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摄政第一次议事,格宗就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霭翠下葬后的第三天,按照规矩,奢香正式接受各个部落头领的朝拜。果瓦,格宗,莫里率众土司站在议事厅里,神情肃穆地等待着。
一个侍卫高喊道:“奢香夫人到!”
只见奢香夫人手握权杖走了进来,朵妮跟在她的身后。奢香走到宣慰使座位上坐下,朵妮站在她身后。
格宗、莫里、果瓦三人领着众土司对奢香行礼道:“拜见夫人!”众人一齐跪拜下去。
奢香微微一笑道:“众人请起。”
众人站了起来。
格宗上前一步道:“禀告夫人,格宗有一事上报。”
“二爷请讲。”
“据探报,乌撒诺哲部落最近一直在我们水西边境发起冲突事件,我请求夫人发兵,消灭诺哲部落的入侵之敌。”
奢香一惊,扭头问莫里道:“诺哲的军队向我们进攻了?三弟,此事当真?”
莫里向前一步道:“据我所知,这些冲突只是边境百姓之间的冲突,并无军队卷入。”
格宗瞪了莫里一眼道:“只要是诺哲的人,管他是军队还是百姓,一概消灭。”
奢香见果瓦在一旁沉默着,便想听听他的意见,问道:“大总管,你有什么看法?”
果瓦上前一步行礼道:“夫人,我认为,此种冲突,边境常有发生。我的意见是,最好和谈解决,息事宁人。”
莫里上前一步,站在果瓦身旁道:“我赞同果瓦大总管的意见。”
格宗见果瓦和莫里不赞同他,心里非常冒火,冷笑一声道:“我大哥还在的时候,你们的骨头硬得很嘛。”格宗扭头看了看奢香,又说道:“怎么现在你们像没骨头似的?我看你们站得好好的,脊梁骨没断吧?”
莫里想说什么,被果瓦拉住。
格宗回过头,对众土司道:“诺哲算什么东西?大哥要在,不会让我们水西丢这个脸!”
果瓦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道:“二爷,一点民间冲突,何必大动干戈?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该重视的是多种粮食。”
莫里附和道:“二哥,果瓦说得对。明军西征,已经把我们粮库掏空了。如果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发兵打仗,向各部落征集粮草,无疑会雪上加霜。”
老望站出来道:“三爷说得对。我们部落现在已经缺粮。”
孟昆也跟着站出来道:“老望,你部比我要好得多。我们部落有人开始吃种子粮了,要不是我严令,再吃种子粮者斩,可能已无种子下地了。”
奢香见大家众说纷纭,作为摄政者,必须控制住事态。于是说道:“各位说得对,把民间冲突上升为军事冲突,这是不明智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休养生息。果瓦,你是水西的大总管,彝民种粮之事你要多多费心。”
“夫人放心,种粮诸事,我已经和各部落老爷们商量妥帖,”果瓦道,“只是欠缺青壮劳力。”
奢香沉思一会儿,问莫里道:“现在我们供养的军队有多少?”
莫里伸出两根手指道:“二十万。”
奢香伸出手指一边算一边道:“我们水西的子民一百二十万,却要供养二十万这么庞大的军队,是很困难。现在天下一统,百姓思安,我们没必要保留这么多的军队。”
莫里和果瓦异口同声道:“夫人的意思是减少军队?”
奢香还没说话,格宗就喊道:“坚决不能减少军队!我们减少军队,诺哲在增加军队。如果诺哲向我们进攻,我们怎么办?”
那珠附和道:“二爷说得有道理。”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果瓦和莫里对看了一眼,果瓦道:“请夫人定夺。”
奢香手持权杖道:“除留常备军队五万人以外,其他的人全部返回部落。”
格宗上前一步,“夫人……”
奢香用手势制止住格宗道:“这不是减少军队,这叫亦兵亦民。战时是兵,无战则民。”
莫里和果瓦齐声道:“夫人说得对。大哥生前也很赞同这样做。”
格宗回到家中,满面不悦。那珠跟着他进了屋,格宗冲着那珠道:“你平常不是很崇拜我大哥吗?现在看清楚了吧?一个堂堂正正的彝家英雄,居然被一个女人蒙骗了。”
那珠愤愤道:“我实在没有想到,老爷居然这么糊涂。”
“是糊涂,我大哥真是糊涂透顶了,让一个女人摄政。这要是放在过去,他会遭到万人诅咒。”
那珠白了格宗一眼,“你当初不是说你很有把握吗?”
