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小半碗之后，沈嘉礼又十分热情地往他碗里夹了蘑菇。
“爱吃便多吃点儿，晚些时候，我让人再送一些回去。”
“不，不用了。”沈何连连摆手拒绝，但沈嘉礼却已经转头吩咐好了下人打包。
沈何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就是沈嘉礼最想看到的。
好容易挨到这顿饭吃完了，眼看着谢劭放下了筷子，沈何才又开口到：“端王殿下，此次前来，我还有些话想跟您说。”
“嗯？”谢劭优雅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将湿手帕顺手递给了边上的小厮，并未抬眼，“你只管说就是。”
沈何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沈嘉礼，苦笑道：“我要说的都是朝堂上的事儿，嘉礼在这儿，是否有些不方便？”
自古以来，是女人不得干政。常理来说，男人要讨论政事，女人都是应该回避的。
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当然，也有几个例外，那便是女方的家境比男方优越许多，家中以女方意见为主，但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上门拜访，而是私下找男方出去商议。
结果谢劭却淡定得好像习以为常，神色并未有几分改变，“无妨。”
见状，沈何只好抿唇说道：“太子在大理寺已经一月之久，眼看着便是年节了，阖家团圆的日子，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谢劭的脸色，发觉有些深沉，便又转了话锋说道：“我也并非是偏袒太子，而是为您考虑，若您向皇上提出，让太子回宫团圆两日，必定彰显您的仁慈之心。”
谢劭的嘴角渗出一抹阴冷的笑。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餐桌上，指尖轻轻划过丝绸桌布，带着一丝褶皱，“太子所犯之罪，应当杀头。父皇仁慈，才只是禁足，我若求情，只怕适得其反。”
涉及皇家颜面，皇上并未对外公开太子所为，所以外人一直不知内情，只觉皇上偏袒端王，才一怒之下借故禁足了太子。
可如今谢劭冷声提起此事，沈何才觉事态严重了。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太子所犯何事？”
“谋反。”
简单两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狠狠地砸了下来，压的沈何顿时有些透不过气。
他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谋反？！
这要是换做了旁人，可不得株连九族？！
怨不得霍昌会被牵连……
沈何忽然有些后怕起来，一张脸色不由得发青，“端王殿下，那我……”
谢劭只是瞥了他一眼，“父皇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你清白，自然不会轻易对你如何。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只是这求情的话，日后不必再说了。”
沈何到现在还是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怨不得沈夫人前几日上门去找沈箬琳，整个东宫的氛围都不对。
若沈家再闹出一点儿动静来，岂不是……
他连忙说道：“端王殿下，我们虽然是太子亲家，可毕竟也甚少来往。而且，嘉礼如今是您的王妃，我身为父亲，自然是希望你们和谐相处的……”
他说话都开始有些哆嗦了。
谢劭淡漠地回答，“嗯，本王知道。”
沈何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笑道：“那就好。这太子也是糊涂，怎的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来，殿下，琳儿是嘉礼的三妹，她什么性子，嘉礼是一清二楚的，她断然不会参与这样的事儿……”
谢劭直接一个摆手打断了他，“是否参与，大理寺自会调查。现在已经下朝，本王不愿再多讲朝堂政事，如果您要聊这些，便请回吧。”
见状，沈何立马认怂，“不聊不聊，喝酒，喝酒。”
无关沈家利益，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聊的。
谢劭也看不惯沈何这幅模样，便借口乏了将他赶走了。
寒冬腊月里天冷，谢劭和沈嘉礼吃完饭，坐了一小会儿，也就早早上床了。
“今日我回来时，他在门外应该站了至少半个时辰。”
“嗯？”沈嘉礼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沈何。”
“哦。”
“也就是那时，我才能明白你的处境。”
说到这里，他一把伸手揽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一般。
他的语气轻柔得好像快要听不见了。
沈嘉礼懒洋洋地窝在他的怀抱里，笑了笑，“什么处境？”
“你在沈家，始终都是一个人。”谢劭轻飘飘的话语，却重重落在了她的心上。
莫名的，她感觉到鼻子一酸。
人便是这样吧，不管遇到多大的霜雪，都能扛住，坚韧不拔。可一遇到温暖，所有的伪装都会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声音有些沙哑了，“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谢劭轻轻点了点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嗯，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嘉礼反抱着他，“你也有我。”
黑暗中谢劭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声音却有些沉闷，“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并非我的棋子。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利用你。”
这三年来，从未想过。
即使知道她聪明，知道她坚韧，知道她能应对所有的事儿，他也只想将她护在手心里。
沈嘉礼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
她撅着嘴巴嘟囔着，“我那是故意说给沈箬琳听的……”
谢劭捏着她的小脸，吻了下去。
夜色深沉动人，屋内一片旖旎缠绵。
……
与此同时，沈何也披着夜色回到了沈府。
面色忧虑的沈夫人迎了上来，“今儿怎的这么晚？”
沈何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一边走一边将帽子摘了下来，“今日去了一趟端王府。”
沈夫人连忙问道：“怎么样？端王不愿救太子？”
沈何目光深沉得看了一眼沈夫人，“太子的事儿，以后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那琳儿怎么办？”
“琳儿、琳儿，你整日就知道你的琳儿！如今朝中是端王在执掌大权，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嘉礼了。”
“你是说，太子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