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拿着佛经去书房。
他的脸上出现了多年来少有的轻松就像方才说的,他的确很高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谢劭。
那个曾经只到他大腿的孩子,一年又一年在深宫中挣扎,出宫,建府。
性子逐渐冷血。
管家当然知道只有变得冷漠才能生存下去,可心中无不痛惜,而如今,王妃的到来似乎在慢慢改变这一切。
在他的祈祷中,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王爷不再孤单。
管家将沈嘉礼抄的经书交到谢劭手上。
谢劭随手甩到桌子上,不渝的对管家到:“就这么爱管闲事?”
管家笑呵呵,“这是王妃的吩咐,也是王府的主人,老奴总不能违抗吧。”
这是拿着沈嘉礼来装点门面来了,谢劭冷哼一声,“去静安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谢劭起身朝外走,手里的佛经也不忘拿上,不过他是先去一趟门房听侍卫统领汇报。
跟沈嘉礼生活久了,男人对于女人出门前的准备时间长短,有了深刻的体会。
管家跟在身后,“王爷,府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王妃那边是夏暖姑娘在照顾,对了,门房那边有庄子新献上来的水果,还没有来得及分发,王爷可以先享用一二。”
“可。”
谢劭慢悠悠在门房吃了一盘时令水果,沈嘉礼姗姗来迟。
见到庄子上的水果,还不忘给自己怀里扒拉,“王爷,快走吧,待会儿出城的路要堵了。”
“快快快。”沈嘉礼一溜烟跑到前面,站在马车旁边,催促负手夸出门槛的谢劭。
谢劭此时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上了车也当沈嘉礼不存在,一直是女子在旁边叽叽喳喳。
或许是被她扰的烦了,男人缓缓睁开眼。
“你可听说过本王的生母?”
沈嘉礼一个摇晃脑门撞上车壁,两只眼睛带着惊讶,“没……没有。”
说着还拿手捂着脑门,蠢得没眼看。
男人脸上的深色微淡。
“本王的母妃,用宠冠后宫来说也不为过,父皇爱屋及乌,对本王多有宠爱,甚至还允许本王曾站在他的肩膀。”
“可惜……,那个女人不安分,占着宠爱,却还惦记着墙外。”
谢劭的语气,带着怨恨。
“要么装也要装下去,要么就带本王一起走,很难吗?”
沈嘉礼想起自己巴巴去给谢劭母亲抄写佛经,就觉得多此一举,“我以为王爷会怀念?”
“怀念?”谢劭冷笑,黑眸沉沉,“你会怀念一个背叛你,抛弃你的人吗?”
沈嘉礼沉默了。
真想如何,无法考证,可无论如何,这件事对谢劭所带来的伤害根深蒂固。
对于后半段路,沈嘉礼也只能用一句话开概括。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山路鸟语花香,不是还有小丫头小崽子癫癫跑着追打,越往上走,空气就越是清新。
而沈嘉礼也默默离谢劭远了点,虽然说男人是自己的大金主,可那人身上顽固的负能量还是有点打扰她的好心情。
夏暖偷偷觑谢劭一眼,发现王爷这都没有生气,她对王妃在府中的地位又更新了一次。
“王妃,听说静安寺的素膳不错。”
“是吗?那快走。”
沈嘉礼这一跑,离谢劭更远了。
谢劭盯着女子活泼的背影,神色淡淡。
静安寺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寺院,虽然比不上保国寺这种皇家寺院庄重大气,但也是香火供奉不不断,信徒众多,往来摩肩接踵,更热闹接地气。
安置好春和的骨灰,沈嘉礼随手折了几束花枝,便准备去尝尝静安寺传闻中美味的膳食。
当然了,也得是添了一大笔香油钱,才有小和尚愿意带着去居士寮房。
“施主请先行休息,待会儿会有小和尚送素膳来。”
沈嘉礼再三感谢,等引路的小和尚走后,才开始打量这件院子,是个简单的四合院瓦屋,连着一排都是四合院,前面有一片牡丹园,连着小径着的是一处完全不同形制的院子。
沈嘉礼好奇的指着那渺渺炊烟质问夏暖。
“不是说素膳好吃,怎么还有人自己做饭,你该不会骗我吧?”
夏暖:……
“奴婢只是听说,今日第一次来。”
“听谁说,又是听你那些同门说吧。”
沈嘉礼一边挑刺儿夏暖,一边小心向前探索,没想到被一个小尼姑拦下。
“喂!你们两个!就是你们……”小尼姑叉腰,“不知道这里不许外人进来吗?快出去出去!”
态度可真差。
沈嘉礼有点心疼自己的香油钱了。
“红儿。”
半遮掩的树杈后出现以为带发修行的尼姑,身着素衣,面容慈善。
沈嘉礼一下看呆了,身边的窸窣都瞬间远去,无他,这是个美人。
无法言喻的那种美,脂粉未涂,可唇红齿白,艳丽而不媚俗,还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沉淀感。
“既然来了,便是有缘。”
声音悠扬婉转,清丽却又带着缠绵。
这是邀请。
沈嘉礼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儿,红儿早就收起来紧身的刺,恭谨低调。
“施主请。”
沈嘉礼跟着穿过小径,才发现这里的小院别有洞天。
曲径通幽,炊烟袅袅,余音绕梁,中间还有小溪流穿梭而过,流水潺潺,里面的摆设无一不精致。
闹中取静,超尘脱俗,是另一番世外桃源。
沈家一下想起了谢襄,只觉得在这个女子面前,说谢襄是东施效颦都是在高看他了。
这才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沈嘉礼久久回不过神,还是上茶的红儿将被子重重落在木桌之上,才让她发觉这是现实而不是仙境。
“红儿。”面前的女人低声轻斥。
红儿一脸委屈的退下。
沈嘉礼这才发现自己失礼,连忙抱歉,“前辈这小院实在像仙境,我一下看呆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女子纤细的手中动作慢条斯理,似乎并不生气,仔细看了眼沈嘉礼,带着淡淡的好奇。
“你是京城哪家的孩子?”
沈嘉礼乖乖回答,“回前辈,我是沈何的二女儿。”
女人似乎对沈何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听了之后并没有反应,只说道:“京城沈家,我倒认识沈宏,是个有本事的人。”
沈宏是沈嘉礼的祖父,就是回乡途中去世那位。
这女子竟然对祖父直呼其名,甚至还能给予评价,看来地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