格宗坐在椅子上,一肚子的怒火。“是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大哥会那么不信任我。不让我摄政也就罢了,还委任莫里当兵马总管,把调兵的信符都收回了。他哪里还拿我当兄弟?”
那珠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格宗站了起来,“那不一定。汉人怎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说二爷我也在水西混了几十年,不是说倒就倒下的。这个奢香,哼,二爷还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珠急忙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那珠,你听说过汉人有这么一句话吗?”
“什么话?”
“釜底抽薪。”
“这什么意思?”
格宗的眼睛闪出一股凶光,“就是说,在你煮饭的时候,把你锅底下的柴草全部抽走,你这饭还煮得熟吗?”
“我不明白,这句话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这笨女人。你想想,奢香摄政,靠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奢香执政靠的是陇弟。”
“对啊,她靠的就是陇弟。就好像她在煮水西这锅饭,陇弟就是那锅底的柴草……”
那珠眼珠子一转,“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陇弟没了,她这锅饭就煮不下去了!”那珠压低声音道:“这么说,你想把陇弟除掉?他可是你的侄儿呀。”
格宗恶狠狠道:“我当他是侄儿,可大哥当我是兄弟吗?没办法。为了我们的利益,我们只有这一条路。”
那珠浑身战抖起来,“我害怕。”
“所以,你必须在短时间内,把陇弟给我除掉。”
那珠惊叫起来,“什么,你让我去干?”
格宗冷笑道:“你不想想,我还能让其他人去干这事吗?这事只要走漏半点风声,我们俩可就全完了。”
那珠往后退了几步,好像面对着一个魔鬼。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霭翠已经死了,她以前美好的希望毁灭了,而这希望的毁灭,全是因为奢香。一想到奢香,那珠就觉得,现在她要干的一切都是正当的,合理的。她正要说话,格宗又教训起她来,“你看你这胆子,还说能干大事。我看你呀,今后除了生娃娃,你怕是什么都干不了。”
那珠眼一瞪,“你怎么说话的?”
格宗逼近那珠,继续道:“你要搞清楚,我们要想在水西出人头地,要想过上好日子,不下狠心是不行的。而且,我还告诉你,除掉陇弟,实际上是除掉奢香。”
“除掉奢香?”
格宗肯定地点点头,“对。刚才不是说过吗?如果没有了陇弟,她还摄什么政?她如果不能摄政了,在水西她算个什么?所以说,现在看来,她就是陇弟,陇弟就是她。”
那珠想通了。是呀,她那珠在奢香未到水西之前,是水西的女皇,可现在,这一切风光都被奢香夺走了。
格宗又问:“对,我再问你,你恨不恨这个女人?”
那珠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那,你干不干?”
那珠眼睛一瞪,“干。”
奢香走进霭翠过去议事的官邸,朵妮跟在后面。奢香取下一沓沓彝文文件,起来。
朵妮站在一边,仔细看着奢香,突然道:“小姐,你……你真干起君长的事来了?”
奢香笑道:“怎么,不能干?”
朵妮摇摇手道:“不,我是说,这些,原来都是男人们干的事,你一个女人家,能行吗?”
奢香看了看眼前的公文道:“是呀,这些都是男人们干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行不行。但我想,只要有一颗公正的心,把水西的百万子民放在心上,也许,我就能行。”
朵妮不得不佩服他的小姐,但她又为小姐担心:水西有四十八个部落,一百多万人,那些土司老爷,他们会服她吗?
奢香继续道:“朵妮,你说,我们水西现在像什么?”
“我们水西?我太笨了,想不出来。像什么呀?”
“现在,我们水西四十八个部落,就像是一匹匹烈性子的马,桀骜不驯,胡奔乱闯。个个都想奔在前面,都想争得一片好的水草,都想当这个头马。这时候,如果没有一个驯马师,你说,这些马儿是不是会捣乱?”
朵妮睁大眼睛,“小姐,你就想做这个驯马师?”
奢香点点头道:“你想想,我们水西的百万彝民不希望乱。他们不希望有战争,不希望这些土司老爷们们争来抢去。他们想过平稳的、富足的生活,为了我们百万黎民,我咬着牙也要干下去。”
“可是,”朵妮说出她的担心,“大家会听你的吗?”
