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惨笑一声,似乎已经预见自己的结局,笑容里带着一声释然和轻松。
“王妃,路还长,我会看着你,请……送我……回家。”
“……”
沈嘉礼呆坐在地上,周围很快被谢劭派来的人圈住,不许任何人靠近。
而沈嘉礼就呆坐在中心,抱着春和静默。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蝉鸣依旧。
可那个还说说笑笑的女子的音容,永远不会再出现。
沈嘉礼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她好像感觉不到痛。
好像世界都与她隔了一层。
就连自己的情绪都变得遥远而不可接近,只有春和的笑容,那么清新爽朗。
沈嘉礼神情空洞而麻木。
“王妃,您节哀。”
赶过来的管家看着沈嘉礼这副模样,不禁抹眼泪。
在看一旁浑身爆发寒意的王爷,管家无声叹气。
他都要去庙里拜一拜,质问一下上天,为何要让痛苦的命运反复在同一个人身上打转。
沈嘉礼恍惚回神,她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感受春和的鼻息,却被谢劭一把抓住。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无限压抑的情绪,能从中听出心疼。
“不要这样做。”
呼吸停止,再确认,再去确认也只是折磨自己。
沈嘉礼木然的看他一眼,男人脸那么近,她却只能看到男人嘴再动,听不到声音。
她伸手,不小心碰到春和的脸,冰凉的,没有温度的。
甚至她能感受到从内到外的僵硬。
沈嘉礼忽然哭出了声,压抑的,绝望的,痛苦的哭声。
手指被男人抓住,她无意识的握紧。
“是……我的错。”
“春和是为了救我,她不该死,该死的是我。”
谢劭捂住她的嘴。
“嘘!别说话!别说话!”
那天沈嘉礼到底怎么回府的,她自己也没有记忆了。
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
沈嘉礼眼睛干涩,却直直的盯着日光,恍惚间还觉得做了一场梦,直到看到一贯沉默的夏暖欲言又止的表情。
“王妃,可要用饭?”
沈嘉礼没说话,沉默翻身对准床幛。
夏暖不知道该说什么。
“凶手调查的情况你也不想知道了?”
谢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负手走进,看沈嘉礼这般颓丧,一脸不悦。
再他看来,不过一个婢女,伤心就罢了,沈嘉礼竟然将大部分时间花来伤春悲秋,却一点行动也没有,这是他最看不惯的。
“无知蠢妇。”
谢劭将粥往桌子上一摔,冷着脸道:“把粥喝了,我就告诉你调查结果。”
若是平常,沈嘉礼定然要跟谢劭理论理论,再不济都要找一找男人的茬,可如今,她耳中只听到男人说只要喝粥就能得到凶手的调查结果。
她立刻爬起来,扒着桌边毫无形象的机械吞咽。
夏暖看着不是滋味,背过身去。
谢劭顿了顿,随即安静的坐在一旁,训斥的话到嘴边,最终默然。
喝完粥,沈嘉礼有点反胃,她捂着衣袖胡乱抹嘴。
眼底的光芒只能看到孤注一掷。
“王爷,我喝完了,你能告诉我,调查的结果吗?”
谢劭将人拉起来,又提了要求,“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把脸洗一洗,记得重新梳一个好看的发簪,否则本王一个字都不说。”
夏暖过来,牵着沈嘉礼的手,“王妃?”
沈嘉礼低头,乖乖跟着走。
夏暖更心疼了,说话声音轻得不行。
谢劭面无表情的坐着,看着床上被沈嘉礼搞乱的被褥床单,指尖轻点,手中的拿着一块铜制的半垂曼陀罗,翻来覆去的打量,眼底满是冷意。
沈嘉礼很快被带来,换了一身粉嫩鲜艳的交领拖地裙,发簪梳的是最简单的,不是夏暖手艺不好,而是沈嘉礼着急,不停催促。
谢劭看着沈嘉礼,对她的衣裳还算满意,可视线落在她脸上时,男人看不过去了。
“就不能笑一笑?”谢劭拽着沈嘉礼的脸蛋捏来捏去。
沈嘉礼像个没有生机的泥娃娃一样任由摆弄,顺便露出一个标准的漏齿笑容。
可怎么看怎么像是鬼片。
眼底黑雾雾的,没有丝毫喜悦。
“丑。”
谢劭评价。
沈嘉礼甩掉男人的手,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
男人轻啧。
将那铜制的曼陀罗扔过去。
“江湖门派,职业杀手。”
“有人在暗阁里悬赏五万两黄金取本王人头,这么看来本王上回的论断是错误的,我的确值钱。”
男人说完,定睛看向沈嘉礼的唇边,似乎在期待。
可沈嘉礼听了,却只有生气。
上回是这样,这回也是这样。
她受伤,至少命还在,可这回,春和连命都没了。
沈嘉礼不想迁怒,可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没有他,那春和是不是就不用死。
她看着谢劭,男人冷厉的脸上有着的深深黑眼圈,面容也有些憔悴苍白。
他也是不会讲笑话的,方才那句话明明说得别扭至极,可男人还是说出来了。
想逗自己笑吗?
沈嘉礼笑不出来。
“多谢王爷。”我没什么感情的道谢。
沈嘉礼垂眸,捏着那曼陀罗的手指微紧,抬头客气道:“王爷,我有些累了,想休息,王爷若有事,不用陪着我。”
“你!”
谢劭忽然攥住沈嘉礼的下巴,没有攒力。
男人黑眸在沈嘉礼面上探寻,半晌拧眉切齿,凉意肆虐,谢劭冷凝道:“你在怪本王。”
沈嘉礼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嘴角微动,想说没有,可实在说不出来。
只低着头,挺翘的睫毛下垂,遮住眼底的神色,一言不发。
“呵。”
谢劭将人甩开,嚯得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脚步声都带着摄人的怒意,浑身都肆虐着暴戾,满院人见了,直接吓得跪下。
谢劭离开后,房间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男人怒意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回响。
夏暖只觉得棘手,她不禁劝解道:“王妃何必与王爷负气,若惹得王爷生气,您又找谁去给春和姑娘找背后的真凶。”
沈嘉礼只是听着,盯着那曼陀罗一言不发。
半晌,才干涩的开口,“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夏暖无声叹气。
“那王妃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