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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1 / 1)


第二十回

牛口谷窦建德丧师洛阳城王世充被捉

夏王窦建德接受了凌敬等人的建议,修好唐王,发兵剪灭了孟海公、李子通诸部,班师而回。正在养兵之时,忽然有人来报:郑王王世充派谋士孙安世前来送礼。

窦建德不知王世充为什么又要交好于他,便把孙安世请进来。

孙安世先将礼物呈上,窦建德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郑王有何打算?”

孙安世说:“郑王有书信在此,请夏王一阅。”

窦建德接过书信,仔细看过。原来王世充是向他告急,请求救援。

徐茂公派出去的战将连连获捷,攻下了所有的城池,目下将大营扎在东都洛阳城外。王世充每日龟缩在洛阳孤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这才让孙安世带了重礼和书札,请夏王发兵,从背后攻打唐营,使其首尾难顾而退兵。

窦建德看完信,说:“此事使我难办。第一,我与唐早已修好,不互相攻打;第二,我刚刚出师归来,正在修整,不想再兴师征讨。”

孙安世说:“郑与夏原是唇齿之邦。唇亡齿寒,这是常理。夏不救郑,郑面临危亡,郑亡之后夏亦离亡不远了!”

建德听了,沉思良久。不过,他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说:“孙先生先退下,容我与诸位将军商议。”

孙安世退了出来。建德召来众将,说明了王世充派人来的心意。

这些将官多数先接受了孙安世的礼物,自然倾向于发兵救助王世充。他们的理由是:现今隋朝已亡,天下分崩,各路群雄逐渐归于消亡,只剩河北夏王、河南郑王、关中唐王势力最强,成为鼎足之势。现在唐王伐郑,郑危在旦夕,郑亡之后,唐王必进兵伐夏,到那时夏孤军奋战,恐怕力不能支。不如先发兵救郑,内外夹击。倘取胜,再合兵进取关中。待唐亡之后,再图洛阳,是为上策。

窦建德听了,甚觉合适。这时,谋士凌敬说:“依我看来,解救洛阳,莫如逾太行,直赴关中。如今李世民精锐之师都在洛阳,我们攻打关中,他必然急于救援,这样洛阳之围可解,此为上策。”

诸将听了,不以为然,反驳说:“照你这样做,一定延误时间,时间一久,洛阳失守,岂不鸡飞蛋打?”

凌敬说:“郑王守城十日不成问题,十日之内,我们定可到达长安。”

大家争来争去,窦建德没了主意,只好令众将退去,回宫跟曹后商议。

曹后说:“凌敬之计甚好,不但可以解洛阳之围,而且我们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建德有些不耐烦,说:“妇人之见。为了不受损失,不发兵算了!”

曹后不再言语。

第二天升帐议事,孙安世又百般哀求,建德当即决定:兵发洛阳,与李世民直接交锋。窦建德派曹旦为先锋、刘黑闼为行军总管,他自己与孙安世为后队。公主窦线娘因前日偶得风寒,不能出征。其实,她十分愿意前去,心中常常挂念唐营的罗成,两军交战时,唯恐他有闪失。怎奈母亲曹后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她只好作罢。

夏王都城,只留下曹后、凌敬在家守护。

窦建德大军直奔虎牢城,然后再赴洛阳。

唐营细作探知消息,立刻将窦建德的行止告知李世民和茂公。

李世民很着急,对茂公说:“如果夏兵到来,我们即腹背受敌,你看怎么办?”

茂公沉思片刻说:“殿下,该着咱们一箭双雕了。夏王发兵,对咱们是件好事。”

李世民不明白他的意思,问:“军师有何良策?”

茂公说:“建德兵马到虎牢城必经牛口谷。我们在那儿设下埋伏,便一战可取。建德一败,洛阳唾手可得。”

李世民听了甚为满意。当天夜里,茂公升帐,说:“洛阳三日内只围不攻,由李靖全权执掌。我与殿下、叔宝、尉迟恭,连夜奔赴虎牢城。”说完,又对李靖悄悄说了几句,便与世民、秦琼、尉迟恭带三千人马走了。

到了虎牢城,建德大兵果然未到。李世民说:“听说建德亲率大军十万,我们只有三千,这太悬殊了!”

茂公笑笑说:“不管建德有多少兵马,我只用三千,管保叫他吃惊不小。”说罢,又对秦琼、尉迟恭说:“你们二人各领一千人马,速去牛口谷,但要马裹蹄、刀解铃,不出任何声响。到了牛口谷,秦琼在左,尉迟恭在右,埋伏等待,只等窦建德大军一入谷,两边便放乱箭,扔石头。见了窦建德只许活捉,不可杀死。违令者,斩!”

