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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妙手回春大丈夫 迷途知返真义士(1 / 1)


羊续大军与张仲景大军合兵一处,就于城外漳水岸扎下大营。是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官军大营,火把映天。羊续于中军大帐升帐议事。

羊续高坐主位,下方左边坐着以张仲景、魏延为首的荆州将校,右边坐着以黄忠为首的南阳兵将。羊续扫视众人,开言道:“赵慈屯兵安陆、云梦、应城,紧密相连,成掎角之势。今攻安陆,二城叛军必来救应。兵贵神速,我军务必要在叛军援军抵达前奏功。我为攻方,兵力不足,须以智取。诸将可有破敌良策?”

“我两军合兵一处,正要以雷霆之势破城。”魏延急于借南阳军力在蔡瑁大军抵达之前攻克安陆,“黄将军连折叛军三阵,使其士气大堕,明日便可趁势于南门强攻。”

“魏将军不必性急。兵法云:攻坚当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最。今日黄将军虽说折敌三阵,但未损叛军根基。况攻城之战,向非易事。”张仲景显然思虑良久,“依我之见,先于南门外垒高台,以造攻城之势;而后暗集精兵,与已潜入城中之勇士里应外合,于北门突袭,直入赵慈大将军府,擒贼擒王。”遵张仲景之命,邓芝在大军进发安陆之际,已带五十名武艺出众的精兵,乔装进入安陆城中,并约以突火箭为号,行里应外合之策。

“若此,安陆可定。”羊续赞许地看张仲景一眼,又扫视诸将,“攻城实乃非不得已之举。明日继续叫阵,多损其将,再堕其士气。待叛军疲惫,方可攻城。”

“今日,我观黄将军与典韦之战,典韦未尽全力,必有其故。”张仲景推测,“此人曾为秦太守侍卫统领,素有忠孝之名,岂有投奔赵慈之理?”

“仲景所言极是!”黄忠点头,“我与他大战百合,其手段高强,并无破绽。待我认出他来,他便故意败回,想来必有苦衷。”

“由恶来典韦相助,必会加速破城。”羊续盘算着,“若能出其不意,擒下赵慈,便可避免太多杀孽!”

“我想办法今夜入城,劝说典韦、文聘投诚。”张仲景拱手道,“文聘是涅阳人,早年贫贱,曾为衣食行窃桐山,被我伯翁劝善后,幡然醒悟,苦学武艺,以期出人头地。南阳大疫时,我又为他诊病,也是我的病人。后因父母丧命于官军之手,随程颂入黄巾军造反。义军势尽,走投无路,投奔赵慈。今文聘负伤在身,我也好继续为他诊治,劝其投诚。”

“张神医如此厚爱病人,让羊某佩服。若天下人皆存此心,何来人病天病?”羊续拱手,“若此人率兵来降,就断去赵慈一臂。”

“安陆城四门紧闭,你如何入城?”魏延不由担心张仲景,“况苏章文与你仇怨难解,若走漏消息,凶多吉少。”

“魏将军放心!”张仲景淡笑,“我多年于深山采药,练就了上乘攀爬功夫,入城不难。至于如何脱身,那就由典韦、文聘送我!”

张仲景不成功便成仁之举让诸人感慨。黄忠起身拱手:“仲景,你我亲缘虽近,却相聚甚少。我愿拼死护你入城出城。”

“我只身一人反倒利落。”张仲景笑了笑,“我虽不会杀人功夫,攀爬行走之功却无人可及。汉升尽管放心。”

“明日便由我来打头阵讨敌!”魏延主动请缨,“今日黄将军大显神威,明日让诸位见我立功!”

诸人商议已定,各自行事。

与此同时,安陆大将军府内,赵慈、苏章文也在升帐议事。今日接连败阵,诸将心绪低落。赵慈紧盯着右将军文聘:“你与二将同出迎敌,为何二将战死,你却只被射掉盔缨,毫发未损?”赵慈踱步,“你与叛贼程颂、程观曾是故交,莫非通敌?”

“程颂归隐江湖,程观战死沙场,岂可再玷污他们名声?”文聘有些羞怒,“明日,我再与黄忠生死一战,以雪前耻,以辨清白!”

“这就对了!”赵慈淡笑,“黄忠也非三头六臂,你可以回马枪将他刺死!”

“谈何容易!”典韦讥笑,“黄忠武艺绝伦,非我莫敌!”

