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还没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学校不会放假。
因为21年的高考已经结束,接下来是他们的时代,培养新一代子弟兵即将走向他们的战场,所以注定了接下来一年的生活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就像知道这是一场台风即将着陆,可陆地上的人总在祈祷这场台风偏航。
7月3日周六,期末考试结束,高二,不应该说高三,18级的学长学姐一走,19级接下时代的接力棒,成为新的一届高三。这是老周说的。
而他们可以休息一天,然后明天晚上回学校继续上课,开始他们的高三一年。
林喆去办公室搬书。
这个时候班上已经走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发疯似得涌出教室。
这次考试难度很大,用林清的话来说就是真恶心人。
她现在只想把书带回教室,然后回家睡上一觉,忘记这该死的考试。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以章见贤的桌子为圆心开始画圆,也就剩这块地方和柜子那块的地方有人,除了在对答案,别无他因。
一到教室门口,他们嘴里的答案异常清晰入耳,震耳欲聋。
林喆只想逃离,她快步来到自己的位置。
走近一点才发现位置上坐着黄森,刚才在门口因为有人站着,看不清这块的具体情况。
林喆要把书放回箱子里面,必须得让周围的人让一下。
那边还在有一嘴没一嘴继续说着。
“11题应该是A,你把这个导数给导一下,然后给她同第一个导数变形,就可以算出来是A。”
“12题是D,你看……”
……
他们说的正上头,根本没人注意到林喆的到来。除了殷果,她加入不了这场讨论中,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摆弄着一把鲁班锁,她东拼西凑,还是没给它恢复原状,干脆直接放到桌子上,趴会困觉,等章见贤一起回去。
他们对答案的声音好大,吵死了,一抬头就看到林喆过来。
她拍了拍黄森,他迷惑侧头问:“干啥?”
宋果果用眼神示意他看后面,他好像不太明白,又问一遍。
她正准备开口,林喆率先说话:“让下,我要放书。”
宋果果直接转过身来,面上一脸不耐烦,好像这是他的专属位置,而她是个无理抢占自己位置的人。
这一点小插曲,并不会打扰他们对题,他们只会从章见贤的桌子转移到后面那张桌子上。
林喆稍微收拾了一下位置,放了一些必要的书在桌兜里,又随手捡几本书放在书包。
这个动作不知怎的,就引起黄森的不适。
他身上总给人一种欠欠的态度,整天开口就是祖安文学,看谁不爽就阴阳几句,明明谁也没有招惹他,他偏偏去碰别人一下。
要是有人触了他的霉头,他就照这个人骂,要不然就是一直蛐蛐他。
这人是怎么在班级待下去,几乎没有女生想和他交流。
“刚考完试,又要回去内卷啦。”他站在人群中,自以为是的站在高处,批判下面的芸芸众生。
闭嘴吧,你。
烦死人了。
真是个长舌妇。
林喆不搭理他,给书包拉上拉链,一个肩膀背上书包,对着黄森就是一个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她感觉眼皮都有点抽抽。
都怪他犯病。
黄森盯着她翻白眼的动作,一直骂骂咧咧。
黄森没有继续冲着林喆说什么,而是回头对着章见贤等人说,不知道她那么学有什么用,考的成绩每次和我大差不差,天天装个什么劲。
说的不轻不重,恰好传遍教室的每个角落,每个人的耳朵,包括林喆。
一片默然。
连柜子那边一伙人都停顿了一会,以为这边发生什么八卦。
侧目连连。
不过这话从黄森嘴里说出来,大家或多或少都觉得很正常,他们就像适应了黄森的阴阳怪气,甚至被同化,在他们没有发现的瞬间,不知不觉中的潜移默化。
在身边的人一次成绩上升时,来上一句,偷偷卷是吧。
朋友正在学习,然后上前莫名说上一句方言,真是太拐了。
拐在宁国话中是坏的意思,班上总把努力学习的人说他们是拐子。这种现象在班上屡见不鲜,所有人都默认成规,而林喆总不适应。
所以,她就是个异类,就应该面对别人的恶意。
可是凭什么呢?
她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到这个班级,她只想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有一个好的人生,一切都好好的,仅此而已。
教室高潮过去,宋果果拿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用眼神示意章见贤给她提书包。
章见贤伸过手去接,在殷果递过来的时候,又巧妙的收回自己的手,眼里闪过狡黠,嘴里贱贱说着:“不是,姐。我凭啥给你拿包?”
