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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痴情女含泪状告负义郎 贤状元良言安慰陈清秋(1 / 1)


阮英带领着很多官军,包围了姑娘陈清秋家的院落。陈清秋自己一口单刀闯出了重围,直接奔状元府来了。

她为什么奔状元府来?陈清秋心想,都说女子痴情男负义,花云平是负义男子的佼佼者。花云平你收不收我做妻室,这咱作为罢论。你绝不应该恩将仇报啊!我把你救了,为救你,我把我的哥哥一脚踢倒了,撞在药碾子上磕死了,你回到状元府引来官兵要捉拿我,拿我当罪犯。天底下还有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吗?花云平,你的心也太毒了!这纯属于念完了经打和尚,把送殡的埋到坑里了。怎么能这么办事呢?你把官兵引来之后,还藏起来了,你不见我!这样,我找你去!我要面对面地问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什么地方慢待你,能惹得你这个样子?

陈清秋又一转念,本来哥哥死了之后,我就不想活了,是因为你花云平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自刎,好言相慰。我还觉得花云平是我的一线希望,可是如今这一线希望已经成为泡影,已经破灭了。我见着你花云平,把事情弄清楚之后,不用你们状元府的人来抓我——你抓我无非是要问我一个罪名而已。我本就不想活,我就拔刀自刎,一死了之!死都不怕了,我还怕别的吗?

她出于这种心理,由打重围里出来,直接打听着就奔状元府这儿来了!

来到状元府的大门,陈清秋没有跳墙,也没有上房,心想,我要大大方方地从门里走进去。她来到状元府大门,迈步往里就走。早上起来,状元府的大门里边站着几个门丁,早晨起来闲着没事,刚扫完院子。一看由打门口外边走进这么一个大姑娘。这个姑娘直呆呆、愣磕磕a的,两眼含着泪水。这阵陈清秋从神态上让人看着有点异样。因为她怀着一腔委屈,抱着必死的信念到这儿来找花云平了。您琢磨那个模样,能好看得了吗?

陈清秋迈步往里这么一走,两个门丁一伸手:“哎哎……小姐,哪儿去?”

“我找人!”

“找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这不是状元府吗?”

“对对对……是状元府,状元府里你找谁?”

“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个花云平吗?我找花云平!”

“啊——啊,有啊。”今天早晨花云平他们众人出去办案了,这些差人都知道。但是府里有这么一个规矩,这些都尉们的行踪不能随便向外透露。“你是他什么人哪?”

“我……我是他的未婚妻。”

“啊?呵呵呵……哦,您是他的未婚妻……”

这句话一说出来,把这些门丁给唬住了,不敢再往下问了。门丁们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花都尉有没有未婚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花都尉有没有未婚妻干吗跟咱们说啊,咱们这些把门的算干什么的啊!

“啊——啊,那个……可能大概是花都尉他……没在……院里……”

“他没在院里?他上哪儿了?我要见他!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他!”

陈清秋现在什么也不怕了,说完话,迈步往里就走。

“哎……我说您等会儿,小姐……慢!您要见他,您等会儿,我给您通禀一声。咱们状元府有状元府的规矩,您在这儿稍候片刻,马上我就出来……”

这个门丁转身形往里就走。

现在状元周顺周景龙正在自己书房里办公。陪着周顺的是时长青和郑猛雄,把他们二位留下了,为了保护状元。另外还有“水耗子”金贵,他没在当场。怎么回事呢?今天一大早他爹金恒来了。老头儿到这儿干什么来?看儿子来了。同时老头儿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时长青的母亲告诉老头儿,告诉时长青把避法冠给我拿回来,我得放我们家里,搁箱子底锁着,那是我老头子给我留下的遗物。这玩意儿他别给我再弄丢了。老头儿带着这个任务到这儿来了。金贵看自个儿的爹来了,在后边跟爹正在那儿闲谈呢。前边就这两位,陪着状元在屋里坐着。

门丁进来之后,向周景龙禀报:“呵……启禀状元,门口外边……有一个姑娘……要找花都尉,让她进,还是不让她进?”