赵慈闻言,转身怒喝:“恶来常以忠义立世,既答应于我杀贼,为何不拼死一战?”

“家母生死未卜,我岂能不顾身后?”典韦大戟在手,便视府中诸人无异于土鸡瓦犬,“况你乃出尔反尔之徒,我岂能信你?”

“典将军莫要莽撞!”苏章文见赵慈怒极,深恐坏了大事,“今夜,就送你与令堂团聚,明日奋力一战如何?”

“奋力一战之后,我可带家母离去?”典韦仰头盯着赵慈,将手中大戟猛地一磕,“否则,这对镔铁大戟将搅翻安陆城。”

“哈哈哈,笑话!”赵慈气急而笑,“难道你还会不吃不睡?我以箭阵困你三天三夜,看你有何能耐?”见典韦怒色,转眼又大度挥手,“依你!”

两小校引典韦而去。望其背影,赵慈得意道:“如此,以两员猛将出战,足可抵住黄忠。”

苏章文露出一丝阴笑:“我闻羊续素有爱民恤民之名,明日可尽驱城中老弱妇孺登城,以百姓为盾,看他如何攻城?”

诸将听闻,顿时色变。赵慈却拍案叫好:“好计谋,定能以弱胜强!”再扫视诸将,“待应城、云梦大军赶来,我亲率诸将出城迎敌,如此内外夹攻,必大破羊续,再顺势取襄阳,破南阳,入洛阳,天下可定。”笑着举杯诸将,“到那时,尔等皆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禄、封妻荫子随你取舍!”

残月照着漳水,照着安陆城,却照不到城墙隐蔽处的张仲景。他一双星星般的眼睛看了看高墙上一片月光,身影便猿猴一般迅疾攀上城头,转瞬又消失在城内月色里……蹚着朦胧月色,躲开城中巡哨,张仲景悄然来到一处稍显破败的古庙里,与等候于此的邓芝见面。二人低头交谈片刻,一番乔装打扮后,又悄然来到一座阔达的宅邸门前,轻轻叩响门环。

“何人夜半来访?”宅邸中有人低喝,“我家将军尚在梦中!”

“我乃将军府通事,奉大将军急令,快些开门,容我面见文将军!”邓芝数日前潜入安陆城内,已从内应、将军府从事杨平处得到城中通行密符。邓芝谎称通事,从瞭窗递过通行符。守门军士就着灯下仔细查验后,又细看二人一眼,这才不情愿地打开门,让邓芝与张仲景进入大宅,又关上宅门。

“大将军有何急务?莫非夜半袭营?”文聘说着话,披衣步入中堂,见邓芝与张仲景有些面生,吃了一惊,“二位何人?可是找本将军?”

“我乃张仲景,早年在桐山与你相识,后在涅阳,也曾为你看过伤寒。”文聘顿时想起过往,犹记得张伯祖所言:“夫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是矣!”再看张仲景,不由面有愧色:“莫非张神医?”放松手中剑柄,上下打量眼前清隽儒雅之人,“果然是神医!你怎么冒死至此?”

“为将军疗伤,更为满城百姓活命。”张仲景面带悲悯,“我与伯苗从北城而来,见军士正挨家挨户驱逐老弱妇孺去城墙上御敌,这是何等蛇蝎心肠方能出此计谋?”

“若此视民命如草芥之赵慈,你为何还要效力于他?”邓芝接话,“张医令不忍将军既送性命又落骂名,故而,冒死来访。”

“昔年蒙张神医相救后,因父母无辜丧命,流落江夏,跟随程将军造反。义军势尽,走投无路,投奔赵慈。赵慈却又趁机裹挟我的族人,无奈,只好暂栖此身。”文聘让身边卫士为张仲景、邓芝布酒后,又一声轻叹,“明日,我就解脱了!”

“如何解脱?”张仲景看着文聘,“战死沙场?”

“正是!不如此又如何保全族人?”文聘苦笑,“况昨日黄忠射我盔缨,不伤性命,使得大将军以为我有通敌之嫌。明日我必与黄忠死战,以证清白。”

“将军身负内伤,又如何发力?”张仲景说着,便为文聘把脉,“肩筋痉挛,气阻胸穴。”把脉毕,拿出乌木针盒,为文聘施灸,片刻,去针,文聘已是精神一振,轮臂自如:“果然神医!明日又提得大枪!”

“仲景助你恢复内力,可与黄忠一战!”邓芝也不客气,“只不过,黄将军箭术出众,刀法绝伦。昨日不忍杀你,是存英雄惜英雄之心,文将军可要在心!”

