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庄柔一副无辜的样子,瞧着追上来的管家一脸着急的模样,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没有听见吧。”
“哦,既然如此,自然也没有听见他们请你过来吧?私闯我的院落,就是让那几条黑犬伤着了,可无人能帮。”
庄柔虽然是近年才嫁入七皇子府的,但到底是京城人士,端王府里养着三条专吃人肉的黑犬,她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今儿个倒是我运气好了。”
“是啊。运气是好,莽撞也是真。”沈嘉礼轻笑一声,根本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听说七皇子妃也是出身名门贵族人家,想来规矩也学了不少,怎的这般莽撞?”
庄柔的脸色格外难看。
她知道沈嘉礼说话向来直白,却没想到竟然能让人这般难堪。
“皇嫂教训的是。我这不是心里着急,想见皇嫂么?”
“急什么?”
“听闻王妃害了病……”
“刚刚不是还说没有听见管家劝阻么?”
庄柔大概真的是急了,说话也没有经过仔细思考,导致前后矛盾,反而落了把柄。
她只好讪讪转了话题,“端王妃,先前七皇子说过,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可我心中想着,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说开了也就罢了。”
“一条人命,可不是说开了那么简单的。”
“什么人命?”
“周臻。”
对于这个名字,庄柔属实没有什么印象,只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杨修杰的生母,于是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杨家夫人吧?听闻她是误食山中毒菇,无法医治,才香消玉殒的,着实令人可惜……可这跟七皇子有什么关系?”
这毒菇总不可能是七皇子逼着她吃的吧?
沈嘉礼射向庄柔的目光格外阴冷,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庄柔有些生畏,不敢吭声。
从前,谢缙可从未跟自己说过这事儿。
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但话已经到这份上了,她只能讪讪笑了笑,“端王妃,这事儿,我还真不知情。若此事当真与七皇子有牵连,我必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她倒是表现得义愤填膺,只可惜,她只是一个皇子妃罢了,就算知道内情,又能如何?
于是,沈嘉礼并没有吭声,只是扯了扯嘴角,敷衍了两声,便打发庄柔离开了。
庄柔离开之后,沈嘉礼坐在原地愣神,眼角的余光瞥见阿福探着个脑袋站在那里,好似在打量自己。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朝着阿福招了招手,给了他一块糕点,但阿福没吃,只是放下了,“王妃不高兴吗?”
沈嘉礼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阿福乖乖地靠在边上,“阿福感觉王妃不高兴了。是因为刚刚那个妇人过来,说了难听的话么?”
现在的阿福还不理解京城里的职位,也不知道庄柔到底是谁的妃子,只是十分纯粹地关心着沈嘉礼。
沈嘉礼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我只是想起一个故人了。”
“故人?那为什么不去找他?是因为太远了吗?”
“……嗯,是啊,因为太远了。”沈嘉礼轻轻叹息了一声。
阿福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那王妃,我们买点东西送过去给他吧?他要是收到我们送的礼物,肯定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的。从前阿娘回娘家的时候,阿爹想念阿娘,就是这么做的。”
阿福的心思单纯,倒是提醒了沈嘉礼。
她勾唇一笑,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就带你们去买东西。”
结果隔日,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门买东西呢,沈何和沈夫人便上门来了。
因为废太子,沈何一路贬谪,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无官身的小民,沈府的家底并不厚重,一大家子张嘴要饭,恐怕难以为继。
更让沈何无奈的是,前些年沈箬琳帮自己找回了不少儿女,可这些儿女都没有出息,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这无疑又加重了自己的负担。
没了办法,沈何终于拉下面子,领着沈夫人上门来了。
“嘉礼,我的女儿!”沈何已然改变了从前那严父的模样,给人一种慈爱的错觉。
几个月不见,他果然越发沧桑了。原本就满是沟壑的脸如今更是纹路遍布,头发花白,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要七十岁了。
沈嘉礼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一脸热情迎上来的沈何,“沈大人……噢不,沈何,从前为了讨废太子的欢心,您不是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吗?”
“嘉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父女亲情,血缘关系,哪有说断就能断的?”沈何嘟囔着。
大抵就是仗着这一层所谓血缘关系,沈何才敢这样厚着脸皮上门,想要沈嘉礼给予援助。
毕竟,高康泰都已经锒铛入狱,他沈何能安然无恙地放出来,不就说明端王府对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恻隐的么?
只要沈嘉礼身上还流着他们沈家的血,他肯定就可以东山再起。
沈嘉礼眯起眼睛,轻哼一声,懒得再听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转身落座,端起茶杯,“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沈何舔着一张脸,脸上堆满了令人作呕的笑容,“沈家现在实在有些难以为继了。从前我每月的月钱,加上名下几间铺子,以及你三妹给的赏赐,沈家才能人前风光。可现在,家中你弟妹众多,我又失了官职,这……”
沈嘉礼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了茶杯,微微抬起眼皮,“我也没钱。”
“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整个端王府,不都是你在操持着么?”
现在整个大周,谁不知道端王府势力最盛?甚至,他们都不必花钱,只要张一张口,多的是人主动送东西上门。
沈嘉礼说没钱,沈何肯定是不信的。
沈嘉礼耸了耸肩,“我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这整个院落,都是家中管家操持,偶尔给我过过眼,走个形式。不信,你尽管问府上管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