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儿在这儿抹眼泪,这么一哭,正赶上公主哈羞花由打旁边走过来了。
公主哈羞花走过来一看:“哎呀,御弟,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哭了?”
“我想跳海!”
这一下子把公主吓一跳:“哎呀,御弟,你怎么要跳海?”
“海里多好!龙宫多宽敞!你们把我弄院里,也不让我出去,一天到晚就在这里转过来转过去,我成猴儿了?给我关笼子里啦?”
“不是有人陪着你玩吗?”
“谁陪我玩?”
“那不后边那两个使女吗?”
“她们能陪我玩吗?她们净在远处玩,她们也不理我。”
哈羞花一听火了,过来就把两个使女叫过来:“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陪着太子玩呢?”
这两个使女一听,吓得“扑通”就跪下了:“哎哟,公主啊,我们可不是不陪着太子玩啊,太子告诉我们站住,不让我们上跟前去,他自个儿上前面站着,在那儿哭,我们想劝都不敢过去,我们要一过去,不就违抗他的命令了吗?”
“哦……是这么回事啊。”哈羞花公主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心想:是啊,我这个御弟在龙宫待了三年,现在回来了,一下子关到宫院里,他感到环境太窄小了,心里不舒畅,这怎么办呢?哈羞花就问金贵儿:“御弟,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出去,我上外边转转。”
“好,要上外边转转,咱就转转,今天皇姐我陪着你去转转,行吗?”
“那行,你陪着我吧。”
哈羞花马上吩咐手下人:太子今天在公主陪同下,要外出行围打猎,转悠转悠。
这马上做准备,太子要出宫,那得有人陪王伴驾,这是小皇上。公主把这件事情也禀报了父王。哈天栋很相信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过人,办事谨慎,比较放心。只要有他女儿陪伴着太子,就会让他出去了。
于是他们准备了马匹。哈羞花就骑着自己那匹宝马千里翦,给金贵儿备了一匹浑红马,金贵儿也坐到马上了。旁边很多的文武侍从,全都跟着,簇拥着他们出了宫院,就来到郊外。撒开了马之后,行围打猎打了一阵子,最后金贵儿就跟他皇姐提出来了:“皇姐,咱俩赛马啊?看谁跑得快啊?”
哈羞花就乐了:“呵呵,御弟啊,要赛马,恐怕你那匹马没有我这匹马跑得快。”
“那不见得吧,比试比试。”
“好吧。”俩人马上一加鞭,马跑起来之后,没用一会儿的工夫,金贵儿那匹马就落下没影了。哈羞花一看,把自己御弟落到后边了,赶紧一带缰绳,马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哈羞花一看金贵儿,坐地下在那儿哭呢:“哎哟,这又怎么的了?”哈羞花赶紧下来了:“御弟啊,你怎么又哭了?”
“你给我的那是什么马?敢情你那马跑那么快,我这马跑那么慢,赶明儿我不出来了,不跟你玩儿了,我还回龙宫。我在龙宫都骑鱼,鱼跑得可快了。”
“哦,在龙宫骑鱼?那玩意能骑吗?”
“那怎么不能骑呢?龙王爷让骑它,就得骑。”
“哦,那好吧。这样,你骑我这马,我骑你那马,这样行不行?”
“那以后再出来呢?”
“以后再出来你就还骑我这马,我还骑你那马,这不行吗?”
“你还换回来不?”
“我要是有事啊,就换回来,没事,就总给你骑,行吧?”
“那行,那就那么的,咱换过来。”金贵儿骑上她那匹“千里翦”了,哈羞花骑上他这匹红马了。俩人又开始赛马,这回一赛马,金贵儿这匹马很快把哈羞花那匹马就落后边了。这趟玩得痛快,回来之后金贵儿高兴。哈羞花一看,只要我御弟一高兴,这就行啊,我御弟一高兴啊,我爹就高兴。就这么样,他们各自骑着马行围打完猎,就回来了。
打这儿之后,三天两头的,金贵儿要出去行围打猎,一出去行围打猎,必定得有哈羞花公主陪着,没有公主陪着不准出去。每次金贵儿在公主陪同下,都是骑她那匹“千里翦”,里里外外宫中的人都认同了,这匹“千里翦”,好像公主就给太子骑了。
过了一段时间,又一个月了吧,金贵儿心里合计:哎呀,她那玩意都放哪了呢,我用个什么茬能给弄出来呢。
这天,金贵儿又到行围打猎的日子了,公主又来跟金贵儿说了:“御弟,今天咱们还往城外去行围打猎吧。”
“不去了。”
“怎么的?”