奢香想了想,“三爷是个忠厚的人,是不会给我出难题的。我就担心二爷,他肯定是不服气的。要说我今后,如果会碰到什么难题的话,这难题绝对是二爷给我出的。”
朵妮开始为奢香担忧了。“要是这样,小姐,我就担心你很难办啊。你其实清楚,二爷在水西的势力可不小。”
“这我知道。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是一些小事情,他要争个输赢,我就让他也罢。但如果是有关水西命运的大事,我会针锋相对,绝不让步的。”
“小姐,这实在是难为你了。”
奢香站起来,“没什么。既然上了山去,就不会怕那些豺狼虎豹。何况二爷也是陇弟的叔叔,他做什么事也会适可而止的。”
巴根在云南漂泊了一阵。一个晚上,他独自蜷缩在一个破庙里。已是深秋,屋外秋雨凄凄,庙内孤身残影,巴根想到了朵妮。相思的煎熬,让他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清早,巴根就起程往水西去了。衣衫褴褛的巴根拄着一根打狗棍,戴着一顶破草帽,胡须满面,一眼望去,完全是一副叫花子模样。
旁边有几个人在闲谈。
“你们猜猜,现在谁是我们水西的君长?”
“肯定是二爷。”
“说不定是三爷。”
“你们都错了,现在啊,是奢香夫人在管事。”
“一个女人,她能管好事吗?”
“管得好,管不好,关你们什么事。”
巴根听罢,想了想,站起来走了,下午时分,他来到了宣慰府门口。
宣慰府的大门外,有两个叫花子蹲在墙脚,巴根看了看他们,也蹲了过去。路人来去匆匆。
巴根刚刚蹲下来,就见朵妮从宣慰府走了出来。巴根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想走过去。可他刚走了几步,就看见格宗走了过来。他急忙后退,扯下破草帽遮住脸。
格宗走到宣慰府门口,看了叫花子几眼,对门口的卫兵喝道:“宣慰府前,怎么会有叫花子?快赶走!”
卫兵慌忙过来赶他们:“快走。”
巴根只好跟着两个叫花子离开。
格宗进了宣慰府。巴根回头望去,朵妮骑着马早走远了。他一直望着朵妮远去的方向,直到朵妮消失。
宣慰府大厅里面,奢香正在和果瓦商谈着水西的事务,莫里带着陇弟走了进来。陇弟高兴地扑进奢香的怀里,“阿妈。”
奢香抱起陇弟,“陇弟,今天去哪玩去了?”
陇弟很天真,“我们去了山上。后来又去了小姨家。”
“小姨家?”奢香问莫里,“哪个小姨?”
莫里解释道:“就是阿离。”
“哦,小姨原来是阿离呀。”奢香意味深长地看了莫里一眼。
莫里的脸有些红了。
奢香问陇弟:“陇弟,你喜欢阿离小姨吗?”
“喜欢。”
“好啊,那今后就让阿离小姨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
果瓦在旁边一口否决,“不行,不行。阿离不能带小主人玩。”
奢香看了果瓦一眼,“为什么不行?我看阿离姑娘很不错,不但人长得好,而且特别善良。莫里,你说是吗?”
莫里的脸更红了。
果瓦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吭声。
果瓦不让阿离带陇弟玩,并不是对阿离不放心,只是出于一种对陇弟严加保护的本能。他多年的政治生涯告诉他,这个非常时期,一定有人要打陇弟的主意。
果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那天,莫里像往常一样,带着陇弟在后花园练剑。刚练不久,就有卫兵来告诉莫里,有两个将军因为口粮的事打起来了,要莫里去处理。莫里本想把陇弟送回宣慰府,可陇弟高低不答应,非要去找小姨阿离。莫里没办法,只有把陇弟送去了阿离家,但他一再嘱咐他们不要出门,就在家里玩。
莫里把陇弟交付给阿离,阿离非常高兴,这是莫里对他的信任。阿离就在屋里给陇弟讲故事,可一个故事没有说完,陇弟就嚷嚷起来,非要阿离带他出去,阿离经不住陇弟再三要求,带着陇弟来到城外。
刚刚出城,阿离就道:“陇弟,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你三叔要是知道的话,会说我们的。”
陇弟哪里听得进去,“不嘛,在家里不好玩。我不回去。”陇弟说着,飞快朝前面跑去。阿离只好一路小跑跟着他。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杜鹃林。
此时,杜鹃林的花开得正艳,他俩在树林里追逐。阿离躲在一棵树后,叫道:“陇弟,你来找小姨。”陇弟很快就找着了阿离,非常得意。“该我啦。你闭上眼睛,不许看,你来找我。”
阿离道:“行啊。”陇弟马上跑到一旁,躲藏起来。
不远处,一个人影闪到大树后面。这人正是那珠。那珠自从接受格宗交给她的任务后,几天来就一直悄悄地跟着阿离,今天,她终于寻找到了机会。那珠四处望了望,轻轻走向陇弟躲藏的大树后面。
陇弟藏在一棵大树后。远处传来阿离的声音:“陇弟,藏好了没有,小姨找来了。”说完,阿离睁开了眼睛,开始寻找陇弟。
陇弟在树后看着阿离找不到他,非常得意。这时,一双手捂住他的眼。陇弟回头看去,那珠笑眯眯的,小声对他说:“不要说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小姨肯定找不到你。她一定会输给你。怎么样?”
