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秋跑到状元府里,在周景龙的面前告了花云平一状。告完状之后,把她的经过、始末缘由都说清楚了。周景龙听完了,很同情这位姑娘。他让陈清秋在旁边落座,吩咐给她献茶。陈清秋刚坐下,外边一阵大乱,乱什么?
这伙抓人的人都回来了。
二百多人在那儿围了半天,结果把人给抓跑了,这怎么办呢?下一步,阮英就把当地的里正a找来了,问这家人,平素都有几口人?里正跟他讲:“哥儿俩,还有一个妹妹。她那个二哥不常在家,大哥有时候回来。”
阮英一看,院子里停着一口棺材,谅那个女子逃跑之后,再不能回来了。
就告诉里正:“你们就安排人,把棺材里这具死尸,就给他发了丧、出了殡,抬到外边埋了,就得了。”
里正说:“这倒行啊,那他们家的院子呢?”
阮英说:“这个院子现在给门上贴封条!不准这个女的再回来了!如果她要是回来,你们要及时通禀状元府我们这些奉旨抓差办案的人。如果不通知我们,通知五城兵马司官方也可以。”
里正一听,甭问,这家是犯大罪了。好吧!阮英安排完了,里正就安排乡亲们抬着棺材出去,给发丧出殡了。
阮英带着二百多人就回来了。回来之后,这二百多人,有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就回五城兵马司了;是状元府的,各回到状元府自己的住室。
小八义众位弟兄一边谈唠着往里来。往回来的时候,唯有花云平是最后一个才进的状元府。为什么?他于良心有愧!花云平心里合计,这个姑娘跑哪儿去了呢?哎呀,这事我做得不对,我对不住人家。
到了状元府,大家就进了书房。阮英进屋头一句话,先说:“没抓着!跑了!”
周景龙心想,跑我这儿来了,你们这帮活废物,二百多人没逮住这么一个姑娘,结果抓我这屋来了。阮英他们进来先看周景龙、时长青等人,就没注意旁边坐一个姑娘,因为陈清秋在旁边打的偏座。
周景龙就问阮英:“没抓着啊?没抓着,你先坐在旁边休息休息!众位弟兄,大清早的你们都够劳累的了,在这里休息片刻。”
阮英说:“快点!给我弄几杯茶来……”他搬把椅子就在周景龙旁边这么一坐,猴儿眼睛一睁:“哎?!”阮英当时就愣了,心想,怎么要抓的人在这儿呢?阮英眼睛一瞪的时候,周景龙瞅了瞅阮英,很从容地说:“甭着急,一会儿你就明白了,知道吗?”
“啊?这……”
“听我的!听我的……”
阮英一看,陈清秋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上又没有兵器。阮英心想,这是怎么弄的?唐铁牛也愣了:她怎么跑这儿来了?嘿!这壶筛得热乎啊!我们大家起了个大早,结果赶了个晚集!早知这样我们就别出去,在家里等着得了呗!
众位弟兄都在这儿坐好了,唯独花云平没进来。怎么回事?花云平溜达到这儿之后,回自个儿的住室想走。周景龙特意就问:“云平呢?”
“跟着进来了。”
旁边有人说了:“大概他要回他自己的住室。”
“让他回来!让他进来!”
“是!”去不多时,把花云平叫进来了。
花云平丧荡游魂、无精打采地由打外边进来了。“唉!”下意识地叹息了一声。周景龙看了看他:“云平!”
“嗯……哦……啊!状元!”
“早上起来去了一趟,够累的吧?”
“呵……没什么,不累……我没干什么,都是众位弟兄出力……”
“来,给他搬把椅子放这儿!”周景龙用手一指,椅子放的位置跟陈清秋正好对面。“给他放这儿!”花云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旁边有人搬把椅子,撂这儿了:“七爷,您请坐!”
花云平说:“啊,唉——”花云平往对过一看,当时眼睛就直了:“啊?……你……你怎么来了?”
周景龙看了看他,心想,姑娘没说瞎话。因为花云平头一句就说:“你怎么来了?”而且花云平的面部表情非常不自然,非常尴尬。
“小姐,刚才你跟我说的那番话,我相信是真的。但是为了进一步证实一下,你过去跟他当面讲吧。你不是说要找他当面问一问吗?现在他回来了,你就当面跟他说!”
