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徐文彪和周顺两个人都没招口供。这么一来,老爷的夫人催着他去睡觉,老爷以夫人的命令为是从,转身退堂了。
张头儿就问“贾不正”,说:“口供没问出来,你这个证人白当了!”“贾不正”出了个主意:“他们家还有俩老太太。明天,咱就上他的府第把那俩老太太带来!老太太不搪问,到大堂上老爷一拍桌子一瞪眼,两边板子、棍子这么一吓唬,不用打,她们就得什么都说了!”张头儿一听:“对,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要去抓这俩老太太,也得请示老爷。”
“那咱马上就告诉老爷!”
“不行!老爷这规矩我知道。老爷只要回到后堂,跟夫人一进屋,再不许别人去打扰了。谁要到那儿一打扰,夫人就能把我们骂出来!我们试过。所以说从现在开始,咱们都回去睡觉。明天早晨起来之后,再向老爷禀报!”
“贾不正”说:“好吧!”
“我说‘贾不正’,明儿你可得早点来啊。”
“哎,我一早就来!”就这样这两个人也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贾不正”早早地来了,一见到张头儿,张头儿马上向沈老爷禀报。“审不清”沈老爷向来是耳软心活,一听:“怎么着?抓他们家老太太?有理有理!”马上吩咐他手下人等:“到他府里去抓两个老太太到案。”
这就带着四个差人,张头儿和“贾不正”就奔徐文彪的家中来了。来到徐文彪的家下,一拍大门:“开门开门,开门!”老家将徐福由打里边就出来了。徐福把门一开,一眼看见“贾不正”了。徐福心里特烦“贾不正”,知道这是个“无赖游”!经常上家里,但他又是舅爷,还不敢得罪!一看见“贾不正”,头一句这么说的:“呵,您又来了?”
“哎,这什么话呢?我又来了,嫌我来勤了?我说徐福,我问你,昨天晚上到现在,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呵呵,府里还出什么事啊?人都抓走了。府里都很安静!”
“啊,安静就好!走!”
“哎,等会儿。我说舅爷,您还要抓谁啊?”
“还要抓谁?那俩老太太在后院没有?在堂楼上吗?”
“呵,二位老夫人……大概在吧。”
“大概在?!什么叫大概在?”
“老夫人在不在,我也说不准。”
“走走走……”这些差人跟着就奔后院来了,徐福随后跟着。来到后院,他们到堂楼底下就上楼,到堂楼上,一推门就进来了:“人呢?哪儿去了?徐福!”徐福跟着上来了:“哎哟,您什么事?”
“老太太哪儿去了?怎么没有啊?”
“哎呀,我脑子不好使,您这一问,我才想起来。今儿个一大早,就来了一辆蓝围子轿车,赶车的据说是我们徐镖头的朋友,说接老太太要上他们家串个门,闲住几日。把这俩老太太一块儿都给接走了。”
“接走了?怎么刚才你不说?”
“刚才您这一问,我一害怕,我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您一问,我这才想起来。”
“接哪儿去了?”
“他朋友接的那个地方……说是云南交趾国尜尜县。”
“哪有个尜尜县啊?”
“他朋友跟我那么说的,我就跟您这么学!”
“哦……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这是怎么回事?那天孔生在酒楼上曾经说过,“明儿个我要接老盟娘上我们家里闲住几日”。说了,他就做了,这天一大早跟阮英、唐铁牛赶着车到这儿来了。说要接这两个老太太,徐福跟他们一说,说昨天晚上徐文彪跟周顺都被官府给带走了。阮英和唐铁牛一听情况紧急,更得把老太太接走了。因为她们两个要被带到官府去之后,说不定发生什么后果。把两个老太太请下堂楼来就上轿了。徐福跟着出来了,说有人要问我这事,怎么讲呢?唐铁牛就告诉他,就说接走了!
“那我说他接哪儿去了?”
