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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卦摊前唐三爷求卦问卜 把式场猴侠客遭陷被诬(1 / 1)


唐铁牛往前就走,还没等走两步,花云平扯着他手腕子就往旁边拽:“我说三哥,您走吧。你看他的岁数,还不到二十呢,算不灵!”

“别扯!这玩意儿不在岁数大小,就在是不是真传!躲开!”

“好!”花云平倒背着手,在旁边瞅着他。

唐铁牛站在前边:“算吧!怎么算法?”

小老道瞅着唐铁牛:“这半两银子只能给您相相面,看看手相,如果您要细批八字的话,就是五两银子,要问月令时运的话,那就是二两银子。”

“那太麻烦,你就给我相个面,看看手相就得了,瞧瞧我怎么样。”

小老道上一眼,下一眼地把唐铁牛端详了半天:“看施主您……您的五官相貌也很有特点。人生五官,乃是天地所赐,父母遗传。眉为保寿官,眼为监察官,鼻为审判官,嘴为出纳官,耳为采听官。五官有一官长得好,就主十年旺运;五官有一官长得不好,就主十年背运。足下的五官,配备齐全,没有缺损。”

“那叫什么话!没鼻子没眼,那还叫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有的人的五官就有点毛病啊。人的五官相貌,虽然不以相貌察人,但是人的相貌乃是天地所赋予的。从你的相貌里可以观察到你的内心。俗话讲,观眉知胆,观眼知心。自古以来为圣为贤者,都奇貌惊人。

比如,尧眉分八彩,舜目有重瞳,禹耳有三孔,成汤有四肘,汉高祖龟背斗胸,光武帝日角隆准,这都是古之奇人。人长古怪相,必有古怪能!”

“你说了半天这都什么玩意儿,我都没听明白!”

小老道冲他一笑,没给他做解释。为什么?就说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懂。

他说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说古之尧,尧眉分八彩。尧舜禹嘛,中国最古的皇帝。尧的眉毛长得最好,眉分八彩。舜,舜目有重瞳。据说大舜的眼睛是两个瞳仁,反正大舜谁也没见过,传说是这样。禹,就是大禹,治水的大禹,他的耳朵有仨眼儿。有人说这耳朵,可能是旁边俩窝,当中间有一个针眼,就说他是仨眼儿。耳朵长仨眼儿,说他通顺,能够治水。成汤有四肘,就是胳膊肘这儿,他一边比别人多一块骨头,是四个胳膊肘。就说奇人有奇相嘛!

汉高祖是龟背斗胸。汉高祖刘邦创立大汉江山,他是龟背。后背长得像龟一样,用现在话来说,大概他有点水蛇腰,前边斗胸,胸是平的,非常宽阔,这是汉高祖的特点。光武帝日角隆准,就是汉光武帝刘秀长的日角。什么叫日角?脑袋这儿塌陷,有这么一个横梁。要是日光一照,脑袋这儿好像“日”

字一样,当间有一横,这叫日角!隆准呢?就是高鼻子,鼓鼻子。日角隆准是帝王之相!

这玩意儿准不准呢?其实也不准!但这是相面的说的这一番话,最后归到唐铁牛的身上来了:“足下您的相貌……长得也非同一般哪。”

“哎,说说,我这相貌怎么的?”

“您的相貌,如果……”小老道仔细看了看,这相貌实在是无可奉承。怎么回事?唐爷这脸,肉檩子眉毛,肉眼泡子,细长的眼睛,塌山根,大鼻子头,扇鼻子翅,厚嘴唇,大嘴岔儿,黑黢黢的一张脸,还长了一脸白圈癣!让人家怎么夸他?但是相面的有江湖术士应用的语言。他端详了半天:“足下,如果您的眉毛再浓一点儿,再长一点儿;如果您的眼睛再宽一点儿,再大一点儿;如果您的鼻梁子再鼓一点儿,鼻子翅再往里收一点;如果您的嘴唇再薄一点儿,嘴角再靠里一点儿……当是一副富贵相!”

唐铁牛一听:“我听明白了!你说我的五官相貌哪儿长得都不对!都欠点儿火是不是?您说我这脸还有没有主贵的地方呢?”

“您的脸有主贵的地方,这一脸白圈癣可主贵了。”

“这白圈癣主什么贵呢?”

