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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1)


巴根带着陇弟在水西地界流浪了很久,实在找不到安居之所,于是决定带陇弟回昆明。巴根进了昆明城,不知道应该往那里去,正犹豫不决,有人突然拍拍他的肩头,喊道:“小王爷。”

巴根回头一看,是他的旧部,急忙道:“你怎么会在这?”

那旧部四处看了看,悄声道:“小王爷,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跟小人来。”

巴根大喜,“好,你带路。”

那旧部领着巴根走街过巷,来到一座院子门前。

院中聚集着十几个元兵。他们一见巴根到来,兴奋异常。元兵们马上跪拜道:“小王爷!”

“小王爷,我们总算见到你了。这段时间,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这段时间,我也在找大家。”巴根坐下后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旧部道:“小王爷,自从明军进城后,我们都被打散了。本来,我们想回草原去,可一是没有盘缠,二是明贼查得紧。为了活命,大家都躲到乡下,躲到山里去了。这些日子,明贼大部队走了,我们这才悄悄回来。”

巴根警觉地问:“这院子是谁的?安全吗?”

“这里是多奉将军的外宅。”

“多奉将军呢?”

“多奉将军已在守城之战中捐躯,他的家眷也都自杀殉国了。这院子被明军损毁,不成样子,也就没有人住了。”那旧部拍了一个元兵的肩膀道:“这位兄弟以前是多奉将军的卫兵,见大家没地方去,就把兄弟们叫到这里来了。”

巴根望了望大家,感慨道:“弟兄们都受苦了。”

“想起我们王爷,他都能为大元捐躯,我们这点苦算什么。小王爷,现在你来了就好了,你就领着我们干吧。”

“对,你领着我们,和那些明军干。”

巴根激动起来,“好!既然大家都有此决心,那好,我们弟兄们就抱在一起和他们干,反明复元。”

元兵们一听巴根这话,个个都兴奋起来。“现在好了,我们总算有了头领了。”

巴根挥了挥手,大家静了下来。巴根道:“但是,我们也要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就目前而言,我们的力量还太小,人也不多。所以,各位要多想办法,尽快联系那些失散的弟兄们。”

“行。现在我们有了小王爷,大家心头都有依靠了。”

巴根想想道:“光靠我们几个还不行,要想和明贼斗,必须扩大我们的力量。现在,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想法把诺哲争取过来。你们和诺哲联络过吗?”

那旧部道:“没有。前些日子,我们也想去和他见见面。可每次去他的府上都有明军。一来,我们现在不知他的底细,二来,我们也怕暴露,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巴根点头道:“你们做得对。不过,据我分析,诺哲现在的敌人不是明军,而是水西。所以,他现在不想出卖我们,而是要联合我们。”

“他会联合我们?”

巴根分析道:“他联合我们是为了对付水西,是想利用我们,可是我们也要利用他。起码兄弟们有了落脚的地方,等待时机。这样吧,你今天去诺哲府上走一趟,如果方便的话,你带信给他,就说我要见他。”

一只信鸽很快飞到乌撒,阿离被捕的消息传到了诺哲的耳中。诺哲亦喜亦忧。喜的是阿离没有使他失望,忧的是阿离将走向灾难。

一旁的阿布早就急了,大声道:“老爷,您应该马上发兵攻打水西,救出阿离小姐。”

诺哲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行。现在,我们的力量和水西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攻打水西无异于以卵击石。”

阿布急了,“那,万一阿离小姐她……”

诺哲摇摇头,“阿离为了我们乌撒身陷囹圄,确实让我寝食难安。但从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正是我们乌撒的实力不如水西,他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阿布也冷静了下来,“老爷说得对。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扩充我们的力量。不然的话,我们乌撒就永远被水西欺压。”

“你们总算明白了。这样吧,”诺哲在屋里走了几步,“马上通知下去,明天下午,各部落的土司和将领们来这里商议重大事情。”

阿布小心问道:“老爷想干什么?”

