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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这天,梁王和巴根正在王府里议事,乌撒君长诺哲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君长给吹来了?”梁王站起身道。

诺哲行礼坐下道:“王爷,有件大事,必须马上向你禀报。”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霭翠要完婚了。”

“霭翠要完婚了?消息准确吗?”

“各个部落的土司闻讯都赶去祝贺了。”

“如果霭翠和永宁结为姻亲,霭翠的势力就更大了。看来,得想办法。”巴扎瓦尔弥站起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非常焦虑。

诺哲也站起身,走到巴扎瓦尔弥身旁道:“干脆,派人在半道上把新娘子杀了。”

“不行,这样做是下下之策。”巴扎瓦尔弥摇摇头。

诺哲疑惑地看着巴扎瓦尔弥道:“下下之策?”

巴扎瓦尔弥点点头,“对,那只会让霭翠和我们结仇,逼他死心投靠明军。”

诺哲睁大眼睛,“那该怎么办?”

巴扎瓦尔弥手一挥,“把新娘子抢来,以此为要挟,命令他听我们指挥。”

诺哲双手一拍,“这办法好。”

一旁的巴根也站起身道:“我亲自带人去。”

巴扎瓦尔弥道:“等等,让我想想。霭翠肯定会派人护亲,你们必须换上明军的装束,就是抢不到新娘子,也可以嫁祸明军。”

诺哲恭维道:“王爷高明!”

水西宣慰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片喜庆。这种气氛让那珠土司非常不高兴。她与霭翠君长从小一起长大,梦想就是长大后嫁给霭翠当君长夫人,但是一场政治联姻无情地粉碎了她的梦想。因此,霭翠高兴了,那珠就痛苦。

盛大的酒宴上,霭翠身披红花,逐一敬酒。每到一处,大家都热情祝贺。敬到那珠面前时,那珠将脸一歪,不理霭翠。

霭翠微露一丝苦笑,语重心长道:“那珠妹子,大哥感谢你前来捧场。这杯酒代表我的心意。”

那珠接过酒杯,看也不看,扔在地上。她的举动一下惊动全场,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霭翠有些尴尬,“你这是干什么?”

那珠鼻子一哼,“娶个母夜叉,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霭翠无奈道:“妹子,你喝多了。”

那珠突然站起,狂叫道:“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我就不明白,那奢香怎么比得上我?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你说,你说!”

霭翠有些生气,“来人啊,那珠土司喝醉了,把她扶出去休息。”

几名十兵上前,架起那珠就走。那珠挣扎道:“大哥,老爷,我没醉!”

格宗看到这一切,悄悄跟了出去。

以那珠的身份,她在酒宴上的表现的确非常失态,她也不愿意这样,但当自己心爱的人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女人会歇斯底里的。

除了嚎啕大哭,她将家里的东西砸了一地。她平时姣好的面孔显得有些扭曲,吓得下人们都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吭声,但听到的仍是一声断喝:“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早习惯了主人这样的呵斥,于是很明智地走了出去。下人们出去后,那珠一个人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多么想趁着酒意对一个人大喊:“霭翠老爷!霭翠大哥!你瞎了眼啊……”

就在这个时候,格宗来到那珠身旁。格宗非常会找机会。紧紧抓住那珠的手道:“妹子,别伤心了。”

朦朦胧胧中,那珠只觉得眼前之人就是霭翠,欢喜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呀?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格宗一听,内心一阵狂喜,于是不失时机地模仿霭翠的声音:“是我,妹子!”

很多弄假成真的事情就是在昏暗的灯光和模糊的意识下完成的,这时候那珠房间的油灯和她的意识创造了这样的条件,当霭翠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她一下子跌进了格宗的怀抱。格宗奸笑着,吹灭了身旁的油灯。然后,把烂醉如泥的那珠抱上了床……

清晨,一缕湿漉漉的细风让那珠渐渐清醒过来,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地上扔满了男人和女人的衣裳,她不由得大惊。那珠扭头一看,身旁躺着一个正在鼾睡的男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格宗。她隐隐约约地回想起了昨天的事,耻辱感和愤怒让她几乎不能自已,狠狠一脚把格宗踢下了床。

格宗正在酣睡,突然被人这样一脚踹醒,自然要破口大骂:“你,你发什么疯?”