“您这叫‘雪夜点梅花’!”

“嘿,哈哈……‘雪夜梅花’,好好好!您还看看哪?”

“您把手伸给我!”

“您看我这手。”唐铁牛的手一伸,跟熊掌一样——短齐。

小老道伸出手把他的手拿过来了:“您的手掌有三道纹。一道纹主寿路,一道纹主婚姻,一道纹主才智。您的三道纹倒很深的。俗话说,指要长,掌要宽,肉要厚,纹要清。您的掌……长短差点……”

“对,就是手指头短,像小棒槌一样。这个手,您看怎么样?”

“这个手……五十岁以后,您必大富大贵!”

“哎哟,我的妈,得五十岁之后啊?这年头推得太远了。我说道爷,别的都甭算了,我给你半两银子,主要给我算算婚姻什么时候能动?”

“婚姻什么时候能动啊?”小老道瞧了瞧唐铁牛的模样,心想:谁敢嫁给你啊?你还问婚姻动?这是最敏感的一个问题!“您这婚姻,两年内能动!如果两年内要动不了的话,就得十年以后了。”

“哎呀,我的妈呀,那连孙子都耽误了!十年以后再动是不是就……太晚了?我说道爷,我多给你俩钱,你给我算算,能不能提前?”

花云平在旁边一瞧,心想,三哥你这是算卦吗?你这是跑人家这儿耍骨头a来了。这道爷还挺认真:“您这婚姻不能提前,最早也得两年以后。”

“哎,那就那么的吧。没治了?”

“也就如此了。”

“好,谢谢,我给您掏钱……”说着话,唐铁牛一伸手掏出来半两银子,扔这桌上了。“咱走吧。”

花云平过来了:“走吧走吧,三哥!”他伸手一拉唐铁牛的工夫,小老道一眼就看见花云平了:“这位施主您留步。”

“嗯?干什么啊?”

“这位施主,我看您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啊!我愿意送您一相,您看如何?”

唐铁牛一听,这别扭!我花半两银子,他给我算的那个样。就人家这个,一个钱不花,还要送他一相。这模样要长漂亮了,到哪儿都吃香啊。“嗯,我说,你来一相吧。”

花云平说:“谢谢道爷!我现在事太忙,没工夫在这儿算!走吧走吧……”

“别别别……你算算,我听听你怎么样?我看你婚姻什么时候动……”

唐铁牛正跟他在这儿拉拉扯扯的工夫,就听旁边乱了起来。花云平说:“三哥你看打起来了,走!”说着话一扯唐铁牛,奔着旁边就来了!

怎么回事?旁边真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离卦摊不远,就有一个把式场子。在把式场子外围这儿,阮英还有尉迟霄、孔生、周顺这几个人站在外头。徐文彪也跟着过来了,看这个练把式的。

一看把式场子当中间站着一个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铁青脸,矮墩墩的身材,宽肩背厚,穿一身青色的短衣裤,足下蹬薄底快靴,旁边戳着十八般兵器的刀枪把子。地下放着一个包袱,有点场子用的一个铜锣。这人手里提溜着一口单刀,擎在手中,正跟大伙说呢:“各位!兄弟我是外乡人,第一次来到天子脚下,大邦之地——东京汴梁。

住到店房里之后,得了一场病,没钱了。怎么办?只好街头卖艺。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帝王不买,卖与识家。识家不买,就卖到了土地下。今天,我就卖到土地下了。

“东京汴梁是养穷人的地方。兄弟我在这儿,给大家打一趟拳,练一趟刀。

没有别的意思,想求大家帮个忙——帮忙出个店钱、饭钱啊!到哪儿不是行好,到哪儿不是积德呢。您兜里扔出来一个半个的,就把我给周济了!我不能光说不练,现在给众位走这么一趟单刀,不知哪位是行家里手,不知哪位是武林高人,看我这个刀,哪儿有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指点!瞧!”

