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
不会在她面前展现个人的私欲，就好像他这个人真的如神仙一样，那么不真实。
沈箬林砖头看向谢襄，男人发现她的视线，关切的眼神不是假的。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这肯定又是沈嘉礼在自己面前做戏。
那边沈嘉礼正要上马车，站在她旁边沉默的侍女忽然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这是中毒的迹象。
沈嘉礼慌了神，下意识去看谢劭。
男人也是一脸厉色。
“府医！”
府医正吃着饭，也没想到王爷这个时候会叫自己，慌慌张张的过来。
便将那丫鬟几乎失去意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傻。
谢宝欣下意识躲在人身后，不敢抬头，后来发现她旁边就是杨虎。
少女脸上多了一层粉色。
沈嘉礼脸色很难看。
她看向不远处的谢襄，发现他也是一脸凝重。
沈嘉礼不敢确定了。
难道不是他？
“王爷，已经没了。”
府医粘着丫鬟嘴边的白沫闻了闻，转头对谢劭道：“嘴里还有食物残留，应该是方才的饭里面的。”
很快有人听后扔了碗。
出了这种事大家也都没心情闲聊了，附一挨个检查每个人的餐食用具。
最后发现除了沈嘉礼和那丫鬟，其他所有人的餐具都是好好的。
谢宝欣不禁了冷嘲热讽。
“果然坏人自有老天爷来收，有些人呐，坏事做绝了，连累的其他人也不得安宁，还是趁早死了算。”
这话算是恶毒了。
谢闻忙将她拉下去。
而沈嘉礼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谢宝欣说什么了。
她直接看向谢襄，那人脸上笑容还未散去。
“怎么，端王妃有事找本王？”
谢襄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嘉礼从未有一刻觉得这男人的可怕与恶毒。
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沈嘉礼坐在马车上，脸色惨白惨白的。
才不过半个时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变得雾霭蒙蒙。
旁边的谢劭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只是关注着身边的女子。
沈嘉礼将头埋在衣襟里，只要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闪现那丫鬟临死前痛苦的脸色。
“他……这是给我的下马威吗？”
沈嘉礼承认自己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好，仅仅是一个小手段，她就被吓得慌了神。
她像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求助。
谢劭神情诡异。
看着她主动往怀里缩的动作，谢劭脸色更是奇怪。
谢襄吓了沈嘉礼，他很生气，觉得自己的珍贵的东西被人破坏。
有一刻他甚至想直接将谢襄弄死。
可此刻，看着平日里总是对自己保持距离的沈嘉礼，忽然就像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寻找温暖，寻求庇护。
他居然就不生气了。
这家伙坏心竟然办了好事。
谢劭神情变来变去，在沈嘉礼发现之前，归于平静。
“是。”
谢劭想要将人抱紧。
可沈嘉礼忽然退了出去。
抬头时，谢劭看到了她泛红的双眼，还有无助的神色。
“谢谢王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说完，还不待谢劭同意沈嘉礼便将自己蜷缩起来。
头也埋进腿间，好似只有这样，她才能躲避危机。
而谢劭的手还保持着几秒钟之前的动作。
小动物难道发现了自己也是不怀好意？
为何不依靠他？
谢劭好心情十分短暂。
马车内沉默在弥漫，一个自闭，另一个强忍着狂暴的情绪。
谢劭的心中甚至出现了许许多多无法控制的画面。
可似乎无论怎样发现都无法填满心中的空缺。
终于，男人再也忍不住了。
站起身就要下车，听见动静的沈嘉礼警醒的抬头，眼底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慌张。
见谢劭下车的动作。
立马就问，“王爷，你去哪？”
“去杀了他。”
谢劭心情很差。
沈嘉礼愣了愣，却也只以为对方在哄着她玩。
她现在不是很想谢劭离开，便拉住男人的手，想让他留下来，本以为很难阻止。
可是却发现，他很自然就顺着自己的动作坐了下来。
沈嘉礼心中诧异，可那点情绪很快被浮上心头的无助惊惶所覆盖。
“王爷不怕吗？”
沈嘉礼带着哭腔道。
怕？
这个字好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不怕。”
“为什么？”
“习惯了。”
沈嘉礼有点心疼，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
“王爷，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男人僵住。
怎么杀人于无形，怎么玩谋略，他会，讲故事是什么鬼。
“本王不会讲故事。”
沈嘉礼叹口气，又将头埋下去。
谢劭只听女子瓮声瓮气道：“说怎么都行，我只是不想让脑子里都是那个画面。”
谢劭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画面，毕竟对他来说，刚才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他还是回忆起了从前。
怕？
他小时候倒是经常害怕。
怕老鼠，怕兔子，怕天黑，怕没有人陪。
尤其是纯妃自杀后，他对一切怕到了极点。
甚至到了那种大白天走在宫里，草丛中一只蟋蟀的叫声都会引起他的惊恐。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的呢？
是在谢劭亲眼目睹从小将自己养大的太监，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杀死的时候。
他已经忘记了那太监被害死的原因。
可能还反复浮现的，是那太监被人挑断手筋，十根手指被用了酷刑，折磨的不成形状，甚至那断了根的地方，也成了血糊糊。
而这一切都是谢劭亲眼看目睹的。
从头至尾。
那些折磨的人以为会将他吓傻。
可本来对什么都害怕的谢劭，那一次竟然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完了全程。
从那之后，害怕这个情绪就好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时至今日，他对鲜血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谢劭面无表情的讲述着过去。
在他看来，这些似乎都只是寻常。
可低头时却对上沈嘉礼心疼的目光。
“王爷过得真苦。”
“是吗？”
谢劭神色微动。
他本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是很苦，还很累。”
沈嘉礼没说什么，只用力抱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