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几天,沈嘉礼周围不时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
什么马车的车辙断了,吃饭的时候发现里面有钉子,草丛里突然跑出来一条毒蛇啊,什么的,见得多了,沈嘉礼都平常心了。
她终于也终于发现。
谢襄的报复,伤害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在搞她的心态。
果然最毒男人心。
沈嘉礼也如他所愿,只要一出马车就是一副心神恍惚,一惊一乍的样子。
甚至还会故意在谢襄面前,神色躲闪,心虚,精神不稳定的状态。
之后果然平静了几天。
而沈嘉礼也很少再下马车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装的,可前几日那件事情也的确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亲眼看见一个丫鬟,在自己面前死去,可她失去的那条生命,传递的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讯息。
命有多贱,她那时才真正体会到。
沈嘉礼正躺在榻上出神,帘子被撩开,她懒怠的看了一眼。
“王爷啊。”
女子慵懒的声音带着娇弱的婉转,带着让人怜惜的诱惑。
“马超怎么还不走?”
谢劭看不惯她整日荒废,非要拖着她下车。
“今日谢襄不在,去了附近的镇上,本王带你去山里转转,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就与他分开走。”
谢劭最近很是沉默,偶尔有离队的现象。
沈嘉礼没有当回事,原来是去办这个了。
“谢谢王爷。”
沈嘉礼发现谢劭带自己来的是一处寺庙。
这座庙很破小,只有老和尚和他的徒弟,还有一个三岁的稚童。
寺庙的墙陈旧,有些屋顶都漏了风,墙上的红漆成了脆裂状,像蛛网一样挂在那里。
里面倒是干净整洁。
老和尚神情慈蔼。
“王爷怎么带我来这里?你不是最不喜欢寺庙吗?”
谢劭睨她一眼,觉得沈嘉礼明知故问。
“带你拜拜,安安心。”
沈嘉礼接受了男人的好意。
佛祖在心中,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丫鬟是第二个在沈嘉礼面前死去的人。
她如今选择相信,不为自己。
祭拜过后,谢劭带她出了寺院的后门。
后山的景色很美,鸟叫声高亢激昂,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广阔,让沈嘉礼连日来压抑的心也跟着开阔不少。
她抬头,发现男人对此景并不意外。
原来拜佛是借口,带她来这里放松才是真正目的。
沈嘉礼吟着笑,两人一同来到河边,顺便洗了帕子擦脸。
然后看着谢劭将裘衣脱下铺在地上。
“坐。”
男人指着刚整理出来的地方。
旁边不知名的野花被风吹着,不时擦过狐裘上的绒毛。
沈嘉礼笑了笑,没有客气。
她半靠在男人胸膛,双腿支起,脚尖踮着一块石头。
“王爷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大刘说这里有一条小溪,他们本来说要在这里洗澡被我赶到下游了。”沈嘉礼噗嗤笑了出。
她能想象到当大刘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郁闷。
“王爷可真霸道。”
沈嘉礼戳着男人的胸膛控诉。
谢劭一把抓住那如玉脂般白皙得手,不许她在自己身上惹火作乱。
谁也没有说话,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沈嘉礼能闻到泥土的味道,闻到花的芳香,也听叶子簌簌的响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又奇妙。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该多好。
想着想着,她渐渐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耳边刀光剑影的声音。
梦里似乎回到了白莲教的最后一日。
也是这般,所有的声音在耳边纷扰,可她就是睁不开眼。
忽然,沈嘉礼只觉得身体悬空,一阵巨大的坠落感让她惊醒。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真的被人扔到了空中,思绪还未恢复,她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这次她是健康的状态。
沈嘉礼及时清醒,抬头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上了树,刚才又被扔了下来。
来不及多问,她就被谢劭到往深山里跑。
嚓——
飞刀擦过耳边,沈嘉礼也终于发现了危险。
他们正在被人追杀!
艹!
该来的迟早还会来。
谢劭一个甩手,将沈嘉礼拽到身前。
“你跑前面,不要停,一直跑,我就在后面。”
沈嘉礼点头。
她拿着手里的匕首,砍掉身旁交缠的树枝,她并不认识路,也没有回头,只一个劲的往前冲,神情格外凝重,却并不慌张,因为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未停。
沈嘉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后来双腿都没有了知觉,偶尔转头发现手上全是划痕。
她依旧没有停止。
因为身后那道声音并没有说要停。
谢劭在断后,她不能让男人被追上,所以只能一直跑,拼了命去跑。
跑到眼前一片模糊,到耳边听不进任何声音。
她忽感心悸。
小心的停下脚步,巨大的心跳声包裹了她。
就好像那心脏要脱离躯体自我进化一样,极速的跳动声完全超越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沈嘉礼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一点气。
她弓腰捂着胸,猛烈的咳嗽。
可令她害怕还不止如此。
等意识回笼,她发现自己独自一个人站在丛林深处,眼前皆是绿色。
谢劭不见了。
她一阵恍惚,差点都没站稳。
沈嘉礼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是自己的想象。
人睡觉偶尔会有坠落感,方才那感觉定然实在做梦。
可脚上的疼痛梯子又提醒着她要认清现实。
沈嘉礼张张嘴,发现嗓子都哑了。
“王爷!”
“王爷!”
她一声比一声大,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声。
崩溃就在一瞬间。
那种巨大的无助裹挟着沈嘉礼,她一个人还罢,万一谢劭出了事怎么办?
她只顾着逃跑,万一没有看到谢劭受伤,错过了及时救援该怎么办?
沈嘉礼抬着千斤重的腿,准备原地返回。
忽然,不远处那密林中传来一阵响动。
有可能是狼群,或是野猪。
沈嘉礼知道如今的自己,估计连一只兔子都打不过。
就算甩掉了敌人又有什么样,在森林里生存不下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方才谢劭就不应该让自己走在前面。
沈嘉礼懊恼着。
也认命了。
她甚至主动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