他亮着刀式,就在这儿走了一趟游龙刀!这一趟刀走下来之后,把刀一收,一抱刀:“请!”作了一个罗圈揖。大家一鼓掌,他把这口刀往地下一掇,刀一颤:“众位,刀练完了。那位说了,刀练完了,是不是该要钱了?跟您说,不要钱!可能外边有要走的了。您先别走,别害怕,没找您要钱。您有钱的,就捧个钱缘;没钱的,您就捧个人缘。只要您在这儿站着,我就给您作个揖。

诸位!刀练完了不要钱,拳打完了也不要钱!为什么不要钱呢?跟诸位说,我的刀跟拳,够不上要钱那份。我要把刀、拳练完了跟您要钱,您肯定说这是哪儿来的生筐子?练这两下子就敢找我们要钱?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舌头。

那么刀和拳都不要钱,我干什么呢?我是在这玩票吗?不是玩票,跟您说,带了点儿东西,我卖给众位啊!”

说着一回身,他在铜锣里拿起来一包药,在手中一擎:“众位,看见没有,这有一包药。那位说了,你的药肯定是江湖上卖的那种东西!什么大力丸,什么壮骨丹哪。跟您说,我跟他们卖的药都不一样,他们那个大力丸可都是假的,都是切糕做的。您拿家里一吃,不治病,可解饿。我的药可是真正的祖传秘方做成的药!我的药治什么病?众位,什么病?病怕无名,疮怕有名。

背上长的,这叫瘩背;腰上长的,这叫腰翁;腿上长的,那叫连疮。有名的这些疮,我这药全好使!没名的这些病,我这药也都好使!什么干痨气鼓噎,阎王爷下了请帖——凡是不治之症,大夫抖搂手了、没辙了,开不出来方子了,您就吃我这药。

“那位说你这药叫什么名。我这药叫‘九转还阳再生散’。哪来的?这是我爸爸的一个朋友,也就是我爸爸的表兄弟他们家祖传下来的方子。那么我爸爸的表兄弟是谁呢?我要说他,大概您不知道,要说我爸爸的表兄弟的这个儿子,您可就知道了。他儿子最近在东京汴梁可是扬大名了!您知道最近皇帝开武科吧,武科得第一名的武状元,叫阮英!人送外号‘猴儿侠客’。阮英他爹就是做这药的原方。他们家祖传的原方,配成了之后,后来也往外撒卖。结果阮英当状元了,人家露脸了,紫袍金带,站立朝中,陪伴皇上了,用不着卖药挣钱了!这个方从我爹这枝上传到我这儿来了。我运气不佳,流落街头卖药了。我在这儿当场卖药。您要不信的话,可以上东门里仁义巷状元府第里,去问武状元阮英。您问问他们家,是不是祖传有这么一个药。如果他说没有,您就回来踢我的场子,撅我的刀枪把子,我二话不说,立时离开东京汴梁。如果要有的话,您就给我传传名,就往外给我颂颂名声,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啊!

“这药卖多少钱?二两银子一包!打价行不行?打一文钱我也不卖,因为这种药,本钱太贵了。我制作这种药,成本花五两!为什么赔钱卖?这药一次制成了,多挤出那么几剂,我就够了。各位,有买的没有?有买的把钱准备好了!二两银子可不算少,但是您真正要想治病,就得买这个药。您要是饿了,买这药不管事;您要是有病,买这药准好使!把钱准备好了啊,我这锣里就这么几包,一共二十来包。我能挣四十两银子,银子卖齐了,我揣腰里就走!买完之后,您把这药拿回去,保证药到病除!”说着话,他把锣就拿起来了:“众位,哪位买, 哪位买,从这头来!”他这一张罗,旁边真有人就掏钱买药,这个也买,那个也买。

阮英在外边鼻子都气歪了,什么我们家祖传卖这种药?这是什么药?徐文彪说:“不管什么,我先买一包!”徐文彪掏出二两银子:“给我来一包!”

伸手把这药拿过来,打开一看是黑药面,一闻凉丝丝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阮英说:“甭问!这不是好药!带这小子走!”徐文彪一扒拉众人,就进来了:“哎,卖药的,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上哪儿?”

“跟我上官府衙门!”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爷家的都尉!”

“你都尉管不了我卖药的!”

“你不跟我走,我偏让你走!”徐文彪一把b把卖药的脖领子就给薅住了。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耍骨头,开玩笑,故意捣乱;调皮捣蛋。详见《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第7版,第1220 页。

b 一把,东北话,意思是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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