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开始之后,林喆搬出了宿舍,住进了绿宝嘉园。
距离学校很近,骑电瓶车10分钟左右。
除了选择住马场附近的学生,大部分的学生都会选择住在绿宝嘉园。
这一切都基于燕津花园还没建好的基础上。
21年的尾子这个巨大工程正式投入使用,大批学生住进了燕京花园。
当然,学校对面唯一的学区房,房价自然高到8000多一平,更让人震惊的是有钱你也不一定可以买到,还要摇号才能买到这里的房子。
这就是宁国唯一一所公立高中,省重点高中的独特魅力,还有一个作用——带动房地产。
一切的转变好像是从突然而来的位置变化开始。
老师把很多人转换了位置。
比如,林喆和宋果果坐到了一起,章见贤和江文钦坐到了一起。
他们成了前后两排。
谢之然和她的同桌合不来,她的同桌是数学课代表之一,叫黄丽玲。
硬是在双人并坐的教室独树一帜,成了班上唯二单独坐的人,还在一个组内,班主任也同意这件事,真的很搞不懂,班主任怎么同意这样离谱的事情。
可老周也是个奇葩,班上不发生能捅破天的大事,他一概不过问,能摸鱼就摸鱼,不是他的晚自习,根本看不到人影。
很奇怪,三个数学课代表,两个个女生,一个男生。
男生是宋之言。
很多人都不喜欢黄丽玲,却很喜欢宋之言和另一个女生。
这一切,林喆之前并没有察觉。
但是这种特立独行当然也会引起别人的羡慕,总会有人明着暗着想成单人单座。
可后来老周竟然又没同意别人,真是奇怪了。
黄森来找江文钦体育课一起打羽毛球。
江文钦正在看老熊留下来的一个高考真题,是一个导数答题,要是用洛必达法则可以很快就做出来,可是用常规方法有点困难,但是高中教材不讲洛必达法则,用了会扣点分,老熊让同学自己思考,下节课再来说。
旁边的章见贤也是在不停的写着草稿。
“文钦,打球。”黄森在柜子里拿球拍,冲着他喊。
江文钦头也不抬,应下一声。
他见江文钦没动,走过来继续骚扰江文钦。
“文钦,晚上再写吧。早点去,今天下午体育课班级多,要早点,不然抢不到位置。”说着,就要去拿江文钦的笔。
江文钦一看到伸过来的手,快速放下笔,他清楚知道,现在写不下去了。
与其挣扎,不如放弃。
然后江文钦也喊了一遍章见贤。
章见贤倒是无所谓,别人一喊就要跟他们一起去打球。
要走的时候,黄森偏偏要嘴贱,对着正在做题的林喆说话。
他嘴角一撇,说:“别学了,这么努力,还不是和我考差不多。”
一把刀子插在林喆心口上。
他有大病吧。
林喆握紧手里的笔,本就纤细瘦弱的手青筋绷紧,她的头低的更低,题早就模糊了,可手就是不放下手里的笔。
黄森还想继续说点嘲讽的话。
江文钦最近就发现林喆情绪不太对,自从上次成绩出来,她就一天比一天沉默,这一天比一天低的气压,他连忙阻止黄森说话,一把扯过他,搂着他的脖子说:“走走走,打球去。”
章见贤见状拉着黄森一起出去。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几乎每周都会不断上演。
从一开始的玩笑话到现在的一言一语,如同针刺入肉,生疼。
她在最开始还会应付几句,然后想用嘲讽回去,到现在的沉默,每个阶段她都难以接受。自始至终,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有人嘲笑他人的努力。
草稿纸上又加上了一句——何必去在乎别人的言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节体育课上的班级很多,比如17班,8班,23班,14班,19班。
原本林喆是一起和宋果果一起去的操场,走到校园书屋,殷果就被她别的班的闺蜜给叫走了。
林喆也没有选择去球场,径直走进校园书屋那个书店里面。
本来书店是可以借阅书籍,结果每周三周五中午这里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略微扫一眼,这里存留的书不过百来本,却吸引很多人来借阅。
高一的时候,林喆在这借阅书籍超过十来本,看了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也看了白落梅笔下的徐志摩,还看了淮上大大的破云。
每次在完成作业之后,看上几段文字,内心总是很平静。
后来管理他们这个年级的副校长找上书店负责人,不允许他们借书给学生。
书店里的人流量也就越来越少,只有恰逢体育课时,要是书店开门,林喆都会坐在书店一角的小凳子上,看上一本,可从那时起,林喆再也没有完整读完过书店里的书籍。
相比于书店的秋风扫落叶,对面的文具店可谓如日中天。
隐藏款盲盒和斑马百乐限定卖到爆,好看的国誉活页本总是买不到。
林喆进店的时候,吴梁月早就守好两个小凳子,像个小狗狗一样,盼望主人的宠幸。
吴梁月一看到她,狗狗眼都眯起来了。
每次这个时候,林喆都想挠挠她的下巴,问她吃饱了吗?