格宗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铁锤重重地击在了她的心坎上,她歇斯底里地大骂道:“你,你太不要脸了!”

格宗并不理会那珠,而是嘿嘿一笑,“我不要脸?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吧?是谁要死要活的缠着我,不让我离开?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就死了你那条心吧。”格宗边说边穿衣裳。

格宗的无耻让那珠无可奈何。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伤心地大哭起来。

“我知道你不舒服,不就是我大哥接亲了嘛。”

那珠哭得更厉害。

格宗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虽说不是什么君长,但好歹也是二爷,今后不会亏待你的。”

那珠勃然大怒,“滚!”

格宗道:“告诉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那珠突然抓过尖刀,恶狠狠地指着格宗道:“你再不走,你相不相信,我一刀杀了你!”

格宗和那珠是一起长大的,知道那珠是说到做到的人。于是,他静静地离开了。

四川永宁宣慰府也和水西一样充满了喜庆。

花轿已经抬到了永宁府门口,霭翠的三弟莫里带着迎亲的队伍,静静地等待盛装的奢香上轿。

临行前,永宁宣慰使禄照和夫人格玛与奢香和朵妮道别。格玛语重心长地对朵妮说:“朵妮,你服侍小姐已经多年,你自己说说,这些年来我们奢王府是怎样对待你的?”

朵妮跪拜在地上,双眼含着泪道:“夫人,朵妮从小就被你们收养,虽说是一名丫鬟,但你们把朵妮当作女儿一样。你们的养育之恩,朵妮将永世难忘。”

格玛叹道:“马上你就要陪小姐去了,这一去你和小姐就是水西的人了,我们也很难见到你们。朵妮,你若是记得我们宣慰府的一点好处,就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服侍好小姐。”

朵妮道:“夫人,朵妮知道了。朵妮这一生一世,誓死效忠小姐。”

格玛道:“这就好,这就好。朵妮,小姐在家时被我们惯坏了,她的性格我不说你也知道,有些野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了水西后,你要随时提醒小姐,请她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君长夫人,是水西一百多万人的王母,她终身的责任和义务就是要照顾好君长,并为君长生育子女。只要她做了母亲……唉,你也是个女孩子,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不过,你只要记住时常提醒小姐,她已经不是我们宣慰府的小姐了,遇事要三思而行。”

朵妮道:“朵妮记住了。”

花轿终于起程了。

禄照挥着手,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看不见花轿的踪影了,禄照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饱含热泪。格玛抹了抹眼泪,安慰禄照道:“老爷放心吧,奢香妹子从小就很聪慧,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能总把她当小妹子看。再说,水西和我们世代相好,她这是去做君长夫人,而水西君长霭翠的为人我们也是比较了解的,我看你只是舍不得小妹而已。但小妹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

禄照道:“我知道。可是,我们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呀?”

茫茫乌蒙山雄伟而险峻,迎亲的队伍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中行走着,越往前走,道路越加崎岖难行。朵妮担心地扶着轿子,对三爷莫里说:“三爷,太危险了,请小姐下轿骑马吧。”

莫里勒住马道:“这可不行,哪有新娘子下花轿的,看这样的地势,骑马可能更危险。”

朵妮道:“不行,轿子更危险。”

奢香已叫停了花轿,走了出来,她环视四周,崇山峻岭,山势险恶。奢香一挥手道:“牵马来。”

莫里急忙吩咐下人牵马过来,并招呼女侍准备扶奢香上马,不待女侍近身,奢香早已飞身上马。

莫里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急切地喊道:“嫂子小心。”