秦琼与尉迟恭领令去了。

这牛口谷全长二十多里,两旁是高山绝壁,谷中路窄,只可容两个人通过。因为山谷的东西都是大河,人马过多,渡河太浪费时间。

茂公推断建德进兵心切,一定穿谷而过,所以有了这个安排。

秦琼与尉迟恭按茂公吩咐,连夜赶到牛口谷,悄悄埋伏好了。

正是夏季,草丛中蚊虫太多,咬得兵士龇牙咧嘴,但谁也不敢出声。

窦建德的大军,傍黑来到牛口谷。先锋曹旦说:“在谷口休息一夜,明日过谷吧!”

窦建德说:“黑夜过谷,无人发觉,如白天过谷,走漏风声,两头一堵,我们全军覆没。”

将士依言,休息片时,立刻入谷。

夏军将士跌跌撞撞地在谷中行走,深一脚浅一脚,互相碰撞,碰疼了就吵吵嚷嚷地骂起来。

埋伏在东西两边山岭上的秦琼和尉迟恭听见了声音,心中都暗暗佩服徐军师果真料事如神。

估摸着,窦建德的大军已经过了一半了,秦琼按茂公吩咐,向空中射出一支带火球儿的箭。这就是命令:两边一见火球儿,立刻向谷中射箭、扔石头。

这一来,可苦了夏军。有的被射中了箭,有的被砸扁了头。你叫我喊,你进我退,挤成一团,人撞马,马踩人,乱成一锅粥。

先锋曹旦未及施展本领,就被一块大石头砸烂脑袋,呜呼哀哉了!

窦建德和孙安世刚刚进了谷中,见前军发生突变,情知中了埋伏。他想拨马后退,怎奈后边的兵士乱成一团,实在过不去,只好靠在石壁上躲避着弓箭、石头。

孙安世伏下身,想往石壁的缝儿里钻,可是刚刚猫下腰,有一块巨石滚下来,正好击中他的脊背,砸折了脊梁骨,他惨叫一声,就不动弹了。

山顶上的唐军齐声大喊:“活捉窦建德,活捉窦建德!”

窦建德想,如果向前,还有二十来里,莫如后退,寻个活路。于是,他扔了马,在兵士中挤着、跑着,艰难后退。好不容易快退至谷口,却见谷口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唐营兵士正严阵以待,并且大声齐呼:“豆入牛口,其势不久!豆入牛口,其势不久!”

窦建德大惊失色,暗暗叫道:“天亡我也!”说罢,抽出护身宝剑,要横颈自刎。恰在这时,一只手上前,夺过了他的宝剑,将他绑上,送到李世民和茂公面前。

这堵住谷口的兵将是怎么来的呢?

这是李靖派来的,也正是茂公当时对李靖说的悄悄话的内容:准时派兵到达谷口。

刚才夺下窦建德宝剑的将军,正是罗成。

牛口谷窦建德丧师

窦建德十万人马,所剩无几。第二天天亮,唐军收拾战场,夏军将官中只跑了个刘黑闼。

唐军急驰洛阳城外大营。茂公问李靖:“可通知柴绍夫妻到来?”

李靖说:“按你吩咐,我已差快马奔赴长安,着柴绍及平阳公主尽快到达。”

这时,王世充和恒法嗣正在悄悄商量。恒法嗣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依我之见,莫如献城投降。咱们只要保住性命,仍可聚众争雄。”

王世充说:“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只怕众将不愿投降。”

恒法嗣说:“且莫管他们,只要我们悄悄出去,投奔唐营就是。”

王世充依计,二人刚刚要走,单雄信风风火火进来说:“城外有一年轻女子,戎装素裹,说是夏王之女窦线娘带女兵前来助战。”

王世充问:“夏王军队如何还不到达?”

单雄信说:“窦线娘说:‘正在虎牢城与唐兵交锋,不日即可到达。线娘先来进城报信的。’”

王世充听了顿时又来了精神,便说:“快开城门,放她们进来!”

单雄信去了,王世充和恒法嗣等候着好消息。

忽然听着门外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起身往外欲看个究竟。

刚要出门,冲进来几个女兵,不由分说,上前把王世充和恒法嗣捆绑上了。

王世充问:“我是郑王,你们不是夏王的兵吗?”

女兵笑着说:“拿的就是你。我们是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哪里来的夏王兵!”

王世充和恒法嗣被拉走了。

原来,平阳公主假扮线娘,骗开了城门。

单雄信开了城,平阳公主带兵进来,雄信要领她去见郑王。平阳公主一声令下,女兵们舞动兵器,杀奔四门。雄信一见不好,举槊向平阳公主打来。平阳公主手使双刀,上下翻飞,打得雄信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边战边退,突然腿下被绳索绊住,众女兵上前,撸肩头拢二臂,将他擒住。

不多时,四门守将均做了刀下之鬼。娘子军好厉害,一举拿下了洛阳城。

茂公见了平阳公主,称赞说:“早听说公主的娘子军训练有素,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平阳公主说:“还是军师调度有方,把攻取东都的功劳让给我们!”

茂公笑笑说:“用兵如下棋,只有把全盘的子儿都调动起来,用活了,用准了,才能以一当十,克敌制胜。”

李世民佩服茂公,对李靖说:“唐营中有茂公与你,何愁天下不平!”