“那你说,可是你让我等你。不然我可是很早就走了。”宋果果翘着嘴角,一副都是你的原因。
她硬要章见贤给她拿书包,章见贤往门外走,硬是不接过来。
她也就拎着包,跟上章见贤的脚步。
一前一后,连带着风一起出了门。
那天最高气温达到36摄氏度,教室里的空调并没有关掉,出门迎面便是滚滚热浪,火热风情,谢之然一个人没有打伞,头上隐隐显示出汗渍。
在稀疏人群中,她就跟了一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她想如果她没有主动道歉,章见贤会不会主动来找她。事实证明,这是真的。
大热天,认清这个事实的她犹如冰水从头顶浇下,四肢厥冷,手脚冰凉。
林喆离开教室并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去了操场。
考试结束之后,余远就问她想不想去操场看篮球,说那里下午会有一场足球比赛。
她打着伞,站在观众席的位置,她在一众球员中没有寻找到他的身影。
太阳是真的大,她走过来的路上,就能感觉到头顶在冒烟,身体一种难以说出来的不舒服。是明明天气很热,要出汗,可她的汗液就一直停留在身体里面,出不来的感觉。
约是过了10分钟左右,她就是感觉听到有跑步过来的脚步声,四周环顾,没有人影。
在她转过身来,后下方传来清冽又带有喘息的声音:“林喆。”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侧过身子,他在阳光之下,前面的一点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偏生他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
蓝色的校服上半身都成了深色,粘连在身子,显得腰身更有力量,透过这层布料,也许是浅浅勾勒出的肌肉,隐藏在烟雨中的山林,神秘,让人向往。
他站在台阶上,矮了她的一段高度,借着高度差,抬头望着她,又轻轻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江南烟雨之后的杏子,酸甜眷恋。
双眼对视,林喆勾起唇角,舌头舔过上齿。
“余远。”
“余远。”
“余远。”
一连三遍。越来越轻快,笑意朦胧。
底下的人偏偏如上位者的意,像小狗一样应答三声。
他们坐在观众席上,阶梯座位上垫着余远的秋季外套。他看都不看,直接从包里把衣服往上面一铺就让林喆坐。
林喆被他这个操作惊呆了。也没想到这个季节他会带着秋季外套。
他又说了一遍:“坐吧,不然等会衣服也晒烫了。”
她这才坐下,其实还是有一点温度,却没有之前那样的热度。
余远从她手里接过伞,微微靠后,遮住从西边而来的热光,伞并不大,两人不免有肢体上的触碰。从后看去,伞遮住本在光下的两个身影。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可口可乐,食指微微动作,二氧化碳怦然涌出的声音。他单手开了一瓶可乐,递给林喆。
林喆愣了几秒,直到他把可乐碰到她的手心,她才回过神,呆呆说了句:“怎么做到单手开可乐的。”
余远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又从书包里掏出另一瓶可乐,再次展示了一遍这个小技能,小小秀了一把,仰头喝下一口冰冰凉凉的饮料,可乐瓶身还有液化的水珠不断沁出,落在他正在滚动的喉结上,又咕噜咕噜流入领口,没入在衣服里。
遐想连篇,无限春光。
她不由自主吞咽,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缓缓啜饮两口,假以掩饰她的慌张,不知所措。
那人还在边上调笑:“就问帅不帅,秀不秀?”
“叫声大哥我教你。”
说完,自己笑了,花枝乱颤,勾人。
林喆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嘴里反击:“你可拉倒吧。”
“要不你叫我声爸爸,不然我可就……”
我就……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一瞬间,曾经那个和他争着要当爸爸的人回来了。
他还在继续:“这个技能超帅,有机会大哥教你。”
“再说老子打烂你的嘴。信不信?”林喆甩了甩手,露出一个巴掌,跃跃欲试。
他不说话,默默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看向广阔的操场,一群人围绕一颗球跑来跑去,半天也进不了一球。
林喆也将注意力放回到球场。
过了一会。
她看厌了,随手捏手里的可乐,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我刚来的时候,以为你要踢比赛。看了一圈,没看见07这个号码。”
“现在才知道你真的只是喊我看比赛,你咋不上场。”
“不知道谁上次说下次比赛再喊我来看他雄姿,你咋不上场给我展示一下。”
说着,几次对着余远扬下巴,示意他上场。
他安静听她说完,天气还是太热了,一手撑在校服上,侧过身来,略付思索,该不该告诉她这个事实。
他抿了抿唇,缓缓托出:“难道你要我去欺负初中的弟弟。我还没有这样的癖好。”
林喆这才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有几个身高真的不算高,还能看出脸上的稚嫩。
乌龙事件。
要死了。
脸颊一下上了自然的胭脂。
余远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可爱的要命。
适时,他又说:“看球吧。”
其实林喆根本看不懂足球,但她享受和余远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过程,像一个精神病人打了一针安定,得到了短暂的安静。
心灵的平静。
要是没有余远和吴梁月还有林清,她可能早就抑郁了。
她想。
赛事结束,宁阳以2:0赢得这次宁国市初中组比赛冠军。
她问:“为啥没有高中组的足球比赛。”
余远伸手轻敲她的头,说:“就三个高中,一个宁中,一个三津,一个职高,怎么直接定好前三名吗?直接认输都有奖?”
“呆不呆?”
有点,连她自己都这样想。
出校的路上,余远突然想到上课时班主任让他们写下想上的大学,下周带来贴在后面,作为高三的开头。
他想去的学府是厦大,他也想和林喆在一个城市。
而后者更重要。
于是,他问:“林喆,你有想过你想去那个大学吗?对未来负责的那种。”他问的认真。
“我吗?我想当一名教师,一名高中老师,或者说一名高中数学老师,像严老师一样,像老熊一样。我最想去的大学是南京师范大学,南京是一个具有很深的文化底蕴的地方,它有历史感,厚重感,这是我所向往的地方。”
“你呢?”
林喆将目光看向远方,似剑指苍穹。
那远山正在呼唤他们,天高水远,道路且长。
余远盯着眼前人,说:“那我可也要好好想想,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
“好。”
约定。
成长。
逐梦最重要的是过程还是结果,他们此刻还不知道。但理想也是信仰,是前进路上的指路灯,是黑夜里的指路星,未来可期,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