陇弟兴奋地点点头,那珠带着陇弟悄悄走远了。
阿离四处喊:“陇弟,陇弟!你躲到哪去了?”但她怎么找,都不见陇弟身影。阿离开始着急了,她大声叫着:“陇弟,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答应小姨一声好不好?”
四周仍然没有回音。
阿离急得大哭起来:“陇弟,你别吓小姨,小姨认输了,你出来好不好!小姨求你了!”
四周还是没有声音。
那珠带着陇弟到了一个山洞。那珠望望外面,对陇弟道:“陇弟,你躲在这里,你小姨肯定找不到你。”
陇弟天真地望着她,“你是谁?”
那珠笑眯眯道:“我是你大姨啊,你不认识我了?”
陇弟想想,“我看见过你。大姨,我饿了。”
那珠取出一些干粮,递给陇弟,陇弟接过去就吃起来。
这时,山洞外有了脚步声。陇弟激动起来,“是小姨来了。”那珠一阵紧张。
她急忙悄悄地对陇弟道:“不要说话,我们就是要让她找不到。”陇弟点点头,非常得意。
陇弟靠在洞壁上,不一会儿睡着了。
山洞外,只听见阿离发疯一般的喊叫:“陇弟!陇弟!你在哪里?你回答啊……”
奢香正在大厅阅件,果瓦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进来就问:“夫人,老爷写给皇上的奏折送走了没有?”
奢香一想,“哎呀,这段时间忙着老爷的后事,各部落的事也不少,还没送走。”
“那就快送,小心夜长梦多。”
“大总管多虑了吧?”
果瓦严肃道:“不,小心总没有大错。”
奢香想了想,“大总管考虑得有道理,那好,明天我就派人送去。”
“夫人准备派谁去?”
“就一封奏折,派谁去都行。”
“夫人,这奏折事关重大,最好叫三爷亲自送去,叫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可是,莫里走不开呀。现在,他负责军队。事情很多,每天都很忙。”
“事情再忙也要抽时间去。这可是关系到水西前程的大事啊!夫人,你切切不可小视。”
奢香答应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让他做好准备。”
就在奢香和果瓦商量事情时,阿离急得发疯一般跑到了宣慰府大门口,正要冲进去,卫兵伸手拦住了她。“你不能进去。”
阿离急得大叫:“莫里!莫里!”莫里闻言跑了出来。
阿离急道:“三哥,三哥,我……”她哭了起来。
莫里突然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陇弟不见了。”
莫里看了看阿离,“别开玩笑了。”
阿离紧紧拉住莫里的手,“真的,三哥,陇弟真的不见了!”
莫里急道:“怎么不见的?你带他去了什么地方?”
阿离哇哇大哭,莫里急得双脚直跳。“快,你带我去找!”
奢香在里面听见了阿离的哭声,问道:“莫里,发生什么事了?”
莫里急忙掩饰,“没什么。”拉起阿离上马飞跑。
阿离带着莫里来到杜鹃林,两人在杜鹃林里四处寻找。
莫里放开喉咙大声叫:“陇弟,陇弟,我是三叔,你躲在哪里,快出来。”
然而,任凭他怎么叫喊,始终不见陇弟踪影。莫里怀疑地看看阿离:“阿离,你对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陇弟藏起来了?”
阿离流着泪说:“三哥,你,你怎么这么想?阿离不是那种人。再说,我曾经发过誓,我怎么也不会干这种事!”
“那,陇弟到底上哪儿去了?他不可能不答应我的。”
“陇弟,他,他是不是迷路了?”