说话间,奢香已经催马跑到了十丈开外。

朵妮也跳上一匹马,一边催马追赶奢香,一边扭头向莫里道:“三爷放心,小姐弓马娴熟,不会有事的。”

莫里也催马赶上了奢香和朵妮,“此处地势险恶,必有强人出没,嫂子居中行走,我来开路。”说完,莫里打马向前。

行走间,他不时前后左右四处观察。山势越来越险峻,所有的人都换成了水西马,水西马脚短腿粗,胸宽背圆,是山地马中最优秀的爬山能手,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是非常稳健。

走了一个时辰,莫里对迎亲队伍道:“弟兄们,前面要到岩鹰岭了,大家要小心些。”

岩鹰岭是永宁与水西的分界点,此处是一个四不管的地方,因此有强人出没,经常发生杀人越货的事情。水西和永宁曾几次派兵围剿,都由于山势险峻、地域偏僻,一直未能奏效。

想到这里,莫里提高了警惕,一边走,一边谨慎地四下望着。

宣慰府上上下下都在作迎接新娘的准备。

果瓦和格宗带着人四处巡查。果瓦心情格外好,他对格宗道:“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一晚上都见不着你。”

格宗得意道:“昨晚上,哈哈,昨晚上我当新郎去了。”

“你这嘴巴,就喜欢乱说。”

“哈哈,大管家,你以为我骗你是不是?我告诉你……”格宗想贴近果瓦的耳朵。

果瓦挡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格宗笑道:“好,好,不说了。大哥的新娘子什么时候能到?”

果瓦看看天,回答道:“如果顺利的话,正午时分应该可以到了。”

格宗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果瓦的肩膀道:“你这个人呀,就是处处小心惯了,莫非还有人敢动我水西君长的迎亲队伍?”

果瓦摇头道:“这倒不敢,但这条路山势险恶,不好走呀。”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宣慰府大门外,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彝家人,他们正载歌载舞地等待着。

霭翠在宣慰府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果瓦和格宗走了进来。霭翠急忙问道:“你们说说,他们在路上不会出事吧?”

格宗说:“大哥放心,谁吃了豹子胆,敢动我水西君长的新娘!”

果瓦道:“如果要出事,就是梁王和诺哲在捣鬼。”

霭翠道:“是啊,我有些担心。”

果瓦道:“老爷,你就放心吧,三爷办事一向稳妥,他不会丢了新娘子的。”

霭翠道:“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如何向禄照交代?水西怕是会不得安宁了。”

格宗道:“还是大哥深思熟虑。”

果瓦道:“我看还是派人去接应为妥。”

格宗道:“好,我马上去安排。”

霭翠道:“你叫赫布将军亲自去。”

岩鹰岭的半山腰,巴根带着元兵已经埋伏多时。由于伏击的目标迟迟未到,元兵里开始有人议论:“怎么还不来?”

“又不是你娶亲?急什么。”

巴根回头看了一眼,严厉道:“不准说话。”

巴根的严厉是众所周知的,岩鹰岭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一个小头目斗胆悄悄问巴根:“小王爷,他们会从这里经过吗?”

“从永宁到水西,只有这一条路,他们不走这里,难道会飞过去?”

“我听说新娘子很漂亮,霭翠艳福不浅啊!”

“你小子,就知道什么艳福。霭翠要是只图这些,水西漂亮的妹子少吗?”

“他一个大男人,不图这些图什么?”

“他图江山!知道吗?我们抢他的新娘子,是在替大元抢江山懂不懂?”

