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不必如此。”沈嘉礼别过头去，不愿看沈夫人垂泪的面容，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只会叫她心烦。
她母亲早逝，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穿书之后，都未曾体会过母亲的关怀，眼下，她心中多少是有些嫉妒沈箬琳的。
作为这本书的主角，其实沈箬琳什么都有了。
怨不得原主整日带着仇怨，作天作地呢。一个野丫头忽然被接回了京城，虽然有了家，可一点归属感都没有，眼看着跟自己同龄的沈箬琳从小锦衣玉食，父母关怀，哪能心理不扭曲呢？
想着想着，沈嘉礼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这两日，我便进一趟宫吧。”
闻言，沈夫人脸上溢满了欣喜的笑意，“好，嘉礼，日后，我们沈家就靠你了。”
若换做是原主，听得沈夫人这话，心中必定高兴坏了。
但眼前的沈嘉礼可十分清醒，连连摆手道：“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办法护着沈家。”
沈夫人努了努嘴，“但端王殿下……”
“这便要看殿下的意思了。”沈嘉礼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嘉礼啊，你总不能不顾娘家人吧？听闻朝中不少大臣都被贬谪，若是你父亲出了事，只怕你也会被人瞧不起。”
“只要殿下瞧得起我，便没人敢将我看轻。”沈嘉礼眼角微扬，透着妖娆和自信。
沈夫人呢呢，“端王殿下对你不错，但这男人，特别是帝王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且不说别人，你看五皇子，坐上了太子之位，便纳了侧妃，那霍侧妃，不是整日住在安阳殿？”
说起这些来，她倒是头头是道的，一副已经看透了男人看透了世界的模样。
见沈嘉礼默然，沈夫人便又继续嘟囔道：“我看，这五皇子会出事，多半就是霍侧妃所害。之前，她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沈嘉礼随意捏起桌上的一只拨浪鼓，摇晃了两下，拨浪鼓上面的两颗小球摆动，敲击鼓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知道得还不少。”
“五皇子成为太子，入主东宫之后，我也经常进宫，宫里的几个太监宫女，我也认得，这些事儿，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这些皇家秘事，皇上不愿张扬，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沈夫人，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吗？”
那一瞬间，沈夫人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成了青紫色。
“这……”沈夫人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看了看四周，还好这屋内只有沈嘉礼和春和二人，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我们都是自家人，想来，也不会传出去，否则，我俩谁都担当不起。”
她倒是聪明，知道要拉着沈嘉礼一起下水。
沈嘉礼也不是傻子，扶着下巴轻笑道：“沈夫人，这话都是你说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沈夫人抿唇，“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啊。”
沈嘉礼轻轻点头，随手将拨浪鼓丢到桌子上，“嗯，先前端王殿下失势，我被围困端王府的时候，沈夫人怎的不记得我还是你的家人？”
“这……”沈夫人一时语塞，却还是迅速找了个借口，“这朝堂上的事儿，我这妇道人家也管不得太多，而且，事发突然，我也是始料未及。嘉礼，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耿耿于怀吗？你放心，日后，我必定不会再忽略你了。”
沈嘉礼听着这话，总有点儿像是渣男画大饼的感觉……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好，还请沈夫人记得这话。”
沈夫人连连点头，“你放心，有朝一日，若你遇到困境，我一定尽力相助。”
雨是突然来的。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朱红飞檐滑落，坠落地上如碎镜一般的水洼之中，镜中倒映出的红花绿草动态摇曳，好似另一个世界。
吹进来的风带了些凉意，丝丝入骨。
屋子里已经不烧炭了。
春和细致地取了一件外衣给沈嘉礼披上，叮嘱着，“王妃仔细着身子，风寒正好，莫又复发。”
沈嘉礼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像蛛丝一般裹住自己的身子，头依旧侧着，看着窗外的雨珠不断在叶子上排队滑落，“沈家夫人刚出门，便下了雨，想来，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说完这话，鼻子一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和扯了扯嘴角，顺手将边上的另一扇窗子关上，“还有功夫关心别人，沈家夫人坐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躲在车厢里，也淋不着雨。王妃先照顾好自己吧。”
“也是。”沈嘉礼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见边上摆着的拨浪鼓，“修杰呢？”
“方才奴婢去看了，奶娘刚哄睡着。”
“我去看看。”说罢，沈嘉礼便将盘坐的双腿伸直，正要往地下踩，便被春和给拦着了。
“这外头都是雨水，您过去了，鞋袜必定要湿。等雨小些，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吧。”
“你的样子，真像一个老母亲。”沈嘉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春和略带幽怨地看了沈嘉礼一眼。
如今的春和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年纪，正值妙龄，平日里跟在身边伺候着，事无巨细，如今倒是显出一股妈味来了。
沈嘉礼不忍，便又提起给春和找夫家的事儿。
春和看着沈嘉礼的眼神便更加幽怨了，“若是我做错了什么……”
“王妃尽管责罚我便是。”沈嘉礼没等春和说完，便接了上去，还故意变了声调调侃，“若我犯了事儿，王妃将我赶出府去，我也无话可说。但如今王妃无缘无故要将我嫁人，春和实在不能接受。”
这么久了，每回沈嘉礼一提起这事儿，春和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话，她都会背了。
不止春和，夏暖也将这几句学了去，有时沈嘉礼提起，她就好似春和上身了似的。
这两个丫头，没有一个不需要操心的。
沈嘉礼叹息一声，“你们啊，就是不知道男人的好——哦，这府中，也没有几个长相俊美的，改日应当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那一瞬间，沈嘉礼的眼底忽然闪烁起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