“但愿是这样。”
阿离大哭起来。“三哥,要是找不到陇弟,我该怎么办?我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莫里叹了一口气道:“阿离,你要清楚,这事关系到我们水西的命运,如果陇弟找不回来。我们俩都得自杀谢罪。”
“天哪,陇弟,你在哪里?你出来啊!”阿离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莫里和阿离的声音传到了山洞里,陇弟睡得正香。那珠浑身发抖,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她口中不停地念叨:“大哥,老爷,你原谅我,原谅我啊……”
莫里和阿离四处都找遍了,还是不见陇弟的踪影,莫里知道大事不好,不能再瞒着夫人了,就带着阿离急匆匆回到宣慰府。“夫人……”莫里一下子跪了下去,阿离也跟着跪了下去。
奢香不解地望着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莫里满面愧疚,“夫人,莫里对不起你呀,陇弟……”
奢香一惊,“陇弟怎么了?”
“陇弟不见了。”
奢香一听,急得大叫:“什么?你说什么?”
“陇弟他……”
莫里话还没有说完,奢香一下昏了过去。
莫里急忙叫道:“夫人!夫人!”
一旁的朵妮也大叫:“夫人!夫人!”
朵妮急忙喂了奢香一口水,奢香这才慢慢醒来。
果瓦匆匆赶来,一进门就问道:“我听说,小主人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回答。
阿离道:“阿爸,都怪我……”
果瓦一下火了,他大声训斥阿离,“当初我就不放心把陇弟交给你。你!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阿离一下子跪了下去,又哭泣起来。
奢香坐起来道:“这事不能怪阿离。”
果瓦大声道:“不怪她怪谁?”
奢香此刻冷静了下来,慢慢道:“大管家,你现在应该明白,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只不过,今天让阿离给撞上了。看来,这些人是有预谋的。他们先是派刺客来刺杀我,现在又对陇弟下手,这是他们一次接着一次的攻击啊。”
果瓦气得双脚直跳。
奢香对阿离道:“阿离,陪你阿爸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阿离感激地看了奢香一眼,“夫人!”
奢香又嘱咐果瓦道:“果瓦,你千万不要再责怪阿离了。听见没有?”
果瓦长叹一口气,匆匆走了。
晚上,那珠悄悄来到格宗家。
格宗急忙问:“事情怎么样?”那珠蜷成一团,只是哆嗦,说不出话来。格宗急了。“办成了没有?”那珠好半天才回答道:“成了。”
“人呢?”
“在山洞里。”
“太好了。有人发现你没有?”
“没有。可是,二爷,我害怕,我害怕啊。”
“那珠,别怕,想想我们今后的好日子,什么都不怕了。”
“二爷,我怕。我好冷,你抱抱我,抱紧我。”
格宗紧紧把她抱住。“那珠,你干得好。”那珠的泪水流了出来。“二爷,二爷……”
格宗想想道:“那珠,今天晚上,你把他扔进水塘里去。”
那珠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行!这件事情我干不了,我真的干不了。你叫其他人去吧。”
格宗把那珠揽到自己胸前,轻声道:“都这时候了,这样的事情,能让别人去干吗?”
那珠盯着他道:“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格宗道:“笨蛋,我的目标太大,你知道吗?再说,你去干,和我去干有什么区别?”
那珠摇摇头,“可我还是害怕。我在那山洞里,我老是觉得老爷的眼睛在盯着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要受。现在,你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你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继续走下去!”
那珠喃喃道:“你是说,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是不是?”
“那当然,你现在就是放了陇弟,也要背上绑架君长的罪名,同样是不可饶恕的死罪。那珠啊,射出的箭能回头吗?记住,你必须咬紧牙关干下去。”
“可是,这样干,我们对不起大哥啊!”
“对不起他?他为你想过吗?”
“老爷毕竟对我……”
格宗眼睛一瞪,道:“笨蛋,他要是对你好,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为什么不动心?非要娶一个奢香来压制你。你想过吗?”
一提起奢香,那珠就来了火气,她咬牙道:“好吧。我干!”
格宗在那珠脸上亲了一口,“对嘛,这才是干大事的人。”
两个时辰以后,那珠带着一名亲兵悄悄来到山洞。那珠取出一条口袋,指着陇弟对亲兵道:“把他装进去。”
亲兵一看地上的娃娃,吓了一跳。他差点惊叫起来,“怎么,是小主人?”
那珠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叫什么?叫你装你就装!”
亲兵直往后退,“我不敢。”
那珠命令道:“快!”
亲兵浑身哆嗦,接过口袋,把睡着的陇弟装进去。
那珠指指山洞外,命令道:“把他扛出去。”
“去哪?”