小头目似懂非懂,茫然地看着巴根。

与巴根一样,乌撒的君长诺哲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乌撒和水西虽出自一脉,但一向不和,诺哲总是想借用梁王巴扎瓦尔弥的实力与水西一决高下。一大早,他就来到梁王府。

巴扎瓦尔弥喜形于色,一见诺哲,就对诺哲道:“诺哲君长,本王今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大元将士刚刚在北方燕山一带打了胜仗,明军士气大伤。”

诺哲大喜,“可喜可贺!燕王兵多将广,如果能够分一支部队过来支援我们,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巴扎瓦尔弥笑道:“诺哲君长,你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现在,整个中原都被明贼控制,燕王如分兵远征,劳师支援我们是不可能的,远水解不了近渴。燕王能够在北方打胜仗,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支援。”

“那,我们现在的力量,是不是太弱了点?”

巴扎瓦尔弥点点头,“所以,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请你来商量这件大事。明贼现在四川、贵阳屯聚重兵,之所以迟迟不敢向我们进攻,就是燕王在北方牵制了他们。而我们也就应该抓紧时间,扩充我们的军力。到时,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和燕王南北夹击,则大元可兴也。”

“王爷有什么吩咐?”

“现在,我军的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作战的马匹。我们蒙古马虽然高大,但在山地作战,还是不如水西马。为此,我准备建一个军马场。诺哲君长,这就需要你援手一了。”

诺哲不解道:“王爷,既然这样,那你为何把小王爷抢来的水西马又退还给水西呢?”

“那是两回事。水西是我们抵抗明贼的天然屏障,如无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可是,他们已经归顺了明贼。”

“你以为霭翠真的会归顺明贼?他不会那么蠢。他们之间,也是各自心怀鬼胎的。我们现在的对策,就是要想办法拆散他们的联盟,把霭翠拉拢到我们这边来。”

“所以,王爷就派小王爷去抢劫新娘子?”

巴扎瓦尔弥笑道:“这是一箭双雕,一可以逼霭翠就范,二可以挑拨水西和明贼的关系。”

“王爷,你这一招实在是妙啊!”

巴扎瓦尔弥叹道:“按说,拉拢霭翠,本王是不应该出此下策的。但非常时期,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诺哲关切道:“王爷,小王爷不会失手吧?”

巴扎瓦尔弥想了想,“你放心,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是当然的。小王爷向来勇猛。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迎亲队伍来到岩鹰岭。

巴根见对方全部进入了埋伏圈,一声令下:“放箭!”飞矢突发,迎亲队伍中十几名水西士兵中箭倒地,迎亲队伍顿时大乱。巴根带着身着明军服装的元兵从草丛中跃出来,凶狠地杀向迎亲的队伍,巴根凶狠地喊道:“活捉新娘子,其他格杀勿论!”

莫里大叫:“大家莫慌,保护好夫人!”

双方激战在一起。莫里的刀法相当了得,一连砍杀了几个冲上来的伏兵,元兵见他厉害,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这场战斗一上来就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巴根是有备而来,人多兵精,水西的败势不可避免。

莫里见事态紧急,边战边喊:“保护夫人冲出去!”

水西兵越来越少,朵妮也手持宝剑,保护着奢香。莫里情急大叫:“嫂子快走!”他勇猛地带着几个水西兵向元兵反击,一个水西小头目护卫在奢香身旁,已多处受伤。元兵不断从四周围了上来,朵妮和奢香也拔出宝剑奋力杀敌,在众人的拥簇下,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

巴根见状,取出弓箭,对着莫里大喝一声:“看箭”。莫里“啊”的一声,左胸中箭,掉下马去,滚下了山崖。

水西兵见主将落马,拼杀得更加勇猛了。领头的大叫:“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双方奋力搏杀,水西兵剩下不多了,元兵也伤亡过半。十几名元兵围住奢香和朵妮。奢香和朵妮背靠背奋战,朵妮身上多处受伤。

正在危急之时,元军小头目大叫:“留下活口。”

元兵一齐后退,几十名弓箭手,拉弓对准奢香和朵妮。朵妮用身体挡在奢香前面,紧握宝剑,怒目而视。

奢香拨开朵妮道:“朵妮,收剑!”