诺哲咬牙切齿,“我乌撤虽不能大举进攻,难道不能偷袭一下水西吗?他们无视我乌撒的存在,随便抓我乌撒的人,我就敢杀水西的人。他们抓阿离一人,老子就杀他百人。看看谁厉害。”

诺哲感到,最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由于和梁王的关系,诺哲很怕明军剿灭梁王后找他算账,所以,一直小心谨慎,不敢有什么动作。现在好了,明军大部都已撤离昆明,而留在昆明的将领,也和诺哲搞好了关系。当然,为了搞好关系,诺哲花费了相当大的代价。

诺哲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的野心,就是要当云贵川三省的彝民王。以前,霭翠在世的时候,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可霭翠已死,机会就来了。阿离被抓,诺哲当然非常气愤,但同时又让他很兴奋,终于找到了一个向水西发难的理由。

诺哲很想大张旗鼓地率领军队公开向水西宣战,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不管在军队数量还是作战能力上,乌撒的军队都还不是水西的对手,所以,他决定偷袭水西。一则,可以报仇,二则,可以试试水西方面的反应。

于是,当天晚上,诺哲的手下将领分别带着军队,抄小道悄悄开进水西,对水西发起突然攻击。

“弟兄们,见好东西就给我抢,见房子就给我烧……”

水西还在睡梦中,毫无防备,慌乱中马被牵,粮被抢,百姓被杀无数。熊熊大火在晚上格外醒目。

水西遭到乌撒偷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宣慰府。早上,奢香刚刚走进宣慰府大厅,信使就急匆匆闯进来报告了这一消息。奢香先是一惊,但她马上冷静下来,要手下立刻请果瓦和赫布前来商量对策。

没多久,果瓦和赫布急匆匆来到宣慰府大厅。

奢香对赫布道:“赫布,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加强南面的防卫。”

赫布为难地说:“夫人,我都布置下去了,可是……”

“可是什么?”

“据我了解,乌撒部落的人来偷袭时,士兵们报告了防卫的将军,可这位将军就是不出兵。”

奢香一听非常气愤,“这位将军是谁?”

“是二爷的拜把兄弟,叫驽马。”

“此事当真?”

赫布还没有回答,果瓦道:“此事千真万确,夫人可以调查。”

奢香想了想,命令道:“传我命令,马上撤掉此人军职。赫布,你亲自前去指挥防务,以防乌撒的人再度偷袭。”

“是,夫人。”赫布请战道:“乌撒欺我水西太盛,我马上带人打过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奢香摇手道:“不,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水西正面临危机,主要精力要放在治理内部事务上,不能随便开战。”

赫布急了,“难道,我们就这样被他们欺负不成?”

奢香分析道:“这些偷袭者肯定已经回到乌撒,我们派兵去,只会扑个空。而且一开战,就不是短时间能解决问题的。这极可能会引起整个西南地区的内乱,影响整个大明的安宁,甚至会惊动皇上。到时候,如果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说话。所以,考虑再三,我认为不派兵为好。”

果瓦点头道:“夫人的考虑倒是很周全的。”

“这么说,果瓦大总管也同意我的意见?”

果瓦苦笑道:“我是同意。可我们水西也不能总吃这哑巴亏吧?”

奢香也苦笑道:“是的,我们这次确实是吃了大亏。但我们绝不能意气用事。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才行。”

果瓦问道:“那夫人准备怎么办?”

“我的意见是,我们先礼后兵。”

“先礼后兵?”果瓦和赫布齐声问道。

“对,我想马上去贵阳一趟,找贵州都督反映,请他们协调解决。我今天就启程,家里的事,烦请大总管多多费心。”

果瓦点头道:“好吧,夫人放心去吧。”

一个元兵乔装来到诺哲府大门外,正想进门,远远看见几匹马过来,元兵急忙离开。他发现大门戒备森严,便来到诺哲府后门,四处看看无人,翻墙进了院子。

元兵刚一落地,几个彝兵冲过来,喝道:“大胆贼子,居然敢到老爷家来盗窃。活得不耐烦了?绑起来!”