“随我擒赵慈、苏章文,救下满城百姓!”邓芝也不隐瞒,“我与神医至此,便为此事。”

“若能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焉能不追随神医和将军?”文聘含泪,向张仲景跪地施礼,“神医两次救我性命,无以为报!”

“英雄惜英雄?”文聘眼睛中闪出一点亮光,“我又如何配得起英雄二字?”

“随我擒赵慈、苏章文,救下满城百姓!”邓芝也不隐瞒,“我与神医至此,便为此事。”

“若能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焉能不追随神医和将军?”文聘含泪,向张仲景跪地施礼,“神医两次救我性命,无以为报!”

“快起!”张仲景扶起文聘,“将军是我病人,我就要负责到底。”看邓芝,“至于如何行事,你与文将军商议。”拱手文聘,“可派一亲兵,带我去看另一个病人——恶来!”

“另一个病人?恶来?”文聘有些疑惑,“他正由我麾下精兵看护,以防其携母潜逃。”

张仲景也不多作解释:“快带我去看他。否则,危矣!”

文聘也不多问,连忙让两个亲兵带着张仲景骑马前去关押典韦母亲的一处旧宅。刚及院门,就听得宅院里传出炸雷般的吼声:“若我阿母有故,尔等皆死!”

张仲景让兵士让开,独自推开宅门:“典将军,我乃张仲景,前来为令堂诊病!”

“你是医师?”典韦拄着大戟,恶盯张仲景,“家母昏厥于床,要是死了,谁都不得活!”

张仲景以手拨开小山一般魁梧的典韦,进屋为典韦母亲把脉,原来是气血不畅,痰涌咽喉所致,若是少来片刻,凶多吉少。张仲景取出针盒,在肩井、委中、天迎、骑竹马穴位处施针。“令堂因郁怒而致咽喉痈肿。须宣肺泄热,疏肝解郁。”写下药方交与典韦,“以荆芥、防风、牛蒡子、连翘、黄芩、栀子、枳壳、青皮、柴胡、香附、瓜蒌仁、乌药等煎服。”

片刻后,张仲景拔出长针,典韦母亲一阵猛咳,吐出浓痰,悠悠睁开眼睛,见眼前站立着一个陌生男子,呵斥:“尔等坏我儿子,还不快滚!”

典韦见母亲醒来,便像一块巨石般“咚——”地跪地:“阿母,你总算醒来!”又对着张仲景叩首施礼,“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神医?”典韦母亲慢慢醒过劲来,“莫非恶来请郎中救我?”

“你心怀慈悲,命不该绝!”张仲景淡笑,“你若有个好歹,谁还能管住恶来?”

“刚才错怪你了,老身赔你不是。”显然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母亲,片刻,她又含泪轻叹,“只是你不该救我,我死了倒也清净!”

“你的病是气痈所致。”张仲景安慰,“吃些宣肺泄热、疏肝解郁之药也就好了。恶来素有忠勇之名,你也要宽心。”

“赵慈该死!坑杀了秦太守,逼得我儿冒死前来复仇。”典韦母亲不由落泪,“见我儿执意报仇,赵慈便派人把我裹挟,再逼我儿去作恶。”看着张仲景,“你说,我要是死了,我儿不就走向正路了吗?”

“阿母,你死了,我咋办?”典韦大哭,“我就放火烧了整个安陆城,谁也别想活。”

“你听听,我儿如此糊涂!”典韦母亲说出话来,心中渐渐舒郁,“昨日,他竟与羊太守兵士打架,说今天还要去杀了羊太守的大将,然后,带我回乡。”握着张仲景的手,“你是医者,医者仁心。谁不知道羊太守爱民恤民?他要讨伐之人,一定是坏人!我儿不帮羊太守也就罢了,怎么能帮着赵慈去攻打羊太守?”

“我正为此事而来。”张仲景扶起典韦,“赵慈将全城老弱妇孺赶上城头,以抗羊太守大军攻城。为少杀孽,我已说通文聘将军,寻机擒拿赵慈,救下百姓。还望典将军襄助。”

“我病已痊愈!”典韦母亲顿时来了精神,“我儿可随神医前去。”

典韦听从母亲之命,屏退下人,与张仲景商议行事……

天色初曦。张仲景将诸事安顿停当,这才于城墙一偏僻处悄然出城,面见羊续,筹划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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