周景龙把书本一合,看了看他:“找花都尉?她是干什么的?从哪儿来?

找花都尉有什么事?”

“啊……回状元您的话,姑娘说她是花都尉的未婚妻,小人也不敢再往下问了。我看那个姑娘……两个眼睛含着泪,啊……那个……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因为什么。啊……您说……怎么办呢?”

嗯?周顺一听,花都尉的未婚妻?我们弟兄是磕头的把兄弟,闲谈阔论当中没听说花云平有未婚妻。在哪儿冒出来个未婚妻了?他冲着时长青说:“你到外边看看,把她领进来!”

时长青跟花云平也比较熟悉,站起身来往外走。一边走,时长青心里一边合计:哎呀,这个七爷在哪儿弄个未婚妻出来呢?你自个儿走了,未婚妻找上门来了。要听把门的一说,这个姑娘两眼含着泪,脸色不好看,你怎么的了?你把人家姑娘给骗了?是不是这么回事?时长青来到大门以里一瞧,这个姑娘还在那儿木然地、呆呆地站着。“谁找花云平啊?”

“我找花云平。”

“哦?你找花云平,你是花云平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未婚妻!”

“哦……你从哪儿来?”

“我就是本城的人。”

“你姓什么?”

“我姓陈。”

“你叫什么?”

“叫什么,不能跟你说。让花云平出来,我见了他的面,我才跟他说呢。”

时长青一听,这是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还不说。“哦……我告诉你,花云平他现在没在家,今天他有公务出去了,这怎么办呢?”

“花云平没在家?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来找他!”

“他……一会儿就能回来。这样吧,你先请到里边,我们的状元在这儿呢,他想要见见你!”

“你们的状元?哪个状元?”

“陈景龙陈状元。”

陈清秋一听,心想,花云平啊,你跟我说过,咱们两个这件事,你回来之后要跟状元说一说、讲一讲,状元如果要点了头的话,你就派人用轿把我抬到状元府里来。我见见你们状元?那也行!没见着你,我先把这事跟你们状元说一说。“好吧,我去见你们状元!”

时长青领着陈清秋就进来了,进来之后,来到书房之中。周景龙抬头往外边一看,外边进来的这个姑娘,长得面容非常俊秀,但是表情非常冷峻,此时此刻正所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陈清秋进来,时长青给她一指引:“这就是我们状元,给我们状元老爷见礼!”

陈清秋一看周景龙在正当中坐着,走两步来到周景龙的跟前,刚要施礼的工夫,时长青一伸手:“慢!小姐,把你身上的刀和镖摘下来!”时长青多一个心眼儿,心想,这个女子看来会武艺。当然女子的武艺能够如何,且不必说,但是我得加点儿小心。

陈清秋伸手把刀就摘下来了,身上的镖囊,自个儿的一个,还有花云平的一个,俩镖囊摞到一块儿,把刀往这儿一放,交给时长青。时长青把这些东西托着,就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了,放那儿之后时长青这才放心。

这时候,陈清秋才“扑通”往这儿一跪:“状元……民女给状元见礼!”

周景龙往下一瞧:“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我叫陈清秋。”

啊?!周景龙一听,包括旁边的时长青和郑猛雄全愣了。周景龙心想,什么?陈清秋?今儿个一大早,他们带着二百多人干吗去了?不就是去抓陈清秋了吗?怎么把陈清秋抓我屋来了?你们那一伙人都干吗去了啊?还在那儿转悠呢?周景龙心里转了一个个儿。

“陈清秋?小姐,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就在本城住,城外边我们住的那一片民房,就是跟您说,您也不知道那个地方。”

“哦,小姐,你到此何干?”

“状元,我到您这儿,有个事要跟您说一说。”

“说吧!”

“请问……状元老爷手下有一个叫花云平的吗?”

“有啊,他是爷家的四品都尉。”

“好,他是您手底下人啊?他也是都尉对吗?”