元兵被捆绑起来,挣扎道:“你们快带我去见诺哲老爷,我有要事相告。”

一个彝兵踢了他一脚,“大胆狂徒,也不看看你这副模样,还想见我们老爷。带走。”

这时,诺哲刚刚走进后院,听到了喧哗,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老爷,抓到一个强盗。”

诺哲一听,挥手道:“那还啰嗦什么,关进水牢!”说完就要走开。

元兵急喊:“诺哲老爷,我不是强盗,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诺哲站住脚,转身来到这位元兵面前,看了他一阵,问道:“你是蒙古人?”“对。”

诺哲左右看看,“给他松绑,带他去内厅。”

元兵被带到了诺哲的内厅,诺哲坐下盯着元兵道:“你好大的胆,居然敢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我把你交给明军?”

元兵笑道:“小人知道,诺哲老爷不是那种人,不然,小人也不敢贸然到老爷府上来。”

诺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看来,你的胆量确实不小。说吧,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元兵道:“我们小王爷想见你。”

诺哲大惊,茶碗差点打翻,“你是说巴根小王爷?”

“对。”

“小王爷现在在哪?”

“就在昆明。”

诺哲站了起来,“他准备什么时候见我?”

元兵道:“小王爷本来想亲自登门,但又恐会给老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让小人前来通报。老爷如果愿意和我们小王爷见面,就请老爷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诺哲道:“他就不怕我告发?”

“小王爷说,诺哲老爷是王爷生前最好的朋友,重情重义,不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小王爷还说,如果我们连老爷都不相信的话,我们也就不要在昆明这地面上混了。”

诺哲笑笑,走过去拍拍元兵的肩道,“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话的,看来,你们小王爷没有派错人。”

“回禀老爷,不是小人会说话,实情本来就是如此。”

诺哲哈哈一笑,“那好。你回去就告诉你们小王爷,明日下午,我就在家里专门等他。”

诺哲刚刚送走元兵,阿布就进来了。“老爷,你真的想见巴根?”

“你说说,见他好,还是不见好?”

阿布道:“这个时候见巴根,确实会担一定风险。老爷,巴根是元军的主要人物,如果让李都督知道了这件事情,对老爷的前程是有影响的,所以,还请老爷三思。”

诺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阿布又继续道:“巴根想见你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想借助老爷的力量去和明军抗衡,去恢复他们的大元。老爷呢,是想利用他去消灭水西。一利一弊,其中的利害得失,老爷自当把握。”

“但如果能收拢他的人马为我所用呢?”

“那当然好。不过,依小人之见,巴根无疑是一猛虎。虎可伤敌,但亦可伤己。”

诺哲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目前我们的主要对手是水西,而巴根在这一点上与我们相同。所以,暂且收其为我所用,应该是利多弊少。至于以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阿布谨慎地道:“小人还是那句话,老爷自当把握就是。”

诺哲摸着胡子,沉思起来。

第二天下午,巴根与诺哲在诺哲府邸的客厅见了面。巴根一进门也没有跟诺哲客套,就拱手道:“老爷,国破家亡,巴根已是流云无归。如果老爷还念当初情义,巴根感激涕零。”说完,对诺哲一拜。

诺哲急忙扶他起来。“小王爷,你真是念煞我也,快快请起。”

巴根坐下道:“诺哲老爷,巴根这次前来见你,说句实话,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

“小王爷此话怎讲?”