现实也差不多,林喆走过去,食指一勾,轻轻剐蹭一下她的下巴,嘴里说着下流的词。
“小妞,等不及了吧。”
后者当然很开心,然后轻拍前者的手,说着拒绝之词。
“拉倒吧你。”
她就坐在小凳子上,头靠在墙角上,笑个不停。
一个男生从文具店走出来,手里拎着透明袋子,里面装的两本厚厚活页本还有一本便签纸条。
一出店门,正对书店。
中间的落地书籍遮住很多人,但是他看到了吴梁月,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期盼,脚步匆匆,移动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一个人。
那个人靠在墙角,恬静,夏季校服解开最上面的一粒扣子,露出洁白的玉颈,乌黑的头发在两侧各留下一簇,遮住一双精灵耳,似山的那边的蓝妹妹,招惹上格格巫。
竹竿般的手臂安静放在腿上,书也摆放于腿上。
有一会没一会的翻页,看到兴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嘴角微张。
看来过的不错。
余远心里正在谋划一场悄无声息的偶遇,一道声音打破这平静。
“余远,踢球去。”
那人喊得声音贼大,直接从鼎新综合楼一楼一条长廊穿过来。
其实书店这一块因为和文具店面对面,有点吵闹很正常,但这个声音实在有点过于离谱,在那通道里面都能传出回声,书店里有人已经微微皱眉,言辞犀利。
“谁呀?鬼叫什么?”
“真服了,这余远谁呀。”
“我知道……”……又慢慢变成稀稀落落的声音。
在这个过程中,林喆从听到那声余远,还怔怔柱在那里,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她腿上书页被书店风扇掀过两页。
匆匆抬头,眼神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改变,一下聚焦失败。
缓过神来,站起寻找,没有看见人影。
她低头,看着梁月。
她还没开口说话,吴梁月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梁月看着她的眼睛,肯定的点头,表示她看到了就是他。
在那到喊声还没出现的时候,她当时系鞋带,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但她动作自然,而余远的视线都在旁边这人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注意到了她。
她知道余远喜欢林喆,大概是从某个晚间,他开始给林喆带红枣酸奶。
她了解林喆,从那个暑假收到林喆的电话,她知道林喆已经对余远上心了,这并不是个好苗头,也不是件好事,对她而言。
可她看着林喆心不在焉的坐在这里,一分一秒如坐针毡。
林喆合起手中书,都拿起来准备塞进书架,突然想到什么,又耷拉着耳朵,再次坐下来。
一个手撑着侧脸,颓废的说:“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会遇到讨厌鬼,每天就会巴拉巴拉说别人,打扰别人学习,他好像天生看不惯别人学习。
“去那边坐着聊吧。”林喆突然提出。
学校在这一片留了一块地方,摆放着桌椅。尽管是体育课,这里还是有几张座椅上坐着学习的人。有几张桌椅坐着的人也在聊天,她们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林喆把最近痛苦的事像倒豆子一样,一骨碌全都说了出来。
梁月是个好的倾听者,或者说她是林喆的倾听者。
这短短几分钟,她能清楚感受到林喆的痛苦。因为在她潜意识里,林喆一直是个很勇敢的人,她几乎可以做到她想做过的任何事,就算林喆说以后她能造火箭,梁月都觉得这只会是时间问题。
梁月的视线从林喆微红的眼圈,转向外面日光,又看向从树枝飞落在地上的白色小鸟,最后收回目光,认真看着她。
她说的很慢很长。
“你还记得那年初中,因为班上同学不好好学习,而你又是学习委员。”
“班上好多班干都不在乎这个事,你说,既然你坐了这个位置,你有义务、有责任干好这个事。”
“那天晚自习,你给大家说了一大堆理论,讲了各种鸡汤。”
“大家也不想学习,都听着你说。”
“结果他们第二天还是老样子,结果你自己气死啦,自己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日记,题目是什么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还有人背后说你装,也有人明面上说你做这些没用。”
说到这她笑了。
“然后你拉着我一起去找陈老师说自己不当这个学习委员,刚好我也不想当那个语文课代表。我在那边站着,你是一边走一边哭呀。”
“那你还记得最后陈老师说了什么吗?”梁月说。
这件事一直就在林喆心里,她始终忘不掉这个事。
她一字一句,“陈老师当年说,首先我得做好自己,一个人有实力才会让人信服。而周围的人也只会被有实力的所影响。”
吴梁月拉住她的手:“所以那年我们班的期末考试是年级第一。”
快到下课的时间,大家都会提前去吃饭,除了一些踢球打球的男生们,只会带着一身汗臭,叼着面包,在晚自习开始踩点进去。
林喆在吃饭的时候,脑袋不知怎的就想到自己高中总是向梁月传播坏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好几次,总说不出来。
在回教室的路上,她假装看天,莫名其妙来了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总给你带来消极的情绪。”
她也学着林喆,抬头看天,回答:“当然不会,我很乐意为你服务。”
“说不定在倾听你中成为一名心理师呢。”
她们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梁月是含蓄的笑,林喆是那种哈哈大笑。
“这天真好看,你看那片云,火红火红,天边正在举行一场婚礼。这大好的日子,应该开心。”林喆说。
“是的,宁中的天总是那么好看。”
宁中的天好看,宁中学子亦美好。
来来往往,众生芸芸,她们始终记得这段与众不同的宁中生活。
岁月不可追,往昔却可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