“把他扔进外面的水塘里。”
亲兵一下跪倒在地上。他对着那珠连声道:“小人不敢!被人知道是要杀头的。”
那珠取出一大锭黄金,递给亲兵,亲兵看了看黄金,没有说话。
那珠道:“你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十两黄金,干完这事后,你就走吧。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过你的日子吧。”
亲兵看看那锭黄金,实在是诱人。他接过黄金,扛起陇弟,跟着那珠出去了。
夜深了,巴根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他想起梁王临终前的话。“反明复元,就靠你和巴合木了!”他取出玉玺,看了起来,喃喃道:“父王啊,反明复元,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巴根可能担不起了。”
巴根轻轻唱起了草原上的歌曲:
草原上一只孤独的野狼,
默默地守望着孤独的月亮……
慢慢的,巴根躺在大树下睡着了。可他刚刚入睡不久,脚步声就把他惊醒了。巴根睁眼一看,是两个人,其中之一扛着一个口袋,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朝他这边走来。巴根急忙躲起来。
那两个人走到水塘边,扛人的亲兵一咬牙,把口袋扔了下去。
那珠手指后面,“那是谁?”亲兵回头一看,那珠一剑刺去,亲兵倒在地上死了。那珠从他身上取出黄金,一脚把他踢进水塘,恶狠狠道:“陪你小主人去吧!”她又四处看看,然后迅速离开。
巴根见她走远,急忙从大树后出来。巴根跳进水塘,捞起口袋,打开一看,是一个小孩子。“这些人怎么如此心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巴根一摸,还有气,急忙施救。没过多久,陇弟醒了过来。
巴根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陇弟茫然地望着他,没回答。
巴根又问:“你叫什么?”
陇弟还是没回答。
巴根自言自语道:“看来,你的阿爸一定得罪了人,不然,这些人不会杀害你这么一个孩子的。”
陇弟似乎是被吓傻了,呆呆地望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巴根见他什么都不知道,想想道:“不行,我们不能呆在这,万一你阿爸的仇人再来,我们就危险了。”说完背着陇弟离开了。
晚上,奢香独自坐在屋里,手里捧着陇弟穿的衣裳,独自发呆。朵妮走了进来,“小姐,你该休息了。”奢香没有回答,把陇弟的衣裳放下。
朵妮愤愤道:“肯定是他们干的。”
“你说谁?”
“二爷他们。”
奢香急忙制止她,“朵妮,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说。”
朵妮分辩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他就想当君长,看见老爷让你摄政,他不服气。”
“是的,你说得有道理,我心中也清楚,可问题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不能乱猜。”
“这些人干尽坏事,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总有一天,他们要遭到报应的。”
奢香道:“你说得对,做坏事肯定要遭受报应。”
清早,奢香走进宣慰府大厅,看着霭翠送给皇帝的奏折,不知该怎么办。
果瓦走了进来。
奢香对果瓦道:“大管家,老爷的奏折,你看该怎么办?”
果瓦愧疚道:“事情都怪小人。如果不是阿离……”
奢香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昨晚上,我想了一夜,想明白了。劫走陇弟,是有些人故意制造的阴谋。其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摄政。”
“老爷临终前告诉我,他们会在你背后搞阴谋,搞诡计。他们会想方设法夺你的权。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我才知道,老爷是何等英明。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太大意了。看来,老爷早就看透了他们的野心。”
“对。他们既然已经有了夺取权力的野心,肯定会有非常周密的计划。阿离没有错,换了任何人,事情也会发生。只不过,阴差阳错的,让阿离给碰上了。”
果瓦感叹道:“是啊。小人过去把他们看轻了。小人总以为,他们再怎么狠,也不会干出这种灭绝天良的事。现在看来,为了争夺君长的权力,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他们还想不想面对祖宗呀!”
奢香站了起来,“所以,越是这种时刻,我们就越加需要冷静。我们要仔细想一想,他们下一步想要干什么,才好定下对策。不然,只要一出乱子,就上他们的当了。”
果瓦望着奢香,“夫人,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奢香在果瓦对面坐下,“我想听听你的主意。”
果瓦想了想,“老爷的奏折,暂时是不能给皇上送了。不然,他们会报告皇上,说我们是欺君。事情反而会更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要稳住水西,稳住民心,千万不要出乱子。”
果瓦庆幸道:“幸好老爷临终前明白,把调兵的信符交给了莫里。不然,他们掌握了调兵权,掌握了军队,事情就更麻烦了。现在看来,老爷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我想,请你给三弟多说说,在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冲动,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顾全大局。”
“三爷的脾气我了解。这个时候,要他冷静下来,恐怕……要不这样。”
“大管家有什么好办法?”