巴根笑道:“巴根知道,巴根这脑袋虽然不值几文,但在明朝廷看来,还是有些分量的。老爷此刻只要把我擒去,献给朝廷,肯定会得到很大的奖赏。”

诺哲哈哈一笑。“小王爷,你这就有些多心了。不管怎么说,梁王生前对我诺哲可是恩重如山。不说其他,我乌撒的三万精锐之军,全是梁王帮我组建,派人帮我训练的。梁王是我诺哲最知心的朋友,你说,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梁王的事呢?”

巴根哈哈一笑,“如此说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爷,你该不会怪罪巴根吧?”

诺哲急忙摇手,“小王爷谨慎行事,是非常必要的,换了我也一样。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诺哲没有半点怪罪小王爷的意思。”

巴根笑道:“那好,我们就谈谈正事。老爷真的愿意和我合作吗?”

“当然愿意。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之所以想和你合作,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说来听听。”

“其一,我想让你帮我训练军队,在这方面,我的那些将领远远不如小王爷。其二,我知道小王爷过去的部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如果我们能联手,打垮水西应该不成问题。”

“你就不担心我反明?”

“那怎么不担心?但那是长远的事。眼前,我们的共同敌人,应该是水西对不对?”

“老爷说得对。格宗那个人,翻云覆雨,朝三暮四,实则一个无耻的小人。”

“格宗固然可恨,但现在,水西的掌权者是奢香,她才是我们所要对付的敌人。”

“奢香?对付她,老爷可是要小心。”

诺哲看了看巴根,冷笑道:“小王爷,听你这话,莫非害怕奢香?”

巴根不答反问:“莫非老爷了解奢香?”

诺哲冷冷道:“这个奢香厉不厉害我不清楚,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我派出好几队人马去了水西,我抢了他们的粮食和马匹,烧了他们的房屋,杀了他们的人,应该说,这种事情一般人都无法忍受吧?可你猜猜水西是什么态度?至今为止,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说,奢香有什么可怕的?”

巴根沉思起来,“有这么回事?”

诺哲更加得意,“难道我说假话?小王爷,我想问问你,我们是不是趁热打铁,把动作搞大一点?”

“老爷的意思是,派更多的部队去偷袭水西?”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我认为还是见好就收吧。”

“为什么?”

巴根分析道:“因为,我们的力量和水西相比,毕竟差得太远。水西怎么说,也还有二十万人马。万一他们真的打了进来,我们几万人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说得也对,我也有此担心。小王爷,你是打仗的行家,有什么高见?”

“出兵抢劫,那只是解一时之气,伤不了水西的筋骨。要想彻底打垮水西,让他们一蹶不振,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内江,然后我们趁火打劫。”

诺哲站了起来,双拳一击,“对,不愧是小王爷,见多识广。其实水西现在已经是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了。”

“不会吧,奢香会那么软弱?”

诺哲高兴地挥了挥手,“霭翠死了以后,本来应该是奢香摄政,可她儿子偏偏失踪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说,她现在怎么摄政?此乃天意也。”

巴根一惊,“你说什么,奢香的儿子失踪了?”

诺哲见巴根有些异样,不解地问:“对呀,怎么了?”

巴根急忙掩饰,“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解决和乌撒的矛盾,奢香带着朵妮去了贵阳。两天以后,她们来到都督府大门口。

朵妮走到大门口对卫兵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水西摄政奢香求见都督大人。”

卫兵看了奢香一眼道:“你就是奢香夫人?”

朵妮笑道:“正是奢香夫人。”

“那,请夫人稍等,小人这就马上去通报。”说完,卫兵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郭都督出来,老远喊道:“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请!”

奢香笑道:“奢香有劳都督大人了。”说完,随着郭都督来到了会客厅。

奢香和郭都督对坐下来。奢香道:“今日冒昧来到府上,是有一事相告。”

“夫人有话,但请直说。”

奢香正色道:“只因这几日来,云南乌撒部落的土司诺哲,经常派军队到我们水西境内进行偷袭,特别是这次,杀了我们百多百姓,抢了两百多匹马,数千斤粮食,致使我水西百姓惨遭屠戮。”

郭都督惊道:“会有这样的事?”