“老打猎,有啥意思?老在外边那么转悠转悠的,我不爱去。要去你自个儿去得了。”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咱院里一点意思都没有。你看给我穿这衣裳,给我戴这帽子。这是什么帽子?人家龙宫里那是什么帽子?人家龙宫里一天给我换一个帽子,一天给我换一身衣裳。人家龙宫里那个帽子上面都是珠子,那个珠子可……放光,人家龙宫里给我穿的也是龙袍,人家的龙袍是活的,那个龙来回直蹿。”
哈羞花一听,傻了,心想:我可没听过,龙宫的龙袍能直蹿,活龙啊?“哎呀,御弟,咱们宫院里可没有这样的龙袍。”
“就是啊,没有这样的龙袍,帽子也不好玩啊,我不戴了。赶明我就光头顶,我就光屁股。”
“别价啊,御弟,你是太子啊,要一光屁股,让人家看见,都笑话你。哎,御弟,咱们这儿也有好帽子,我的帽子肯定龙宫里也没有。”
“什么帽子?”
“我在中国拿来一顶帽子,叫避法冠。”
“避法冠?避法冠是干什么的?”
“这个帽子你一戴上,就看不着,摘下来,就看见了。”
“胡说八道,世间还有那样的帽子啊?戴上怎么看不着呢?”
“你不信?你跟我来!”哈羞花领着金贵儿就到了她自己的宫院住室。到住室之中,哈羞花打开自己那个绣凤描金柜,由打里边就把避法冠拿出来了。
公主在手里提溜着:“看见没有?就这顶帽子戴上,别人就看不见了。”
“你给我戴一个。”
公主拿着这顶帽子,对金贵儿说:“看着啊!”扣金贵儿脑袋上了:“看不见了。”
“你净糊弄我,你看见我,也说没看见。那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真的。你看,这一拿起来,我又看见了。”
“你看我戴。”公主戴脑袋上了。“还看得见吗?”
“哎……真看不见了?哎呀,皇姐,你上哪去了。”
公主把帽子一摘:“看,我这不就在这儿吗?”
“哎,这玩意有意思?这回你再给我戴戴……”
“你别摸,我给你拿着。”她又给金贵儿戴上了。“真看不见了。”
“你把手松开不行吗?你这顶帽子借我玩一会不行吗?你看你那个小心眼样。”
“不是我小心眼,它可是珍宝啊,要丢了,你就没地找去。”
“我干吗把它丢了?我也不出去,就在院子里,你松手。”他一扒拉公主的手,当时公主的手就松开了。这一松开,就找不着金贵儿了。金贵儿在屋子来回直转:“看见我了吗?看见我在哪吗?看得见吗?”
公主在这儿站着:“啊……哎……御弟,你在哪呢?我可看不着你了,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我出去,你也看不着吗?”他出去了,来到院里一站:“还看得见吗?”
公主就跟出来了:“御弟,不要走!”
他把帽子摘下来了:“在这儿呢,嘿嘿。”
“这回行了吧?”
“好!”
“这顶帽子好玩吧?”
“哎,这顶帽子好玩,龙宫里没这样的帽子。你这顶帽子挺好,借我玩两天行不行?”
“这玩意可不能借你,你就玩这一会儿,多咱想玩的时候再来找我要。”
“那行,给你吧,就一个帽子还这么样呢。”
“好吧,御弟,真的,你要玩的话,必须有我在你跟前。”
“好吧。”
避法冠试了一把,金贵儿心里明白了。打这儿开始,不行围打猎了,天天来找皇姐戴避法冠,试着玩。他戴一下,出去转一圈,然后再回来,指定来两个回合,最后再把帽子摘下来,给公主。日子一长,公主觉得形成一种规律了,小孩儿嘛,喜欢这顶帽子,要来玩,来玩就玩吧。到这儿把这顶帽子就拿出来给他,他转两圈就送回来了。金贵儿心里还合计,最重要的一件东西我得弄来——透龙剑。公主屋子里挂着很多宝剑,哪个是透龙剑呢?这天金贵儿就跟公主提了:“我要跟您学练武术。”
公主一听学练武术:“那好啊,你应该练武术啊。作为皇帝的儿子,应该是文武全才。从明天开始,我在后花园就教你练武术。”
“那好吧。”
其实金贵儿的武艺可不错,跟他爹爹金恒,跟他的叔叔大爷们,学过不少的高招。现在别看他才十三岁,按这个年龄来讲,他也称得起武林少杰。
可是金贵儿在这儿不露锋芒,假装什么都不会,就跟哈羞花,在后院练武术。
练了那么半个多月,天天舞刀弄枪。今天金贵儿就发现哈羞花拿着一口宝剑,宝剑上边带着两条龙,这两条龙是透亮的。金贵儿就问她:“哎,皇姐,你那剑是什么剑?怎么跟我这剑不一样啊?”