周景龙这个举动,小八义众位弟兄谁都不说话了。因为花云平屋里全静下来了。为什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今儿怎么的了?他们之间什么关系?
这时候,就看陈清秋站起来,几步走到花云平的跟前。她一看见花云平,眼泪就先出来了。
“花云平……你抬起头来!”怎么的?花云平一看陈清秋过来,把脑袋低下了。“你抬起头来!”
“啊……小姐,啊……你怎么到这儿了?”
“花云平,我找你来了,我问你,你派的轿在哪儿呢?你不说要派人把我接进状元府吗?你说的话不算数了?!今天早晨你就这样接我吗?派二百多人你要捉拿我?!花云平,当着状元的面,咱们把这个事情讲清楚。是不是你在我家大门外中了毒药镖昏倒了?”
“啊……是啊……”
“是不是我把你抱进屋里,我把镖伤给你治好了?”
“啊……是啊……”
“我哥哥要杀你,是不是我一脚把我哥哥踢倒了,他撞到药碾子上撞死了。”
“对……是……”
“然后,我把你留在我家东屋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你才回状元府。
我说我没有依靠了,想拔刀自刎,你把我的手抓住,你不让我死,对不对?”
“对……对……”
“你让我进状元府,我说没有依靠,你让我依靠你,是不是?”
“啊……是……”
“最后,我说我们门第不当,你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大将不论出身低,这都是你说的话吧?”
“对对对……是是是我……是我说的话……”
“可是,你跟我还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你说现在我哥哥刚死,我马上跟你谈婚姻的事这不合适。你回来之后,只要跟状元说完了,状元要是点了头,马上派府里的人,用轿把我接到状元府里来,让我吃皇粮,拿官饷,在状元府里度过我这一生。这不都是你讲的吗?第二天临走的时候,你把镖囊交给我做定亲表记,对不对?”
“啊……”这会儿花云平不言语了,他感到问题严重了,这个事越揭越深刻了。
“可是,你最后带着官兵去捉拿我。我有什么罪?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我犯了什么罪吗?我说我哥哥不是好人,另外一个哥哥也不是好人,可他们不是好人,我是好人哪!你抓我,凭什么?我有什么罪状?我哥哥有罪状,他已经死了!我守我哥哥的灵守了一夜,我哭得死去活来。到天亮的时候,你派人又抓我到这儿问罪,你良心何在?!”说到这儿,陈清秋登时泣不成声。陈清秋这么一哭,花云平在这儿也没词儿了,低着脑袋不言语。
唐铁牛在旁边一听:“老七啊,姑娘说的这些话跟你昨天回来说的那词儿可不一样啊!你那里边可有水分!”
“唉……”
周顺在旁边看了看花云平:“老七,你说!小姐说的这些话都对不对?”
“呵……她……”
“我问你!你的镖囊呢?”
“啊?……呵……”这会儿花云平编瞎话也不行了,就知道陈清秋在这儿把他都告明白了啊!“啊……五哥,我的镖囊……给这位姑娘了。”
“给她干什么?你的镖囊为什么给她啊?”
“嗯……是这么着……我的镖囊给她……是作为定亲的表记……”
“花云平,你大胆!”
花云平下意识地就站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有错啊。
他这一站起来,阮英在旁边,猴儿精猴儿精的,听陈清秋这一问话,全明白了。阮英看了看花云平:“嘿嘿,我说花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两下子呢,我问你,昨天你回来为什么不说这事啊?”
“唉……怎么说呢?五哥,我说武状元,这事我跟你们说句心里话,昨天我回来之后,我想说这事。可是我一提起陈鹰的名字,就发现阮英的脸就变颜色了,咱们众位弟兄都火了,对陈鹰是恨之入骨。包括他的兄弟陈鹏,是没见着,见着,也得把他立即抓起来问罪。我一瞅这个情形呢,就没有勇气再提小姐这个事了。后来三哥说了那么一句话吗,三哥说,‘你是不是对那姑娘有心思了’。武状元不是说,‘那他不能,他如果那样的话,那就是临阵收妻,他有罪!’我一听临阵收妻有罪,也不知道什么罪。我寻思,这……这事,我我……我马上说它,不太合适……我当时……我就没说……但是,不是我的心就变了。我是想,既然你们去捉拿这个姑娘,那我就给你们带个道……到那儿……把姑娘要是抓住——因为我临走时候说过这样话吧。我说,‘能杀她吗?’武状元说她救过我的命……都得从轻惩处。我从这儿就知道这个姑娘……她肯定死不了,她死不了的话……把她抓回到这府里,我寻思慢慢地……有工夫……一点一点地……我跟诸位……再说……”花云平吭哧了老半天才把这话说明白!