“夫人自己出任水西的兵马总管,执掌调兵信符。”
“不行,我不能夺三弟的权。”
两人正在说着,莫里走了进来,对着奢香跪下。莫里把调兵信符高高举在头顶。
奢香急忙扶起莫里,“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莫里道:“夫人,我昨天想了一晚,这大错是我造成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掌握这调兵信符了。”
奢香安慰他道:“三弟,你多心了,我们谁也没有怪你。”
“可我自己的良心不安。我交出调兵信符后,去干自己的事。”
奢香一惊,“三弟,你想干什么?”
“我决心出去找陇弟,找不到他我决不回来。”
奢香急忙道:“不行,你不能走。”
果瓦也急了,“三爷,你要明白,这个时候你是不能离开水西的。”
莫里固执地说:“不,如果不让我走,我就自杀谢罪。”
“三弟……”
果瓦也急忙劝说莫里:“三爷,你冷静冷静,为了水西的百万子民,你要想远一些啊!”
莫里坚定道:“正是想到这些,我才觉得,必须找回陇弟,这是水西最大的事情。不然,我对不起大哥的在天之灵。”
奢香忧虑地道:“可是,水西的许多事情还仰仗你,你这一走,谁来指挥军队?这可是稳定水西的重中之重。”
莫里恳切道:“我想请夫人出任兵马总管,亲自执掌调兵信符。”
奢香摇摇头,“我出任兵马总管,恐怕许多人不服。”
莫里大声道:“谁敢不服!”
果瓦道:“我看,最不服气的就是二爷。”
“你说二哥?”
奢香点头道:“对,就是他。而且,我敢断定,他现在最想得到的,恐怕就是这调兵信符。”
果瓦点头道:“夫人说对了。自从老爷夺去他的兵权后,他就一直不满,这些天来四处游说,发牢骚,说怪话。”
莫里哼了一声。“不服气又怎么样?他的兵权是我大哥夺的,这不能怪别人,要怪只怪他自己不争气。”
果瓦对奢香道:“夫人,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二爷的野心你也知道了。这调兵信符可是关系到水西的生死存亡啊。如果掌握在他们手里,水西可能就会一片大乱。”
奢香关切地道:“三弟,果瓦大总管的话你听清楚了吗?现在你需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莫里点点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调兵信符的重要。问题是,因为陇弟丢失了,我再执掌信符,怕有些土司不服气。与其让他们质疑我,不如乘早将这调兵信符交给夫人。”
果瓦想了想,“三爷说得也对,夫人,你就接管调兵信符吧。”
奢香有些忧虑,“我接管,大家会同意吗?”
果瓦自信道:“这事情好办,你用不着担心。”
“大管家有什么办法?”
“夫人,马上通知召开四十八个部落土司会议,只要大家在会议上定下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执掌调兵信符,谁也没有权力反对。谁敢反对,就是大逆不道。”
奢香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土司们能信服吗?”
果瓦很有把握地分析道:“这些土司老爷我都了解,他们是不希望水西动乱的。出现动乱,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我算了算,四十八个部落的土司,至少有大半以上是忠于老爷的,应该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各个部落的土司就全部来到了宣慰府。格宗、那珠等也来了。
奢香坐在最中间,后面的卫兵,高高举着权杖。果瓦站在她旁边。
果瓦看看奢香,奢香点点头。果瓦大声道:“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是因为我们水西出了一件大事,这事关系到我们水西今后的前程。”
“大管家,出了什么事?”
果瓦停顿片刻,“小主人不见了。”
众人一片惊愕。
格宗感到万分惊奇,“什么,你们说什么?我侄儿丢了?果瓦,我没有听错吧?”
果瓦意味深长地道:“二爷,你没听错。”
格宗回过头对众人道:“这就奇怪了,我侄儿每天不是在宣慰府里吗?每天都是由三弟带着呀。怎么会不见呢?怎么会丢失了呢?他今后可是我们水西的君长呀。”
那珠马上呼应道:“对,你们怎么把小主人弄丢了,这件事情,必须要给大家有个交代!”
有好几个土司也闹了起来,“对,这件事情必须给大家有个交代!”