“奢香远道而来,绝不会瞎编乱造。”

“如果真是这样,乌撒也太无法无天了。夫人,你应该教训教训他们才行呀。”

奢香笑道:“都督大人,说实话,本来我水西是想出兵还击的。我水西有二十万人马,不敢说兵强马壮,但对付乌撒是绝对有把握的。但考虑到我水西乌撒都归顺了朝廷。如果贸然开战,是无视国法。所以特地来请教都督,望都督主持公道,帮助奢香妥善处理冲突。”

郭都督听后,沉吟起来。

奢香问道:“莫非都督有难处?”

郭都督笑道:“此事非同小可,乌撒归云南李都督管辖,本官也不敢随意处置。这样吧,夫人一路上肯定也非常劳顿了,今日就暂且住下,有事明日再说如何?”

奢香想想道:“这样也行。奢香只求都督看在水西百万彝民的分上,早做公断,以救我水西百姓于水火。”

郭都督连声道:“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晚上,郭都督和师爷在内房里商议。郭都督道:“我还在金陵时,就听说水西宣慰府奢香夫人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师爷道:“是呀,一介彝民女流,却对我大汉文化了解颇深,确实出乎人的意料。”

郭都督点头道:“这个奢香头脑清醒,眼光锐利。她说得对,只要西南一开战,皇上肯定要怪罪。”

“但今日之事,老爷总要有个答复呀。”

“此事非同小可,实在棘手。”

“都督有些什么想法?”

郭都督悄声道:“其实,这些彝民终究尚未开化,不可能和我们一条心的。只不过,大明朝现在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所以才没有精力去管他们。只要他们不造反,不与朝廷对立,朝廷就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去闹吧。现在他们互相争斗,岂不正合我意?你说我会管这种闲事吗?”

“可明天你怎么答复她呢?”

“我就是为这伤脑筋呀。”

师爷想想道:“要不这样。老爷就干脆说,诺哲归云南昆明的李都督管辖,您是有心而无力。修书一封,让她带着去见昆明李都督,成与不成,我们都尽了责任。”

“如此甚好。”

第二天清早,奢香带着朵妮又来到都督府,可接待她的只有师爷。

师爷道:“实在对不起夫人。都督昨晚接到军务,要他火速前往金陵。都督不敢怠慢,连夜走了。”

奢香急了,“那我们的事……”

师爷笑道:“都督也为夫人的事煞费苦心。昨夜,都督给昆明李都督写了一封书信,要他制约诺哲。请夫人去昆明,把这封信交给李都督,我想,李都督会有办法的。”

“郭都督的意思,叫我去昆明?”

“怎么,夫人不敢去?”

奢香笑道:“昆明有什么可怕,师爷小看奢香了。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告辞。”

两天之后,奢香回到了水西,将面见都督之事说于果瓦等。当奢香说要亲自去一趟昆明时,赫布首先反对。“夫人,昆明你是万万去不得的。”

奢香笑道:“怕什么,又不是龙潭虎穴。”

赫布坚决道:“不行,你不能去冒险。”

奢香胸有成竹,“你放心,我有把握。诺哲他是不敢伤害我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彝民嘛。”

赫布担心地说:“诺哲要是想到这一点,他会杀害那么多彝民?夫人,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跟你去。”

奢香微微一笑,“用不着,又不是去打仗,还要一位将军跟着。你们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果瓦道:“夫人,为了水西,你要保重呀。”

赫布建议道:“多带些兵马去。”

奢香坚决地说:“不,人多反而目标大,我和朵妮去就行。”

赫布没有办法,“那我就带着军队,在边界上随时待命。”

奢香宽慰地笑道:“赫布将军想得周到。”

奢香要去昆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格宗耳朵里。那珠感到很奇怪,“她去昆明干什么?”

