“嗯。我知道呢。”沈嘉礼的手指指腹轻轻划过心菩的面庞，眼底泛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来，“这段时日，你坐着我的位置，倒是演的蛮好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心菩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嘉礼凑近上去，眯着眼睛笑，“沈家儿女倒也不少，多你一个，倒也不算多。只是，你顶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与我一同出入京城，势必要引起风波来的。”
心菩聪慧，一下就明白了沈嘉礼的话，便顺着她的话茬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京城人士，生养在乡间，难以适应京城生活。端王妃，你放了我走吧，我回我的寺庙，从此青灯古佛，绝不过问世事。”
她本来就生于寺庙，现在，也不过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罢了。
沈嘉礼细长的柳叶眉微微挑了起来，有些惊讶地多看了她一眼，抿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心菩连连点头，“王妃，若不是生养我的静心师父被沈夫人囚禁，我绝对不会想要伤害您的。”
想来，心菩身为一个出家人，也是身不由己。
这般想着，沈嘉礼便抱胸应下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出你的静心师父的，到时，再给你们安排一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闻言，心菩急忙趴在床板上，不断地朝着沈嘉礼磕头道谢。
额头碰着床板，发出砰砰的碰撞声。
……
沈夫人被送回沈府，直接被抬到了沈何面前。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女人，沈何吓得身子颤了颤，几乎要倒地。
“这……怎么这样……”
沈何感觉头晕目眩，不忍再看，别过头去，招手让府上的丫鬟将沈夫人带下去医治。
他踉踉跄跄来到了前厅，刚坐下喝了半盏茶，府上几个姨娘便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沈夫人成了这般模样，家中后院总归是需要人打理的，若是能争取到主母的位置，意味着日后的光明。
“老爷，您千万不要忧心，仔细着点儿身子。”
“老爷，妾身给您炖了银耳羹，您尝尝，润润心神。”
沈何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中央，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无比头疼。
他实在难以忍受，猛地站了起来，烦不胜烦，“够了！”
这一声怒斥，将边上的姨娘们吓着了，也将前来禀报的下人吓了一跳。
姨娘们开始垂着脑袋，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啊，吓坏我了。”
沈何咬牙道：“一天到晚便知道老爷老爷地叫，没个正事！真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叫子女们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也不至于沈府如今孤立无援！”
那些个姨娘们撅着嘴巴站在边上，可是委屈的很。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教导孩儿们读书？
可这些话，他们也不敢明着说出口，只是沉默撅着嘴巴表示抗议。
外头站着的下人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
沈何气得吹胡子瞪眼，“整日就知道老爷老爷，你又有什么事儿啊？！”
那下人被骂的缩着脖子，低着声音道：“端王妃来了……”
“来了又能如何……”沈何骂骂咧咧，话到一半，瞥见不远处的人影时，这才缓过神来，“你怎么不早说？”
下人不敢吱声，“方才您不是不让叫您吗？”
“蠢货！”沈何气得龇牙咧嘴，但现在没功夫去管那下人了，三两步便朝着沈嘉礼的方向匆匆走了过去，“端王妃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
沈嘉礼昂着高傲的头颅，慢慢迈步走进这屋子。
院子里、屋子里的陈设都跟自己出嫁的时候一模一样，过了这么多年，沈府还是这般一成不变。
可人生在世，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沈嘉礼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之后，落定在了沈何身上，“沈大人，方才底下的人将沈夫人送回来了吧？沈夫人以下犯上，被我挑断了手筋，毒哑了嗓子，你可会怪罪于我？”
纵然沈何千万般不悦，这会儿也断然会说出口。
他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自然是不会的。夫人操持家中多年，却越渐偏执，如今犯下不可饶恕之过，我自然也不会横加包庇。”
此时的沈何低眉顺眼，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沈嘉礼瞥了他一眼，脸上盈满了笑意，点头道：“那就好。今日上府，我也没有旁的事儿，听闻尼姑庵中，有位静心师父住在府上？”
竟然是来找静心的？
见状，沈何不由得抬起头来，狐疑地多看了沈嘉礼一眼，皱了皱眉，“你是心菩，还是嘉礼？”
沈嘉礼的眉毛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一股说不出的邪肆之意，“你觉得呢？”
沈何只见过心菩一次，那时的心菩还穿着破落的青衣，像一只被人关进笼子里的小鸟瑟缩在角落之中，面色发白。
虽然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分明是完全不同的。
但眼下，沈何也不敢确定。
“王妃寻静心师父做什么？”
“静心师父本不属于京城人士，沈大人邀其府上小住也有些时日了，也该让她回去续燃香火了。”
沈何的面上一片灰白色。
沈嘉礼勾唇说道：“沈大人，带我去见见静心师父吧。”
沈何面露难色，“静心师父这两日身子不适，恐怕……”
“哦？这么巧？”沈嘉礼轻笑一声，“放心好了，见着我，静心师父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带路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沈何也没了办法，只好转身领着沈嘉礼到了后院。
很快，便到了一间素净的房间门口。
比起边上的两间，这间房的门板上被擦得格外干净，门口也打扫地一尘不染，推开门，里头倒是显得十分昏暗。
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同样打扫得干干净净。
床边的一块蒲团上，坐着一个身着素衣尼姑坐在上面闭目打坐。
房间里极其安静，好似连呼吸声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