说完了之后,周景龙瞧了瞧他:“老七啊,我问你,如果说今天早晨咱们带着二百多人到那儿,把姑娘的院子给包围了。在捉拿她的过程当中,姑娘手持单刀跟我们反抗,在交战之中,要是把姑娘一刀给砍死,怎么办?”
“我琢磨着砍不死……”
“这是什么话!”
唐铁牛一听:“对!他早知道这姑娘有能耐。姑娘能耐是不小,会算卦,会练刀,还会抖手绢,她一抖手绢,我就趴下啦。”唐铁牛在旁边还紧着给他圆。
“好吧,花云平!你这个事情办得是忘恩负义,丢尽了我们八义弟兄的脸!来啊,让这位姑娘到侧室休息……”周景龙马上吩咐人,把梁秀英、郑翠萍,包括大爷尉迟霄的那位夫人铁金定都召过来了。嘱咐她们,跟这位小姐一块儿到侧室,陪着她在那儿聊一聊,安慰安慰她。
她们到了侧室之后,屋子里就剩八义弟兄了。周景龙瞧了瞧阮英:“阮贤弟,你看这个事得怎么办呢?”
阮英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咱们就得重新计议啦。老七,你这个事办得可不对,虽然说你临阵收妻有罪,但是分什么事。人家救了你的命了,有这么一件事情,怎么不跟我们直说呢?直说了之后,省得我们今天白染这一水。闹得人家姑娘心情还不愉快,这叫干什么呢?”
“是,这都怨我……都怨我……你们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吧!”
周景龙说:“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问你,她哥哥的尸体……”
阮英说:“我已经安排当地的里正和他们众位乡亲,把她哥哥的尸体,今天就抬出去埋葬了。”
“哦?现在九龙珍珠冠丢失……今天是第三天了。明天当今圣上就得问始末根由啊。如果金殿上我们没有什么回答的……阮贤弟,你就得罢职问罪!
这可是关键时刻,我们绝不能够错过!正因为需要尽快地查找到九龙珍珠冠,我有一个想法,诸位不知道同意不同意?”
大伙儿说:“状元有什么话请讲吧!”
周顺说:“你不是把姑娘得罪了吗?花云平,你还得把姑娘哄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花云平说:“行!您让我哄她,我就去哄她……”
“你那么一哄就好吗?你知道怎么哄吗?”
“怎么哄啊?”
“今天你们就拜堂成亲!”
“啊?!”花云平当时就一愣。花云平想,这玩意儿快点吧,有这么快的吗?花云平说:“啊……状元,这可不行!她哥哥刚死,哪能今天就拜堂成亲呢?!今天要拜堂成亲,姑娘自己也不能答应啊!”
周景龙说:“就看我们这个事办得到家不到家了。如果我们要办到了家,我们好好劝劝,左说右说也得把姑娘的心给说活了,让她答应今天拜堂。为什么今天拜堂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这个姑娘的哥哥——陈鹰是盗贼。陈鹰跟盗取九龙珍珠冠的这些贼在一起有交往,她还有个二哥叫陈鹏,陈鹏肯定跟这伙贼也在一起。盗取九龙珍珠冠的人,现在他们落脚在什么的地方,他们的巢穴在哪里,我们没有线索。
要想找线索,就得找到能认识他们的人,要想找到能认识他们的人——陈鹰、陈鹏,这两个人就是。
“可是,如果现在把这个姑娘叫过来,从姑娘的嘴里你想讨问他们的巢穴,甚至讨问她二哥的去向,她绝不会说。她被你这一次诓骗,已经骗怕了。姑娘都不想活了,她能跟咱们说实话吗?唯一能够挽回姑娘这颗心的办法,就是今天拜堂!”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里正,相当于现在的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