格宗道:“管她干什么,这是个好机会。”

“你是说,我们借刀杀人?”

格宗点点头,“对,诺哲肯定对奢香恨之入骨,他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他若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奢香。这是天赐良机,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除掉了,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应该马上把这消息通报给诺哲。”

“对,不光派人去送信,我们还得做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什么意思?”

格宗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万一诺哲没杀奢香,我们可派人埋伏在半路……这样,一切都可以推给诺哲。明白吗?”

那珠想了想,点头道:“好,真是天衣无缝。我马上去安排。哼,这个该死的女人,这次死定了。”

云南都督府内,李都督正在和师爷商量事情,侍卫进来。“报告都督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女人,自称是水西奢香,想要见你。”

李都督一听,大吃一惊。“你说是谁?”

“水西奢香。”

“水西奢香?她来昆明干什么?真是奢香吗?”

“她自己这么说的。”

“来了多少人?”

“就两个人。”

李都督一惊:“两个人?你没看错?”

“对,我没看错,就两个人。”

李都督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奢香,胆子不小呀。”

师爷在一旁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都督正色道:“不管她善与不善,毕竟是我大明贵州宣慰使摄政,马上去迎接。”

李都督将奢香迎进都督府大厅,客套一番后,宾主坐下。

李都督对奢香拱手道:“不知奢香夫人有何事指教?”

奢香看了看朵妮,朵妮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李都督。奢香道:“这是贵州都督郭大人给李大人的信。”

李都督接过信,打开看罢,沉吟起来。

奢香问道:“李大人,此事有为难之处吗?”

正如奢香所言,李都督此刻显得很为难,他字斟句酌道:“我在想,诺哲乌撒部和贵部的冲突,最起码会有个原因吧。我们汉人有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们没有去招惹他,他会无缘无故地去水西抢劫?”

奢香听李都督这样说话,有些不高兴了,“李都督这话的意思,诺哲去我们水西杀人抢劫反而有道理了不是?”

李都督道:“诺哲这人我了解,他还是很讲道理的,奢香夫人是不是搞错了?”

奢香据理力争,“诺哲派人去杀死我们那么多人,抢走粮食和马匹,这是铁的事实。大人可以去调查。”

李都督道:“有这么严重吗?可是,这毕竟是你一家之辞。”

奢香道:“李大人,干脆这样,烦你派人把诺哲请来,我和他当面对质。”

李都督略思片刻道:“这样也好。”扭头对师爷说:“去请诺哲老爷来。”

头天晚上,有人飞刀传书,说奢香要到云南。诺哲正在与阿布密谈此事,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李都督相请,水西奢香来滇,有要来相商。容不得他细想,便急急出了王府,坐着轿子去了都督府。

李都督一见诺哲进来,马上站起介绍道:“诺哲君长,你来了。来,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就是水西的摄政奢香夫人。”

诺哲一惊,仔细看去,奢香正微笑地望着他,显得冷静而沉稳。“诺哲老爷,久仰了。”

诺哲毫无准备,“奢香夫人好,好……”

李都督不紧不慢地说道:“诺哲老爷,奢香夫人带来了贵州郭都督的信,责怪你不该派人去水西杀人抢劫。你们彝家之间的事,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

诺哲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派人去水西?奢香夫人,你这是从何说起?”

奢香一声冷笑,“诺哲老爷,奢香今天单枪匹马前来,就是想把事情问个明白。”

诺哲大声吼道:“问个明白?你们水西只要把三百年前占领我的土地退回来,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奢香仍旧是那么冷静,“诺哲老爷,你这话有根据吗?”

诺哲向前冲了几步,“那还要什么根据,你们西南方向那十几个部落,以前都是我们乌撒的。”

朵妮见诺哲如此猖狂,正欲上前,奢香拦住她。“老爷这话太强词夺理了。三百年前?那我说五百年前你们乌撒全是我们水西的。你怎么回答?”

