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尼姑,想来就是静心了
静心师父三十来岁,是抚养心菩长大的人。心菩也十分依赖静心师父。两人一起生活十来年,亲如姐妹。
沈夫人也深知这一点,便将静心抓来,囚禁于沈府,以此要挟心菩。
算起来,静心到京城,也整整一月有余了。
见静心一直闭着眼睛,沈何便三两步走上前去,“静心师父,你看看,是谁来了。”
静心听着沈何的声音,念着他没安好心,倒也没往心上去,可在睁眼的瞬间,她有些傻了。
“心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随即,她猛地站起身来,欢喜地凑近上去,可走近了一些之后,又觉得不对劲,生生刹住了脚步,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心菩。”
本来沈何都打算好怎么拆穿沈嘉礼的真面目了,谁知道静心竟然转了话锋。
沈何拧着眉毛,看了看沈嘉礼,又看了看静心,“静心师父,你看清楚了,眼前之人,不是心菩么?”
静心摇了摇头,“不,不是心菩。”
但是她依旧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看了看沈嘉礼的模样,忍不住叹息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心菩一般模样的人。”
当初沈夫人将静心一起抓来的时候,的确什么都没有说。
静心一直囚禁在这里,过这与世隔绝的生活,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沈嘉礼面上含着笑容,温温柔柔地朝着静心行了个礼,“静心师父,这段时日,委屈你了。明日,我便安排马车,将你们送回去。下月,是我会派人上门,重塑尼姑庵,算是赔罪。”
静心却是摇了摇头,“佛说,磨难乃是锻炼人心性的磨刀石,这对我来说并非是委屈……那现在,心菩如何了?”
沈嘉礼柔声劝慰道:“放心吧,届时,心菩也会跟着您一同回去。日后,你们就能回归以往的闲逸生活。至于这京城繁华,不过是浮云,一场梦罢了。”
沈嘉礼的提点,静心心领神会,随即应下。
“您放心,我定会忘记在京城的一切。回去之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很好。”
沈嘉礼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面色难看地杵在自己身后的沈何,抿唇道:“沈大人,我将此人带走,您没有异议吧?”
沈何连连摆手,“自然没有。”
“那就好。”沈嘉礼浅笑一声,迈步已经跨出了门槛,可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又多看了沈何一眼,“沈大人,我多嘴提醒你一句,高处不胜寒。你爬的越高,越要注意脚下踩着的书本够不够厚。”
那一瞬间,沈何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他握紧了拳头。
这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没读过几本书吧?竟然敢讽刺他一个光明正大从科举考上来的举人读书不多?!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官大压人,他不敢吭声,只能受着。
很快,静心便跟着沈嘉礼出了沈府。
马车上,静心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边上的女人。
那张跟心菩长着一样的面容,却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和威严。这根本不是身上的金银堆砌可以装出来的。
一路无话。
静心很快被领进了端王府,见着了心菩。
两人相顾垂泪,直接抱在了一起。
沈嘉礼站在不远处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屋子,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解决完替身,也算能消停一些了。
管家在这个时候谄媚地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王妃,这次回来,您便不要回去了。府上的下人们都念着你呢。”
这一看就是谢劭派来的说客。
沈嘉礼微微眯起眼睛,摇了摇头,“过两日我再回来。你好生打理府上事务。”
管家抿着唇瓣,还没继续开口,沈嘉礼的注意力便被迎面走来的夏暖吸引去了目光。
夏暖手里捧着一个木盆,低着头,站在道路一旁,等着自己走过。
她有些奇怪地停在夏暖面前,“怎的好像不认识我了?”
夏暖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垂眸说道:“奴婢不配跟娘娘说话。”
沈嘉礼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配跟我说话,还有谁配?”
说着,她伸手要去碰夏暖,却被躲开了。
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嘉礼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放下手去,皱眉道:“你怎么了?”
管家急忙解释道:“王妃许是忘了,前儿不久,她冲撞了您,被您责罚,到下人院思过了。”
“我什么时候……”沈嘉礼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个替身惹的事儿。
好嘛,现在替身的锅都要她来背了。
她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行了,看你这模样,许也知道错了。这两日,你便回前院伺候着吧。”
夏暖抬起头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沈嘉礼挑眉,“怎么?还有异议?”
夏暖摇了摇头,“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不敢有异议。”
这些日子她在下人院呆久了,也想通了许多。人家毕竟是主子,自己是个奴婢,的确是她乱了分寸。
如今人家愿意继续让她到前院伺候,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沈嘉礼深深看了一眼夏暖,只吩咐道:“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吧。”
变故太大,夏暖估计还没能反应过来。反正日子还长着,慢慢来便是。
沈嘉礼不着急着改变,先回了八皇子府。
……
天还没有亮,静心和心菩便被管家给叫起来了。
这时候街上人少,也好掩人耳目。
两人很快上了管家安排的马车,踏着黎明细碎的光亮,摇摇晃晃出了京城好几里路。
心菩掀着车帘子,一直朝着后头京城的方向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静心将她的身子拉了回来,沉声道:“心菩,出家人,心要静,心无杂念,不留世间。京城繁华,却始终不是我们的归属之处。”
心菩转过头来时,眼角却分明是泛红的湿润,“可倘若我的心静不下来,又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