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几乎叫起来。
沈何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声点，要是叫旁人听见，指不定要惹多少麻烦。”
闻言，沈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
这会儿院子里的下人大多都回去休息了，只有屋子里剩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她摆了摆手，招呼那几个丫鬟下去，只留下一个贴身的嬷嬷伺候着。
随即，她又凑近上去，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啊？”
沈何无奈道：“今日我上了一趟端王府，本想让端王给太子求情，结果却被告知，太子所犯的事儿，乃是谋反大罪。”
之前三皇子可不就是这样，连累青州母族一族全部流放吗？他们要是再掺和这件事，只怕也要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沈夫人却一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啊，好端端的，太子为什么要谋反？”
她深深看着沈何，“怕不是端王为了拒绝你找的借口吧？”
沈何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端王殿下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他甚至可以直接拒绝，根本没必要找什么借口。
沈夫人却依旧不相信，“不可能啊，没有理由的……”
沈何耸了耸肩，“前两日，端王府送了年节大礼过来？”
沈夫人点了点头，“是啊，送了一份琉璃波澜灯，看着倒是挺贵重的。那东西怎么了？他们要拿回去？”
一说起端王府的事儿，沈夫人便开始紧张起来，一张脸上写满了算计。
沈何抿唇道：“这么久了，为何没有回礼？”
“为何要回礼？那是沈嘉礼孝敬娘家的东西，我们 乃是长辈，回什么礼？”
“那为何给东宫送了东西？”
“那不一样。我们爱护琳儿。”
“那嘉礼就不是我们的女儿吗？”
“没说不是啊。”沈夫人努了努嘴，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惊讶地说道：“我怎么发现你今天一直在夸沈嘉礼？你怎么去了一趟端王府，整颗心都留在那儿了？”
沈何拧眉叹息道：“如今时局不同了，若太子当真谋反，只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我们的琳儿若想不被连累，日后，恐怕还得靠沈嘉礼。”
他深深凹陷的眼睛里透出来略显疲惫且无奈的目光来，“你啊，得收收你那性子了。”
“凭什么让我收性子？那野丫头，之前怎么对我的？我当然要给她一点下马威了。”
“那野丫头如今是端王妃，日后，很可能成为皇后。你若想沈家在朝中有立足之地，想琳儿能不被拖累，就要忘掉从前的事儿。”
可沈夫人到底还是不悦。
她努着嘴巴看了沈何半天，最终只能妥协。
“好吧，明儿我就准备一份大礼，亲自给他们回过去。”
“好。夫人，辛苦你了。”
之前端王府送去的琉璃灯看上去小，却也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
沈夫人在库房里挑了好半天，这才选中了一样黄学之前送的羊皮碎玉袄，让手下人打包好之后，亲自送去了端王府。
不过还真是不凑巧，沈嘉礼正好不在家。
沈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面上带笑，让管家收了礼，便离开了。
此时，沈嘉礼正在周臻逗小孩儿。
“今晚应该有宫宴吧？你在我这儿逗留，小心误了时辰。”
“无妨。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沈嘉礼甚至头都没有抬，继续摸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好像听懂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修杰修杰，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惹娘亲生气啊？”
“孩子还小，哪里听得懂这些？”
“孩子小，但是很多东西还是能听进去的，即使他尚且不能理解，却也会潜移默化地接受或者认同。”沈嘉礼说着，便唱起歌儿来。
周臻站在旁边笑着，又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沈嘉礼急忙凑近过去瞧，“苏大夫给的药吃了吗？”
“吃了。”周臻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中的帕子折起来，藏在袖口里，“放心吧，现在精神好多了，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两日，我让苏大夫过来复诊。”
“这大过年的，就不必劳烦他了。”
“他本来就是游医一个，无牵无挂。我们过年节忙得很，也没工夫跟他小聚，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他老人家。”
“这倒是好说。”
“那就这样说定拉！”
周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沈嘉礼给摆了一道。瞥见沈嘉礼那俏皮的笑容，她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沈嘉礼只在杨府呆了一小会儿，便去了皇宫。
她前脚刚走，苏文后脚就上门了。
周臻甚至都没有时间反应。
“王妃说了，这两日我留在杨府，跟着你们吃。”苏文这个小老头，笑的时候脸上的褶子都堆积起来了，看着贱兮兮的模样，“你们应该不会嫌弃我个臭老头打搅了你们吧？”
周臻连连摆手，“当然不会了。我夫君这两日加强京城边防，甚是繁忙，平日里就剩下我这孤儿寡母，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令尊呢？”
“家父在江南做生意，很少来京。”
“哦。”苏文应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转头去抱孩子去了。
周臻站在一旁，心里始终有些忐忑，等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苏神医，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苏文显然愣了一下，讪讪笑了笑，“你别想太多，好好吃药，没事的。”
“你不用拿这番话来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怎么样，我心里清楚。”周臻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帕子，将其展开，里面赫然晕着一滩血渍。
那鲜血呈黑褐色。
苏文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点头，“你有权利知道。”
周臻的眼泪在那一瞬间绷不住了。
她虽然心里有了预感，可亲耳听得苏文确定，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身子颤了颤，摇摇欲坠，随手扶住边上的椅子。
“还能活多久……”
“若是体内毒素稳定的话，还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