诺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气得发抖,用手指着奢香,“你,你……”

奢香微微一笑,“老爷,恕奢香直言,不管三百年,五百年前这些地方属于谁,一千年前我们都是一家。现在这些地方都是我们彝民同胞居住的地方。作为一个彝民首领,对自己的同胞,你就真的下得了手?”

诺哲一时无语。

奢香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可能有结果,因为诺哲完全不讲道理,她不想多费口舌了,于是对诺哲道:“我们水西不派军队还击,是考虑到我们千年前都是一家人,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同胞,都是我大明王朝的子民。并不是我们害怕你们。诺哲老爷,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你仔细想想,如果你今后还不顾同胞情义的话,就休怪奢香不客气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奢香说完,起身对李都督行礼道:“都督公事繁忙,奢香就不打扰了,告辞。”

李都督起身还礼道:“奢香夫人不必客气。”扭头对师爷道:“替我送送奢香夫人。”

望着奢香的背影,诺哲有些恼怒,也起身对李都督道:“大人,小人告辞了。”

李都督笑了起来。

诺哲奇怪道:“都督大人,你笑什么?”

李都督指着摇摇头道:“诺哲君长,我原来以为,你在彝民当中是说一不二的。想不到,还有比老爷更厉害的人。”

诺哲非常尴尬。好久,才说道:“哼,在昆明这个地方,敢跟我叫板,她得意得太早了。”

李都督急忙道:“诺哲君长,昆明城中可不容许你胡来呀。”

“大人,你放心,我是不会为难你的。”说完,诺哲匆匆走出都督府。

师爷送了奢香回来,李都督对他说:“你去安排一下,派人暗中护送奢香,确保她在云南境内的安全。”

师爷不解,“这是为何?诺哲要对奢香下手,关我们什么事?”

李都督诡异地一笑,“他们彝人之间的仇杀,我才不管呢。但是,水西摄政不能在我云南管辖范围内出事。只要出了云南边境,是诺哲杀了奢香,还是奢香杀了诺哲,这就是贵州郭都督的事了。”

奢香和朵妮骑马离开昆明城。朵妮往身后看了看,对奢香道:“小姐,我们干脆走小路吧。”

奢香一挥手道:“不,就走大道。”

朵妮有些犹豫道:“我怕诺哲会在半道上对小姐下手。”

奢香笑道:“恰恰相反,大道安全。”

朵妮不解,问道:“大道安全?”

“你放心,李都督肯定会派人暗中保护我们。”

“看刚才他那种态度,他会派兵保护我们?”

“这你就错了。李都督敢让水西摄政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事吗?如果这样,他怎么向朝廷交代?”

“小姐,我还一直担心,原来小姐成竹在胸呀。”

“云南境内我不担心,我倒是担心水西边境,所以,我才同意赫布将军派人接应我们。”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巴根悄悄地注视着奢香和朵妮。巴根见她们走远后,便一路随行,暗中保护着她们。

巴根紧紧跟着,突然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急忙躲了起来。不一会儿,十几个骑马的汉子匆匆跑过。领头的大声喊道:“快追,她们就在前面不远。”

巴根看见,他们走过不久,李都督派出的人也骑马追了过去。

晚上,奢香和朵妮住在曲靖,巴根暗中观察,他判断出这两批人马,一批是诺哲的,要杀奢香。一批是李都督的,要保护奢香。诺哲的人已经察觉到李都督在保护奢香,不敢贸然下手。想到这点,他决定不在这里守候了,先去两地交界处埋伏,伺机保护朵妮和奢香。

第二天清早,奢香和朵妮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往水西方向前进。

奢香指着远处道:“好了,翻过这座山头,就到我们水西的地盘了。”

“我真没想到,那个诺哲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奢香感叹道:“是啊,这个诺哲一心想当彝王。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完全昏头了。”

“小姐,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朵妮,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射杀过一头豺狗。”

朵妮想了想说:“记得,那头豺狗可够凶的。”

“我就当这个诺哲是头豺狗,怕他干什么?”