格宗、那珠咄咄逼人,果瓦一时很难回答。
奢香见此,欠身答道:“陇弟为什么失踪,是怎么失踪的,这件事情我们总会搞清楚的。”
格宗一点也不客气,“夫人,你这回答未免太随便,太简单了吧。水西的小主人本来好好的,轻易就不见了,这叫我们这些臣民如何去想?我大哥才去了多久,你们就这样做,你们对得起我大哥吗?你们这不是背叛我大哥吗?”
那珠阴阳怪气,“是啊,依我看,小主人失踪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家认真想一想,老爷才离开我们几天,尸骨未寒,小主人就不见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文章。”
奢香冷峻地望着那珠,“对,那珠土司,你这话说中了要害,陇弟的失踪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陇弟为什么会失踪,他的失踪会对谁有好处,大家想过了没有?”
全场安静了下来。
格宗不知该怎么说,狠狠盯了一眼那珠。那珠没想到奢香反映这么机灵,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奢香望着全场,继续道:“可能有人会说,是我搞的鬼。二爷刚才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我奢香背叛了老爷。大家想想,我为什么要背叛老爷?老爷对我恩重如山。他是我的丈夫,我会背叛他吗?大家再想想,我希望陇弟失踪吗?抛开我是他的母亲不说,我还要代子摄政,陇弟如果失踪了,对我有好处吗?”
格宗急了,“夫人,你多心了。我的意思,我……”他一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果瓦不得不佩服奢香的机敏,他看看奢香,朝她点点头。
莫里站了起来,“刚才夫人的话说得对,小主人的失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说责任的话,全部在我。”
格宗马上道:“这么说,小主人是被你弄丢的?”
莫里坦然道:“对。我让阿离带着他,他们上山玩的时候失踪的。”
“三弟,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哥吗?”
“所以,我有推不掉的责任。作为兵马总管,我已经没有资格了。我请求受罚,我愿意交出调兵信符。”莫里说完,拿出信符。
格宗一看,非常得意。“三弟,你能自己主动请罪,算得上一个彝家汉子,这信符,二哥就暂且……”他说着,就上前去接兵符。
莫里把格宗的手拦住,“且慢,我交出信符,是交给摄政的。”
格宗急了,“什么?”
莫里道:“那当然,夫人是大哥指定摄政的,水西的一切都是由她做主,我不交给她交给谁?”
格宗一急,脱口而出,“可现在陇弟都不在了,她还摄什么政?”
全场一听他这话,全都盯着他。
莫里大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奢香紧紧盯着格宗,“二爷,照你这么说,陇弟不在,我就不能摄政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这个……”格宗知道自己失言了,语无伦次。
奢香威严地一声断喝:“请权杖!”
侍卫捧出了权杖。奢香大喝道:“格宗,见到权杖,还不下跪!”
格宗无可奈何地跪下。
奢香严厉地说道:“各位,奢香刚才说过,陇弟失踪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本来,我一介女流,是不该管水西的事。但老爷生前既然郑重地把水西交给了我,我就要对四十八个部落的土司们负责,对水西的百万子民负责。莫里丢失陇弟,犯有错误,他自己请求革去他的兵马总管之职,大家议议,同不同意?”
下面的人争起来,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
奢香凛然道:“既然大家的意见不统一,作为摄政者,我决定,先革去莫里之职。至于这调兵信符,它关系到我们水西的安危,现在,不管把它交给谁,大家都可能不放心。所以,我决定,这调兵信符,就暂且由我保管,大家的意见如何?”
果瓦朗声道:“我看这样最好,各位土司老爷意下如何?”
老望马上道:“我看这样最好,现在我们水西,只有夫人最有资格掌管调兵信符。”
孟昆也道:“老望说得对,我同意夫人掌管调兵信符。其他人掌管信符,我们不放心。”
众人见果瓦都表了态,也都表示同意。“行,夫人掌管最好,我们同意夫人掌管调兵信符。”
格宗见夺取兵权的计划落空,心头非常冒火,但在表面上又不便发作。他想想,又发难道:“夫人,俗话说,国中一日不可无君。夫人今日虽然有大哥的遗命,摄政水西,但陇弟毕竟不在了,这样下去,不成规矩嘛。”
奢香盯着格宗道:“那,依二弟的意见呢?”
格宗假装面有难色道:“本来,我是有一个想法的,但又恐大家说我格宗自私,就免了吧。”
果瓦看今日之事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见格宗又要引出话题来,怕有什么闪失,就出了个缓兵之计。“我看这样好不好,今日所议之事,非同小可,这几日我们多派些人四处查找小主人的下落,并张榜悬赏,五天以后,大家再议,如何?”
“大总管说得有理。”众人一致同意。
奢香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