“甭问!实在追得紧你就告诉他,云南交趾国尜尜县。”
徐福就记住了,给他们来个尜尜县。一说这尜尜县,这几位全都蒙了。“贾不正”说:“既然这样的话,看来这俩老太太是抓不着了,说不定谁走漏了风声,这是徐文彪的好朋友把这两个老太太给转移了。转移之后藏起来,咱们再找可就不好找了。你们几位先走,我上我妹妹的楼上看看!”“贾不正”就到贾秀英这儿来了。
他来到贾秀英的绣楼上,进来之后,贾秀英一看,她哥来了。“怎么样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过了一堂,周景龙说什么也不承认。周景龙一不承认,这案可就定不下来啊!但是把他们已经收押在监。我说妹妹,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啊,下一步得怎么走!”
贾秀英说:“怎么走啊,我现在就听你的,我没主意了!徐文彪押起来之后,能不能把他放出来?”
“一半会儿是放不出来了。不过这个事,周景龙要是死不承认,落不了实,说不定这位‘审不清’沈大老爷耳软心活,就能把徐文彪给放出来。妹妹,真要把徐文彪给放出来,咱们哥俩那可就吃不了得兜着。徐文彪出来之后,眼睛非红了不可,第一个就得宰你,第二个就得杀我!”
“是啊,这怎么办呢?得想个什么办法!”
“想个什么办法?现在要想个办法,就得想一个连根除的办法!”
“什么叫连根除啊?”
“妹妹,就看你忍不忍心了。事到如今,咱就给他来个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徐文彪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咱趁这工夫给他来个落井下石,砸他个永不翻身!”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置他于死地!”
“置他于死地?那……那我怎么办哪?”
“妹妹,你还想跟他过吗?那天徐文彪到你楼上来,对你那个态度,你没看着吗?你们两个有了这件事,让徐文彪发现了。这就好像在好肉上拉了一刀,就算洒上再好的刀伤药,合上,它也是个疤!俗话说,刀伤药多好,不如不拉口。现在口已经拉了,干脆破了就打破吧!妹妹,徐文彪真要在监牢里,得了病,得了灾,他要是死了,那你不就把他这笔财产给承受了吗?承受了这笔财产,你是个老富婆啊。你要想嫁一个男人,那还不好嫁吗?
“还记得吗?你还没出门的时候,咱们家那个邻居李二祥,还想着你呢!
你出门的那天,李二祥就哭了一整天。后来人家李二祥把牙一咬心一横,出去做买卖了!先走两湖,后走两广,最后下海南了。最近这两年,听说人家混阔了,回来了,把自个儿家里的房子都翻修了,也不知做的什么买卖,有的是钱!但是到今天还没娶媳妇儿!人家说了,就等着你!如果徐文彪真要有朝一日跟你待厌了,把你休了,他不嫌你是二婚!还娶你!怎么样,我看这可是个机会!让徐文彪在监狱里得病死了,然后你带着财产,你就去找李二祥。你俩旧情重叙,和好如初!怎么样?”
“嗯,可有一点啊,徐文彪在监狱怎么就能得病死了呢?”
“他不得病死了,不要紧,我想法让他得病死了啊!”
“你能想法?”
“对,我能想法!”
“好吧!这事就全拜托哥哥你了!”
“你就交给我没错!不过有一点,你给我拿一百两银子。”
“你怎么还要钱呢?”
“你拜托人家让他得病死了,他没事就能得病啊?这得拿钱疏通,等于拿钱买人命啊!这是偷着摸着的事!”
“啊!那行!”贾秀英可是狠了心,打开箱子拿出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够不够?”
“够啦够啦。”两锭银子,一锭五十两,拿布包好了,他往裤腰带后边一掖。
“妹妹,还有一点,这个事我要给你办成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可就自由了!
你可就发迹了!你可就发大财了!你们家这么多财产,给我多少?”
“怎么的,你还分我们家财产?”
“那……我白帮这忙啊?你哥哥现在穷得就剩三间房了!”
“到时候好说!那么的吧,我给你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少点儿。”
“那你要多少?”
“那么的吧,来十分之三,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
“好!”