她们哈哈笑了,正笑着,奢香突然侧耳道:“朵妮,听见没有,有人追来了。”

朵妮也听到了。“好像人还不少。”

奢香从容道:“一定是诺哲派来追杀我们的。”

朵妮着急道:“小姐,你快走,朵妮断后。”

奢香一把拔出佩剑,“别废话。朵妮,准备迎敌。”正说着,便见诺哲派出的那十几个人从后面赶了过来。领头的大喊:“站住!”

朵妮一把抽出剑,横在奢香马前,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一见朵妮,哈哈大笑,“众位兄弟,这姑娘不错呀,等会儿大家手下留情,我要带她回去当婆娘。”

朵妮大怒,“混账东西,你找死!”打马就要上前。

奢香拉住她,“朵妮,冷静。敌众我寡,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就在奢香和对手对峙之时,那珠派出的两个亲信悄悄隐蔽在一个山梁上。一个人张弓搭箭,正要射出,另一人拦道:“别忙,先让他们出手,看看再说。如果被他们杀了,那正好省事。如果杀不了,我们再动手。”

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流浪汉一样的莫里正好来到这山上,本想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休息,但听到动静后朝山下望去,只见奢香、朵妮二人正在和人打斗。莫里来不及多想,急忙掏出飞刀。那两名刺客正在观看下面的打斗,莫里一刀飞出,持箭那人背后中刀,一下倒地身亡。另一人见状,惊慌万分。他刚要站起,又是一把飞刀射来,他也应声倒地。

此时,巴根也悄悄来到一棵大树后面。他看见奢香,朵妮正在和对方搏击,于是从身后取下弓箭。

这时,奢香和朵妮,背靠背地站着。她们手持剑,正在和对手作拼死搏斗。不一会儿,一条汉子胸前中了奢香一剑,而朵妮不小心右臂也中了一剑。

莫里在山梁上看见这一切,张弓搭箭,一箭射出,一名汉子利箭穿胸,倒地身亡。

领头的一看大叫:“不好,他们有埋伏!”话音刚落,暗处巴根一箭飞来,正中领头人前胸,他也翻身落马。

就在这时,李都督派出的人马赶到。领头的副将大喊道:“尔等何人?敢在云南境内刺杀水西摄政?把他们拿下!”

余下的人慌忙四散跑开了。

副将对奢香拱手道:“奢香夫人,你没事吧?”

奢香对副将行礼道:“请将军回去告诉李都督,奢香表示感谢了。”

“奢香夫人一路好走。前面就是水西界,我们得回去了。”说完,副将带领人马回去了。

奢香见他们走远,朝山梁上喊道:“是哪位救命恩人,可否一见?”

山梁上不见回信,奢香道:“朵妮,我们上去看看。”

奢香和朵妮骑马上山,走近一看,地上躺着两个人。她们四处观看,再无旁人。

朵妮问道:“小姐,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奢香道:“肯定是伏击我们的,但被救我们的人杀了。”想了想摇摇头道,“下面一位又是谁呢?走,我们下去看看。”

奢香和朵妮刚刚走下山来,就见远处一队人马过来,领头的正是赫布。赫布喊道:“夫人,你没事吧?”

奢香招招手道:“没事。你怎么越过边境了?”

赫布跳下马对奢香行礼道:“久等不见夫人,怕夫人有危险,前来接应夫人。”

奢香飞身上马道:“好!我们赶快离开,免得给诺哲落下口舌,说我们水西军进了乌撒。”说完,在水西军队的护卫下,向水西境内前进。

山梁上,莫里望着奢香他们渐渐远去,喃喃道:“夫人,找不到陇弟,我无脸见你呀。”

山下另一个地方,巴根从大树后出来,望着远去的队伍自言自语道:“朵妮,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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