朵妮很不情愿地将剑入鞘。

奢香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元兵小头目道:“我们是明军。”

奢香道:“你们根本不是明军,把你们领头的叫来!”

这时候,水西兵几乎伤亡殆尽。巴根飞马奔过来,和奢香、朵妮一照面,双方不由大惊。

朵妮一看巴根,怒火中烧,“好你个贼人!你不是说你被明军追杀吗?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们!”

巴根毫无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朵妮继续骂道:“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救你,我们真是瞎了眼!”

奢香紧紧盯着巴根道:“你们不是明朝的军队。”

巴根一时语塞:“我……”

“你来抢我,是想在水西得到什么?”

巴根无言以对。

“说吧,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小头目见巴根不说话,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闲话少说。”示意几个士兵们上前用绳索捆住奢香和朵妮,押着她们离开了岩鹰岭。

巴根跟在最后面,心情非常矛盾,他喃喃道:“新娘子怎么会是她?”

奢香、朵妮回头看巴根,巴根急忙转过脸,不敢和她们对视。

在老鹰岩,巴根他们一走,十几名负伤的水西士兵挣扎爬起来。一名小头目道:“快,那些明军肯定没走远,你,”他指着一名士兵道:“快骑马回去报告霭翠君长。”又对另外两个士兵说:“你们上烽火台点火,凡是我水西四十八部人马见到烽火,必然会拦截所有过往人马。”

小头目艰难地捡起一把大刀道:“其他人跟我去追,为三爷报仇!”

巴根心里明白,他如果把奢香和朵妮放了,回去是没法交差的。但他又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押着奢香和朵妮走来的这一路,他内心一直在挣扎,连正眼看她们的勇气都没有,羞辱感和愧疚感一直缠绕着他:难道自己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经过一番斗争后,巴根决定找机会放走奢香和朵妮,虽然他知道自己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巴根带着他的队伍一连翻了几座山,显得非常疲惫,一位小头目道:“小王爷,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在这里休息休息?”

巴根想想道:“也好,大家休息休息。”

奢香和朵妮在巴根对面坐下。巴根看见朵妮腰间挂着他的那只玉佩,顿时感到无地自容。朵妮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巴根急忙调过头去。巴根想了想,打定了主意,他对身旁的几名士兵道:“你们几个,去前面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情况。”

那些士兵一走,巴根对着奢香和朵妮欲言又止。

奢香道:“你们是梁王的人吧?”

巴根答非所问:“新娘子怎么会是你?”

奢香凛然道:“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巴根还没有回答,朵妮愤怒地说:“我告诉你,你只要敢对我们小姐有半点不敬,我就跟你拼了!”

巴根道:“看来,我让你们失望了。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朵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巴根正要回答,探路的几名士兵急急忙忙回来报告:“水西人点燃了烽火,现在到处都是水西的军马。我们走不了啦。”

一名士兵道:“我们装扮的是明军,蒙混过关不难,难的是这俩人,她们如果泄漏了我们的底细,我们就完了。”

小头目道:“那还留着她们干什么?”说着,小头目拔剑上前,欲刺向奢香和朵妮,被巴根飞快地击落了剑。

小头目望着巴根,不解道:“留下她们,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巴根道:“你忘了是不是?我们只抢不杀。”

“可是……”小头目还欲争辩。

巴根怒道:“不要再说了,”他看了一眼奢香和朵妮道:“留下她们,我们走。”说完,巴根对奢香和朵妮拱拱手,领着元兵离去。

朵妮大喊:“你们走得了吗!”

巴根回头道:“那是我们的事。”

巴根他们离去不久,水西的小头目就带着七八个伤兵一路追赶到此,发现了奢香和朵妮。小头目急忙下马跪拜:“小人们无能,让夫人受惊了。”

朵妮道:“快,解开我们。”

小头目一边给奢香和朵妮解绳索一边问道:“夫人,你是怎么脱险的?那些明兵呢?”

奢香道:“不是明军干的。”

小头目一惊,“不是明军是谁?”

