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声音,看着那人的模样,估摸着应该不是刺客。
毕竟不会有哪家人用这么蠢的刺客。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管家更是心慌,提着灯笼领着家丁便朝着那人过去,准备将那人绳之以法时,灯笼光亮落在那人的脸上,他不由得顿了顿。
“刘贵?”
地上那人,便是前些日子领着自家孩子要来给世子做伴读书童的刘贵,只可惜,沈嘉礼没有看上他。
这会儿又来做什么?
刘贵在地上躺了一会儿,马上扑腾起来,那捂住的脸也一下子露了出来——眼眶边上留下一块青色的印记。
看得出来,刚刚夏暖那一脚还是用了很大劲儿的。
“王妃,小的有一事始终不明白。”
“嗯?”
“您不是要给世子找伴读吗?我家虽然算不上书香世家,可也不是胸无点墨之人,我家小儿多少也会一些诗书经纶,若是能陪在世子身边伴读,显然是再好不过。”
刘贵的头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十分有底气,“若是有更好的人家,比小儿更有学识,能跟在世子身边,让世子耳濡目染,学书论道,小人无话可说。但现在,您为何选了一个贫农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莫名生出了力量似的,猛地抬起头来,食指直接指向了沈嘉礼身后跟着的阿福!
阿福到了端王府不过几日,虽然府上的人也教过一些规矩,可还是显得格格不入。身上穿着华贵的丝绸衣裳,绣着精美的花纹,可给人的感觉依旧是粗苯的。
阿福被他一指,不由得一愣,身子跟着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沈嘉礼身后躲了躲。
沈嘉礼也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了刘贵的视线,挑眉冷声问道:“我何时告诉过你,我想寻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给世子做伴读?”
这话直接将刘贵给噎住了。
他愣了愣,皱眉问道:“饱读诗书之人,才能为世子指点迷津啊……”
沈嘉礼反问道:“伴读来指点迷津,那老师做何之用?”
瞬间,刘贵又愣住了。
他的确说不上来。
犹豫再三,他才抿唇说道:“可古往今来,京城之中,家家户户,皆是如此。伴读,自然要寻找德才兼备之人。”
沈嘉礼点了点头,“也许你说的不错。所以,我这端王府,不适合你们,你们还是另择良主。”
刘贵摇头,“小的不明白。王妃不要有才之人,那为何选中了这庄稼汉?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沈嘉礼瞥了一眼身后的阿福,浅笑道:“你们有你们的长处,阿福自然也有阿福的长处。看见阿福的第一眼,我便喜欢着了,这是他人所不能比的。”
只是一句喜欢,便完全将其他人比下去了。
天资、家境,阿福什么都比不上,就算比上了,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只有这一条,是万万无法反驳的。
刘贵瞬间哑然,只能愣愣地看着沈嘉礼良久,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进府。
迈过大门之后,沈嘉礼只回头吩咐了阿福,“这一日舟车劳顿,也属实辛苦,今日早些回去歇息,你明日再来看世子吧。”
阿福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沈嘉礼坐了一天的车,回来之后竟然也不觉得累,晚上在房间里还能再看会儿书。
谢劭深夜里进房,瞥见她手里拿着的一本兵法,倒是有些惊讶,“怎的最近不看小人书了?”
“看那些小人书,还不如看几本兵法。”沈嘉礼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头都没功夫抬,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书页。
这样认真的样子,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谢劭忍不住凑近过来,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的确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她似乎也察觉到他靠过来,便出声说道:“这兵法策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深奥。有好几处,我都没法理解,像这里的……”
“这上面的许多事例,与气象天文有关,与地理地势有关,这里是因为南玹部落尚巫神,加上这里的地势乃是对向通风的峡谷,正好造成了这一场秘境,将南泫士兵吓退。”
他说着,看了一眼边上还有些似懂非懂的沈嘉礼,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些东西都有些复杂,你又不上战场,读这些有什么用?”
“万一你有事情了,我也可以独当一面。”沈嘉礼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我不想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也想保护你。”
“好,那我来教你。”谢劭坐在她的身侧,将兵书上的事例一条一条讲给她听。
她学了一夜,脑子有些混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个白日,醒来时太阳也渐西斜了。
刚清醒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听得管家过来告知,七皇子妃到了。
沈嘉礼皱了皱眉,手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鬓边,“去回绝了她吧,就说我这两日身子不舒服。”
管家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转身去回绝呢,就看见一个华丽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急忙走了出去,挡在了那个身影前面,“七皇子妃,真是不好意思,您不能过去,我家王妃身子有些不是,今日不见客。”
“都是自家兄弟,皇室妯娌,怎么就是客人了,讲的这般客气?”庄柔显得有些不愿意了,朝着院子里面看了看,“我瞧见她了。”
说着便朝着沈嘉礼的方向招了招手,大声喊着,“端王妃!”
管家有些奇怪的转过头去,却怎么也看不见院子里面,更不要说看见沈嘉礼了。这个时候,那抹倩影便从自己的眼前闪过去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王妃此时在屋子里坐着,哪里能从这里看得见?
但是这会儿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庄柔已经冲到了沈嘉礼面前。
“王妃姐姐,怎么这个点还在吃着?”
沈嘉礼只是微微一抬眸,眼底闪着一丝冷厉,“管家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身子不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