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劭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管家跟侍卫苏寻守在门口,面面相觑。
“刚才不是还挺好?”
管家知道谢劭查出了刺杀者的背景,第一时间就去了王妃院里。
他当时在筹备春和姑娘的葬礼事宜,听到这里还想着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云终于可以消散。
结果刚歇了一会儿,就听王爷从王妃院里负气走出。
苏寻站得像个假人,管家得不到回应,深吸口气,听着房间内摔东西的声音稍歇,敲门喊道。
“王爷,老奴有事禀报。”
里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
“进。”
蟒纹黑檀木桌面发着暗芒,男人衣襟凌乱,白色里衬稍稍外翻着,谢劭垂坐在椅子上,外袍也斜歪着,下颌骨紧拧,眉头竖起,拳头还保持着锤击桌面的动作。
管家注意到谢劭快速欺负的胸膛。
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管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香是怎么回事?”
管家看向香炉,“回王爷,这香是新换的,据说凝神静气的功效好一点,是王妃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谢劭不说话,可额间的青筋猛跳,看起来是在极力忍耐,半晌,男人忽然起身,一脚将香炉踹飞。
香炉盖子轱辘滚到管家脚边。
管家恭着的手轻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便转移话题,“王爷,这次的事情似乎没有宫里的身影。”
谢劭将香灰踩在地上研磨,听到管家的话,负手背过身,身后是整面墙的书籍,他看准一个方格,随手拖动,架子另一侧轻动,出现一个暗格。
谢劭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管家。
“拿我的令牌去查,尽快查明真相。”
管家犹豫,“王爷,这会不会大材小用?”
谢劭没说话,房间内没有点灯,外面天光大亮,可偷泄进来的光也似乎照不亮男人脸上黯黯。
“去用。”
管家不再多话,“是。”
“出去吧。”
管家抬头看了看,他在王府这么多年,谨言慎行才是他生存下来的根本准则。
可关门之际,管家还是多嘴一句。
“王爷,王妃如今在伤怀中,思绪纷扰,有时候说出来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她心里真正想的,您多给王妃一点时间。”
管家说完,等了一会儿,房间内一片安静,他默默关门。
另一边沈嘉礼躺在床上,浑身不舒服,她爬起来,将后院的令牌和那朵铜制曼陀罗摆在一起。
后院的令牌只是最简单的令牌,可她还记得当天春和跳的有多高,她是在为自己终于得了王爷的认可而高兴。
她摸着烫金的令牌,脸上露出轻笑,却很快僵住。
“夏暖?”
沈嘉礼朝外面喊了一声。
“王妃?”
夏暖关切的看着沈嘉礼,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生怕稍微不对劲就刺激到她。
“这令牌所对的库房在哪里?带我去。”
夏暖不明所以,可王妃终于愿意走出房间了,她一脸欣慰,立刻答应下来。
“王妃请随奴婢来。”
到了库房,沈嘉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十开间的房子,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奇珍异宝,贵重金属,贵重金属她特指黄金。
沈嘉礼看着满屋金光灿灿,心中的无法被阳光驱逐的暗郁都散了不少。
“这房子春和来过吗?”
“回王妃,来过的,春和姑娘当时趁您出门时在这座房子里呆了两个时辰,当时还企图用抹布亲自将房间洗一遍,被丫鬟们劝了才作罢,之后几乎每天早中晚都要在这里转一圈。”
“听说……”夏暖顿了顿,才道:“春和姑娘还一个劲的跟人说,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所以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王爷宠爱您的证据,她要好好看守才是……”
“是吗?”
沈嘉礼苦涩,颓然的坐到门外的台阶上。
她虽然听春和念叨,可她不知道这丫头对于“王爷的宠爱”竟然如此在乎,抓住一个很简谬的信号就当作宝贝似的宣传。
可沈嘉礼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在这种以夫为天的世界里,丈夫的宠爱就是一个女子的全部,更不用说像她这样没有娘家撑腰的。
怪不得春和总是觉得累,沈嘉礼知道未来发展,也有后世独立的思想做基础,可春和没有,所以她每天的生活都像是行走在悬崖边,害怕,恐惧,担忧,身心俱疲。
可春和最后说什么,会看着沈嘉礼,然后才是自己的遗愿。
沈嘉礼再次模糊了视线,令牌被她放在胸前,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和令牌紧紧相依。
傻姑娘。
她一定要找到幕后真凶。
夏暖看着默默流泪的王妃,一脸心疼。
她转头抹泪,却看到谢劭在拐角处一脸阴沉。
“王爷。”
夏暖将头埋的低低的。
沈嘉礼一僵。
眼泪流的更多了,甚至控制不住开始哽咽,她坐在台阶上,只觉得谢劭那么高,那么强势,她仰着头也只能看到男人那散着凛冽气息的下颌骨。
再抬头,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
沈嘉礼想要低头抹泪。
男人忽然蹲下,她的身为比谢劭第一个台阶,所以男人还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谢劭勾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上,很丑,一双杏眼因为哭太多已经成了眯缝眼,只有唇上带了点血色,脸色苍白。
他感觉到手下的女子轻微颤抖,瘦弱的身体半伏在台阶上,纤细如扶柳的腰肢婉转柔美,谢劭觉得几乎一使力就能轻易折断。
这样让人怜惜的模样,却更引得男人施虐欲暴增。
谢劭重重擦过女子软糯散发香甜气息的唇边,眼底的阴森肆虐,指下力道更重了。
“哭什么?”
男子阴冷的气息如刚出洞穴的巨蟒,蓄势待发的企图给猎物致命一击。
女子蹙眉,下巴在男人冰凉的手心轻抚,嫩滑如软玉的触感让男人眼底的阴暗轻顿。
“哭什么,你责怪本王,本王都没哭,你倒是委屈的不行。”
男人叹息。
沈嘉礼一听,眼泪瞬间涌出,她毫无形象的扒着谢劭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神主嘴角还冒出一个濞涕泡。
“都怪你,就是怪你。”沈嘉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