“我这剑,这是宝兵器,叫透龙剑,这是在中国得来的。知道吗?削铜剁铁,斩金锉玉,价值连城啊。”
“是吗?哎呀,你的屋里净宝贝啊?”
“那可不。”
“好,等我长大了,这宝剑借我也玩一玩呗?”
“现在我借你玩玩也行啊。”
“那好,借我玩玩。”金贵儿拿过宝剑来舞抓舞抓a耍一耍,然后还剑入鞘交给她了。跟着哈羞花进了她屋子,他发现哈羞花对这个宝剑管理得不算那么太谨慎,就挂在她的床头——她的头顶上,挂那儿了。从外表的剑鞘,一直到剑柄、剑穗,金贵儿都认准了。金贵儿心里合计:行了,差不多了,我得找什么日子把这玩意弄走。但是哈羞花太厉害了,她整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我。皇宫内院里里外外都是那些人看着我,这玩意不好走啊。
偏赶上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天,哈羞花公主得了重感冒,在床上躺着,卧床不起,发高烧。金贵儿就进来了,先假装给哈羞花探病:“皇姐,你怎么的了?”
“哎呀,御弟,我脑袋疼啊,我现在发烧。”
“哎哟,你有病啦?快点请大夫看看,你吃点药吧。”
“是啊,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来了。”
“皇姐,那你今天也不能陪我玩了呗?”
“哎呀,我实在动不了,浑身上下都疼啊。御弟,今天你就自个儿在花园玩吧。”
“哎,我自个儿在花园练练功得了,把你那个透龙剑借给我耍耍啊?”
“啊?哦,拿去吧,你去吧。”
“哎。”金贵儿拿着透龙剑,出去了。到外边花园转了一圈,一合计,把剑入了鞘,拿着剑又回来了。“皇姐——”
这位哈公主眯眯瞪瞪刚要睡着,眼睛刚这么一合,他又“皇姐”来了。
“啊?御弟,你玩完了?”
“我玩完了,那个……你把那个避法冠再借给我玩一会儿呗?我就玩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还不行吗?”
“啊?哎呀……你等着啊。”这位公主强打着精神由打床上起来,掏出钥匙把描金柜就打开了,伸手把避法冠从里边拿出来了:“给你,玩一会儿就回来啊,可千万别远去。”
“你放心,我不能远去。”金贵儿提溜着帽子出来了,出来之后,把帽子往后腰一掖,他知道掖到后腰,不起作用。他拿着这口宝剑就奔御马房来了。
御马房有专人看管皇帝所用的各种御马。而公主骑的这匹“千里翦”,是单独一个马夫在这儿看着,金贵儿知道。金贵儿就奔着马棚过来了。“哎,把我皇姐那匹马给我解下来,今天我要出去,去行围打猎。”
看这匹宝马的马夫一听:“哎哟,太子,您要骑这匹马?您骑别的马不行吗?”
“我骑别的马干什么?我就要骑这匹马。”
“太子,啊……小人实在是不敢违抗您的命令,但是因为公主有话,没有公主亲自到此,谁也不能牵这匹马。”
“公主是我姐姐,我是她弟弟!我牵这匹马怎么就不行呢?”
“呵……是,实在是不行。啊……您问问公主,如果公主跟您一块儿来,我就把这匹马给您解下缰绳,让您骑出去。”
“我姐姐现在有病了,发高烧,不能动。我姐姐跟我说了,就让我来,跟你一说,你就能给解下来。”
“啊……那我可不敢。真要是公主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你给我解开不解开?”
“小人实在不敢解,您也不能骑这匹马走,别的马哪匹马都行。”
“好,咱回见。”
金贵儿一转身回来了,把这个帽子扽下来了,往脑袋上一扣,别人可就看不着他了。金贵儿把透龙剑拔出来了,来到马夫的身后,照着他的屁股上就是一剑。马夫谁也没看着:“这是怎么回事?”又一剑。“我的妈呀,怎么的?
这是谁捅我?”
“哎呀,我的天,血出来了……”金贵儿两剑下去,马夫捂着臀部就去找大夫了。金贵儿心想:你去找大夫了?这回该我走了。金贵儿到这儿解开缰绳,把“千里翦”牵过来,把透龙剑身后一背,把避法冠腰中一掖,扳鞍上马,回奔东京。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
a 舞抓舞抓,又为舞舞抓抓,指比比画划。详见高永龙:《东北话词典》,中华书局2013 年版,第623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