“对对对……”

“他这是没跟我说瞎话,这还不错!状元老爷,我今天告状来了,我状告花云平!”

嗯?周景龙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怎么她来状告花云平?

“你状告花云平,状告他什么呢?”

“状元,你们手底下这个都尉,他是四品官哪。你们当官的是不是也跟人一样,也得讲良心呢?”

周景龙一听这句话说得厉害啊。怎么当官的都不是人哪?!还得跟人一样?我们也是人哪!“小姐,你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花云平,昧了良心,诬良为盗,坑害民女。他到我们家,恩将仇报,害得我们全家死的死,亡的亡。他还道貌岸然,装成抓差办案的人。请问状元,天底下有这种不公平的事吗?苍天之下,还有没有讲公理的地方?”

“小姐,你先平静平静。你这些话说得语无伦次,你给我从头至尾,详细地讲一讲,究竟怎么的了?”

“怎么的了?你们的花云平,中了毒药镖,倒在我家大门之外,是我把他抱进我的院子,放在我的床上,我给他治了镖伤。他的镖伤好了,我的哥哥回来了。我跟状元您说,我的哥哥陈鹰,不是一个好人,这是一个事实。我哥哥见到花云平之后,想摆单刀,要他的命。我从身后给他一脚,这一脚把我哥哥踢倒了。我哥哥倒在了压药的碾子上,把脑袋给磕破——当时身亡。

我这是为了救花云平啊!

“当时,我看我哥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就想抽出刀,拔刀自刎。花云平当时抓住我的手,跟我说,如果我无以为靠的话,让我到状元府里来。

我说,‘我依靠谁?’他让我依靠他。我说,‘我们之间门第不相等啊’。他说,‘大将不论出身低’。我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子,当时就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我把他留在我们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他说回状元府来问状元。临走的时候,他把镖囊摘下来,交给我作为表记。

“我等着他,回到状元府说完之后,派轿把我接到状元府里来。他没来!

不但人没来,信也没来!可是今天早上,官军来了,是他带着很多官军,把我的宅院四面都给包围了,要捉拿我。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有罪,说我是盗匪,说我是女贼!

“状元,你们要抓人,有没有证据啊?我从小跟我爹爹学会了算卦,无非就是在大相国寺摆一个卦摊,我化装成男道士,女扮男装,占卜算卦,为了贴补生计。我没做过犯法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如果说我哥哥有罪,他已经死了!人死,难道说你们还追他的罪责吗?有罪的死了,没罪的你们要抓,你们要知道,我这个没罪的是曾经救过你们四品都尉的命的人,而且他……还诓骗得我以身相许!状元,天底下有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吗?

“今天他们抓我去了,状元我跟您说,他们没抓住我。我自个儿一个人一口单刀,冲出了重围。为什么到您这儿来了呢?我知道,到这里来无异于飞蛾投灯,鱼儿入网。我不想活了,只想见着花云平,我要当着面,问清问明,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要把话说明白,那就可以了。状元,要杀要剐听从您的安排……”陈清秋说完这句话是泪如雨下,光剩下哭了。

周景龙一听,心想:花云平,花老七,你昨儿回来可没说这段啊,你什么都说了,就没说跟人家定亲了。哦……你怎么不说跟人家定亲了呢?周景龙说:“我问你,花云平给你的定亲表记的镖囊在哪儿呢?”

陈清秋说:“这不就在这儿吗?”说着话,由打旁边把镖囊就拿过来。“状元您看!”镖囊往上一递,周景龙把镖囊接过来,一瞧,没错!这是花云平的镖囊!周景龙说:“来啊,给姑娘看座!给姑娘端茶!”

正这工夫就听外边一阵大乱,怎么回事?抓人的都回来了。阮英头一个就说:“没抓住,跑了!”周景龙心想,跑我这儿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愣磕磕,失神,呆滞。详见高艾军傅民:《北京话词典》,中华书局2013 年版,第53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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