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谢劭面无表情道。
“因为你会揣摩上意，有眼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喂狗之人，只偷了点肉，就觉得犯了杀头的大错，他将自己的价值用到我身上，所以才会如此紧张，以为自己会被惩罚，而在本王宽恕之后，因为躲过一劫，甚至心生感激。”
“可实际上呢，在这一过程中，他失去了本王的信任，失去了本可以改善家庭环境的肉，今后每日工作也都会变得战战兢兢，最终，他自己输了个彻底。”
谢劭盯着管家，继续道。
“可若是他早点明白，那点肉对本王来说无足轻重，那他在面对本王时，就不会紧张崩溃到不打自招，最终落得人财尽失的地步。”
“管家，我说得可对？”
管家抬头，那个曾经还一脸疑惑问自己人生意义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令他害怕的存在。
甚至杀鸡儆猴的方式都如此隐晦却有效。
管家跪下，磕头，“王爷说得是。”
“老奴……”管家看着不远处栅栏后躲着的一只眼睛，又看了看谢劭，最终道：“老奴会安排新人去喂狗。”
“呵。”
谢劭脸色冷下来。
“来人，管家越权行事，杖责五十。”
几乎是下一秒，就有黑衣人将管家托起。
谢劭面色漠然道：“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在王妃面前提及本王的生母。”
管家被拖走，很是顺从，明知道这五十棍下来，自己会去掉半条命，可他脸上没有丝毫不甘心。
甚至还回头劝解谢劭，“王爷，夫妻之间相互坦诚，相互体谅才能走得更远，您应该多让王妃了解您的过去。”
管家忠言对谢劭来说尤为刺耳。
生母。
呵。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去扒开那女人的坟墓看看。
质问是怎样的母亲，会狠心的将自己孩子独自丢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明明都要自杀了，为什么不将自己也带走。
没有一点预兆，甚至他前一天晚上还能清晰的感受女人温暖的怀抱，第二天就只剩下一个冰凉的尸体。
从天堂落入地狱是什么样的生活，谢劭早早体验过了。
还有皇帝那份虚伪的真情，自从他十六岁剿匪归来，被皇帝注意到，那人每年都要将他唤去共同缅怀曾经的真情可贵。
可那些年他在皇宫自生自灭的时候，那人又去哪里了？
谢劭从未觉得自己出身高贵，身上留着那二人的血，他只有恶心。
这样的过去，有什么值得谈起的。
夜色渐暗，平日里总是很积极要给沈嘉礼布菜，看沈嘉礼配合着激动欢喜的管家，今日并未出现。
沈嘉礼随口一问，谁知谢劭忽然摔筷子。
男人一脸不渝。
沈嘉礼默默看向夏暖，对方暗暗摇头。
夏暖也听说了管家被罚的事情，但众人心照不宣的都瞒住了沈嘉礼。
沈嘉礼有点莫名，问道：“难道管家回去探亲了？”
“王妃，管家没有妻子孩子，做什么都在王府。”夏暖见王爷不语，主动回复道。
“哦。”
沈嘉礼恍然觉得，自己对管家竟然一点都不了解。
“好好吃饭。”
谢劭打断两人的对话。
沈嘉礼看去，男人也只是垂眸夹菜。
夜半时刻，月光透过纱窗散落成珠，打在沈嘉礼身侧，照的女子山峰顶格外高耸。
身边香味萦绕，侵入百骸，谢劭想起自己晚饭时的不平静，似乎在她面前，他越来越难以掩饰真实情绪。
男人悄然起身，披着外衣出了门。
房间内，在谢劭离开后，沈嘉礼慢慢睁开眼睛。
如玉的手指在织锦上游走，平整的床铺上还有残留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女子转身背过去。
而无法入眠的谢劭来到书房，书架中央挂着大齐的舆图。
而男人目之所及正是江南。
江南水灾已经月余，受灾的民众苦苦挣扎，可朝廷内部力量角逐比泛滥的洪水还要猛烈。
第一位钦差大臣已经因为勾连地方官员瞒报贪污被斩首，第二位迟迟选不出。
他与程文的猜测是委派翊王谢襄，程文说五皇子无心政事，可如果这次派遣之人真是谢襄。
那将会证实谢劭推断是正确的。
即谢襄效仿采菊东篱，皆为伪装。
明日大朝会，政令也该下达了，再拖着会激起民怨。
谢劭双手交叉抱胸站在舆图前，目光悠远，眼中的聚焦在更远的皇宫。
宫廷夜，百鸟静。
奢华的建筑处处透着庄重，龙凤呈祥的宫殿内，皇后正亲自伺候皇帝梳洗。
“皇上，今日的菜品可合口味？”
皇帝手里正拿着皇后书桌上的佛经，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转过头脸上似带戏谑。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皇后眼神略暗淡，“最早是给太后祈福的时候。”
十多年之前了，现在皇帝才问这些，皇后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会儿。
“是吗？”
皇帝随手将佛经放回桌子上，兴致缺缺。
“皇帝……，六皇子都已经成婚，您看是不是五皇子也该相看了，毕竟是做兄长的，弟弟都已经成婚，做哥哥还单着，说出去不好听呐。”
皇后敬上一杯茶。
皇帝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慵懒的靠在榻上，眼皮微抬，“你这又是做了谁的说客？”
皇后微顿，转脸笑了出来，“您还真说对了，不正是五皇子本人，臣妾还是第一次见仙人一样的五皇子急吼吼的来臣妾这里告状，说上次在皇帝面前求婚不成，这次要拉上我，定要将心爱的女子娶回家。”
“是得安排了。”
皇帝放下茶杯，淡淡开口。
“可不是说呢。”皇后附和道。
“近来江南水灾严峻，一届皇子成婚，没必要排在国灾之前，小五等得起，百姓等不起。”
皇帝这话可谓严重，甚至算是警告了。
皇后脸上更僵了，撇头看到房间内伺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她又笑着转头对皇帝说道。
“可不是，是我这小妇人焦急了，只圈在这后宫，果然不如皇帝高瞻远瞩。”
皇帝目光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