“贾不正”转身由打贾秀英的楼上就下来了,下楼之后,他找牢头李虎。
牢头李虎就是监狱的头儿。牢头李虎跟“贾不正”住一个胡同,两个人天天见面,但是不说话。今天“贾不正”特意地献殷勤,把牢头李虎找到一个饭馆里吃饭。
牢头李虎都愣了,李虎知道人家都管他叫“贾不正”,不知道他原名叫贾正。李虎心想,他这名叫的就缺德——“贾不正”,就不是个正经人。他今儿个请我吃饭什么意思?但是李虎出于好奇心,真跟着他来了。到饭馆坐下之后,“贾不正”要了一桌酒席,然后把酒倒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不正”
就说了:“李牢头,今天我有个事要拜托您。”
“什么事啊,说吧!”
“嗯……它是这么回事,呵呵呵。这个监狱里新进去两个人,你知道不?”
“我知道,徐文彪进去了,还有一个被称作周顺周景龙,到现在还没落实。”
“对对对,暂且就叫他周顺。徐文彪跟我可是亲戚,他是我妹夫。”
“啊,那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关照关照你妹夫。”
“对啦对啦。”
“那可是放不出来,这是大案。”
“不不不!我不是想让你把他放出来。”
“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是想让你,让他老在里边待着。”
“哎?你们是亲戚,是什么话啊?怎么老让他在里边待着?”
“对啊,我想让他老在里边待着,最好是……你把他给收拾利索了。”
李虎一听这句话,当时就愣了:“哎,你小子说这话,不怕走漏风声,把你抓起来?”
“嘿嘿,咱俩是朋友!咱俩是邻居!我相信你,你不会走漏风声。跟你说吧,徐文彪对我妹妹特不好。我妹妹过门之后,徐文彪对我妹妹是非打则骂,我妹妹浑身上下是新伤换旧伤,简直让他折磨得就活不了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事,徐文彪进监狱了。我妹妹说,‘他要出来我就得死啊’。我是当哥哥的,能不疼我妹妹吗?徐文彪这小子太可恶了,十恶不赦。我就求您给我帮个忙,把他给我处理掉,怎么样?”
“这事可不是那么好办的。别看我在监狱里是个牢头,可国有国法,律有律条啊。”
“贾不正”一伸手,五十两银子一块扽出来了,往桌子上一放:“您要是把这个事给我办漂亮了,办利索了,这些玩意就归您,您看怎么样?”
“如果要是让上边知道了,这个事也不好办!我也有罪名知道吗?不过,你说什么时候处理?”这李虎怎么变了态度?因为他一摸银子,知道五十两左右,话茬就变了。
“越快越好,不出三天那是最好!”
“好吧,我就先试试吧。”
“哎,我拜托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不过你可不能走漏风声,如果走漏风声,我就都推你身上。”
“那当然,那当然,那我敢吗?我绝对不敢!”
“好,告辞!”牢头李虎站起身来由打酒馆出来了。
就在当天晚上,牢头李虎就开始行动了。牢头李虎开始在自己那个屋里来回溜达,心里琢磨:我怎么害徐文彪?在监狱里要把一个囚犯害死,而且往上报告说他是监毙或者是监病,总得有一个理由啊。我就说他刚进监狱之后,没受过这个罪,在监狱里边闹腾,突然而亡,身上还不能有伤痕。牢头李虎有招,他想出来一个招儿,我给他来个毛头纸糊脸,活活把他憋死。这是他们治犯人的一个招数。他想把徐文彪领到他自己的单身房里,让徐文彪躺在板凳上,给他捆上之后,拿毛头纸就往脸上糊。糊一层再糊一层,一直糊得喘不过气,活活憋死。死完之后把纸再一掀,囫囵尸首没有伤痕,可这人就死了。就说他病死的,什么破绽也看不出来。这李虎心里合计:把徐文彪弄我这屋拿纸糊他?不行!我这屋不可靠。干脆我把他弄到另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比较阴暗,没有人发现,就这个主意!
他拿着一沓子毛头纸,倒背着手,就奔那个阴暗的屋子走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心里合计,徐文彪,这可别怪我丧良心。这叫钱使我这样做的,我不得不如此啊。他往前走着走着,就觉得脑后边一阵清风,有人一拍他的肩膀头。
“朋友!”
“啊?”
“李虎在哪儿?”
“我就是。”
欲知后事如何,咱们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