这李靖也是善于用兵之人,只是有人向唐王参奏他用兵无纪,有抢掠行为,他才常有怨气。

回到长安,唐王李渊大喜,对茂公及诸将进行封赏。

茂公说:“臣为主效力,理所应当,望唐王只对众将封赠就是了。”

唐王很受感动,说:“为人见利而知止者甚少,足见军师人品之高。”

茂公笑而不语。

唐王问茂公,将如何处分窦建德、王世充诸人。

茂公说:“凡成大业者,必以宽容为先。窦建德自起义以来,为百姓谋利,外用良臣,内有贤助,为人豁达厚重,不图皇位。我看应该收容于他,而且高封厚禄,使其安度余生。王世充为人奸猾,多行不义,是个见利忘义之徒,不可重用,宜将他放回原籍了事。其余俘将,应尽皆收容,随军效用。如不愿留者,也放回家中,给足盘资。”

唐王听了,问李世民有何主意?李世民说:“儿臣完全同意军师主意!”

窦建德与王世充押在一间牢房里。其余俘将押在另一间屋里。

建德坐在板凳上,默默无语,闭目养神。王世充望着他说:“夏王,你此时心中有何打算?”

建德睁开眼睛说:“猛虎入笼,任人宰割,还有何打算!”

王世充说:“依我之见,莫如好言好语向唐王求情,只要出了牢门,天仍是自由的。我们再聚众兴师,与唐家决战。”

窦建德摇摇头说:“我自举义以来,就从无称霸天下、流芳百世之念,只图为百姓争个公道,图个太平。如今成了阶下之囚,但求一死,不作他想。”

王世充摇摇头,叹了一声,说:“可惜咱百万之众,毁于一旦,我心中不服,死难瞑目!”

建德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官宦世家。我一农夫,农闲贩盐谋生,谁想到竟闯出了轰轰烈烈的局面。我只伤心那些为我战死的将士们,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以我之死,回报他们的阴魂,也算我对得起他们!”

王世充听建德的话,句句与他谈不到一起,便不再言语了。

茂公点将去建德旧都守备,顺便告知曹后及线娘建德被俘的消息,请她们前来。茂公准备让贾润甫去,罗成得知了消息,便去找茂公,要求让他去。

茂公不解,问:“罗将军为何愿意前去,其中定有原因吧?”

罗成红了脸,说:“军师且莫问,以后尽皆告知!”

茂公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准你前往,要好生对待建德妻女!”

罗成立刻遵命,说:“不劳军师嘱咐!”

刘黑闼果然狡猾,他在谷中见发生变故,便将身上甲胄脱下,抓住一根藤条,爬到山壁上去。这山壁上斜着长了一棵松树,他就攀上去,藏了起来。等唐军收拾完了战场,他又抓着藤条落下来,一路狂跑,回到建德旧都,见了曹后和凌敬述说一切,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骑上马一溜烟儿跑了。

曹后听说夏王被俘,肝肠寸断。夫妻多年,情深义厚。她又深知建德的为人,便想自尽身亡。只是担心女儿不知去向,放心不下,就来找凌敬商量。谁知凌敬也不知去向。

建德的女儿窦线娘,在家中坐不住,第二天就说服了母亲,前去追随父亲。等她到了牛口谷,唐军已经赶赴洛阳了。线娘见谷中尸横狼藉,情知遇了埋伏。她找遍了山谷,也没有见到父亲的尸体,心中又悲又急。她有心回家告诉娘知,恐怕误了时间,便打马如飞向长安而来。她想,父亲如果被俘,就一定押送长安了。

曹后想寻凌敬拿个主意,不见他人影,便问军卒。军卒告诉她:“凌先生听说夏王兵败,沉默不语,换上道袍走了。”

凌敬对建德的惨败,悔恨万分。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劝住夏王,以致兵败。他心灰意冷,想起当年在太行山上与老和尚那一番谈话,不知是苦、是酸?决定脱离凡尘,入山修行。

曹后听说凌敬走了,女儿下落不明,建德一定不甘受辱,有死无生。自己看看城中百姓,个个垂头丧气,便穿白挂孝为建德祭奠。她心中悲痛难支,走进卧室,便悬梁自尽了。那些宫中使女见主人身亡,有的逃走,有的也悬梁自尽。

罗成因惦记线娘,自愿请命到建德旧宫守卫。他高高兴兴来到宫院,眼前却是一片惨状。

曹后的尸体已被人解下来,放在凉床之上。罗成一阵伤痛,泪流成行。罗成寻找线娘下落,兵士告诉他:她早就出城寻父去了,至今未归!

罗成命人把曹后装殓停当,埋在旧宫的后山上。墓前立了碑,碑上刻:已故大夏王后曹氏之墓。旁边小字:唐将罗成敬立。

安顿好一切,罗成返回长安,一则向茂公禀明情况,二则寻找线娘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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