朵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先保护夫人回去。”

众人拥着奢香,朝水西方向赶去。刚走不远,便见一队人马向他们冲来。朵妮大叫:“不好,他们又来了!小姐,怎么办?”众人迅速持刀枪把奢香保护在核心。

小头目仔细一看,叫道:“夫人,是我们水西的人!”

巴根带着部下换成彝族老百姓的服装,很容易就脱离了水西军的检查,平安回到了云南。巴根还没有到云南,巴根故意放走奢香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梁王的大儿子巴合木的耳朵里。巴合木没有立即向巴扎瓦尔弥报告,而是到巴扎瓦尔弥那里等着巴根。巴根一回云南,就来拜见巴扎瓦尔弥,刚一进帐,巴根就向巴扎瓦尔弥跪下道:“儿臣无能,没有抢到奢香,请父王降罪!”

巴扎瓦尔弥听到这话,有些失望,他一直认为巴根能力很强,交给他的任务也很少失手,这次居然一个人回来了。

还没有等巴扎瓦尔弥说话,一旁坐着的巴合木冷笑起来道:“是没有抢到,还是抢到了又故意放走了?”

巴扎瓦尔弥一听巴合木这话,顿时疑虑起来,盯着巴根厉声问道:“是你故意放走了她?”

巴根不知道怎样解释这件事情,吞吞吐吐道:“儿臣……”

巴合木走到巴扎瓦尔弥的跟前,双手一拱道:“父王,儿臣听说他们是抢到奢香的,后来巴根在路上把他们放了。”

巴扎瓦尔弥一听,勃然大怒,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巴根问道:“真有此事?”

巴根没有解释,把头埋得很低,跪在地上。

巴扎瓦尔弥怒火中烧,大声道:“来人,把巴根给我拉下去,关进大牢,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水西宣慰府门口的喜庆依然热烈,在那里聚集的数千彝民载歌载舞,等待着他们的君长夫人。霭翠也被大家的欢喜感染了,但是有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

这种不安得到了印证,一匹快马奔来,一位士兵浑身鲜血飞奔而至。士兵滚下马匹,跪在霭翠面前:“老爷,老爷,夫人……”

霭翠大叫:“夫人怎么了?”

“夫人,被明军抢去了!”

“什么!三爷呢?”

“三爷负伤,下落不明。”

“那,你没有碰见赫布将军?”

“我为了抢时间,从小路赶回来的。”

格宗怒气冲冲大叫道:“明军欺人太甚,大哥,我马上带人,杀过乌江去。”

数千彝民一齐高呼:“杀过乌江,救回夫人!”

果瓦道:“二爷,冷静,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格宗大声道:“这还不清楚,就是明军干的嘛。当年,他们的敌人是蒙古人,现在,蒙古人被他们打跑了,他们就来欺负我们了。老爷,下命令吧。先下手为强,我就不信,明军个个都是铜头铁臂。”

霭翠见大家群情激奋,知道这个时候作为君长应该保持冷静,想想道:“二弟,我们先不要鲁莽。这样吧,先派人过河,去找明军的将领交涉,要他们先退回夫人,如若不退,我们再行动。”

格宗大声喊道:“大哥,还等什么呀!人家都欺辱到你头上了,把你的新娘子都抢走了。大哥,你若是条彝家汉子,就该出手了!”

霭翠回头问果瓦道:“大管家,你是怎么想的?”

果瓦道:“我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名堂?”

格宗道:“什么名堂?”

果瓦道:“你们想想,那些明军,他们无缘无故地抢人干什么?再说,他们就是真要抢,何必穿明军服装呢?依我看,是不是有人在蓄意把水搞浑,想坐收渔人之利呢?”

霭翠道:“你是说,梁王的人……”

果瓦道:“很有这种可能。”

格宗有些生气,“你们啊,就是怕……”

他的话音未落,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来人大呼:“赫布将军报夫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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