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我打算把沈珍妮和李乖庄互相引荐给对方,因为我觉得这两个苦命人可以结为姐弟,相依为命。
反正沈珍妮是无家可归要饭的,李乖庄是无依无靠捡破烂的,这两个人谁也不会瞧不起谁 ,让沈珍妮以后住在李乖庄的家里,也能多一个我之外的人照顾李乖庄。
我把沈珍妮领进李乖庄的院子,把李乖庄从屋里喊了出来。
李乖庄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美女,便问了句:“你好,请问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说:“本公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珍妮姐姐,她的命运比你强不到哪去,她从小也是捡废品长大的,父母都死了,她那个废物外加病秧子爸爸死前为了还债,还把家里房子卖了,她现在无家可归,已经流浪了很久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她住在你这里,你俩就认个姐弟,相依为命,相互照顾吧。”
李乖庄低声说道:“原来你给我领来了个一起住的人啊,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就有了一个姐姐,一个亲属,一个回到家能讲话的人,真好,你还挺会办人事的。”
沈珍妮摸着李乖庄的头,笑着说:“其实我也渴望有个亲属,有个弟弟,这样多好啊,这样咱俩就都不是无依无靠的野孩子了,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李乖庄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沈珍妮摸着他的头,笑着回道:“诶,弟弟乖 。”
李乖庄望着沈珍妮的脸说:“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太漂亮了。”
沈珍妮笑得更灿烂了,她十分受用的说:“会说话的弟弟,你姐姐我都忘了自己多久没笑了,都快不会笑了,哈哈哈。”
李乖庄问沈珍妮:“姐姐,你这一路流浪很辛苦吧?”
沈珍妮回忆着:“是啊,很辛苦,江湖险恶,我这一路总是把脸洗的干干净净,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因为我走在街上,就害怕看到人家异样的眼光,就怕人家看出我是个行走的女乞丐,那样我就麻烦了。我碰见过人贩子,都被拽上车了,我一开始假装顺从,走到半道,人贩子要点烟的时候我抢过他们的打火机就把座椅点着了,然后他们就赶紧打开车门,想去找水灭火,我就趁机跑了,跑着跑着回头一看,整辆车都着了,然后一声巨响,车炸了,那几个试图灭火的人贩子都被炸翻在地,人贩子嘛,死了活该,我也是为民除害了。我还碰见过黑社会,生拉硬拽着要带我走,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当时一共四个黑社会围着我,个个平头纹身,凶神恶煞,我就假装顺从 ,对他们说:‘可以和哥哥们玩玩,给钱就行。’他们乐呵呵同意了,我就把他们的裤子和内裤都脱到脚踝,然后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个,那个人倒地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牙都掉出来好几颗,还沾着血呢,然后我立即一拳打在另一个人下体,那个人疼得嗷嗷直叫,然后我就跑了。那四个流氓,一个忙着提裤子,一个忙着扎腰带,一个捂着下面疼得直打滚,一个满地找自己的牙,我就因此逃过一劫,要问我一个女的为什么力气这么大,都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小时候捡破烂,为了一个破水瓶我能和其他拾荒者打半天,那真是非常不愿让人回忆的经历。我还进过传销,在里面白吃了两个月干饭,在我进去之前,我提前把自己的积蓄藏在了一棵不为人知的树下。因为我既没有钱,也没有亲朋好友,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我这一路虽然走的艰难,但是一没有主动向人乞讨,二没有违法犯罪,没有去偷去抢,一直靠以前的积蓄过活,我依然保持了一个人的样子。但可惜,现在我装积蓄的包不小心被偷了,我爸爸留给我的钱一分都没有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很幸运碰到了你们,让我绝处逢生。我再不济,最起码也是高中毕业的人,我相信自己是有文化有素质的,我没有上大学,不是因为没考上,而是因为上不起,我高考考了630分呢,还有一点,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进工厂打工,因为以前进厂有过一些受人排挤的经历,还因为没什么前途可言。我相信,我走完了那么多艰难苦恨,现在在这里遇见猫宁和乖庄这样可爱的弟弟妹妹,一定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所以我要谢谢弟弟,谢谢妹妹。”
“姐姐,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跟弟弟不要客气”
“姐姐,以后你就在这安心生活,妹妹疼你。”
我抬起头,看见东方的朝阳已经冉冉升起,把光明和温暖洒向大地,阳光照在沈珍妮的脸上那一刻,她眼神里的空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与光彩。
我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好了,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姐姐你也休息休息吧。”
李乖庄领着沈珍妮收拾房间去了,我就准备回家睡觉,只是没想到,即使回到家,我也没能睡个安稳觉。
在此我要介绍一下我的家庭状况,我父亲是开木棍厂的,手下有二三十个工人,这个厂子机械化程度很高,每天能生产一千多根拖把杆,五百多根铁锹或锄头杆,但父母从来没给我讲过每月能赚取多少利润。
我刚走进家门,就看见我妈在客厅正中央正襟危坐等着我。
我赶忙上去道歉:“妈妈,对不起,我又一夜未归。”
我妈妈不以为然的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我昨晚出去找你了,我看见你和另一个姑娘坐在地上聊天,知道你没危险,就没管你,那姑娘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妈妈真是通情达理。”
“少来这套,猫羔子,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半夜不回家,我就打断你的腿。”
“妈妈才不会呢,妈妈柔弱的很,那天家里窜进来一只野狗,妈妈都被吓得一下午没敢出屋门,还是我放学回来把狗赶 出去的。”
“行了,别抬杠了,我问你,那天你李叔叔给你的三百块钱呢?”
“钱,什么钱?”
“就是那个每逢过节都第一个来看你爸的木棍厂经理老李,他前几天来咱家喝多了,强行塞给你300块钱,你爸都告诉我了,你别给我装糊涂。我前两天忙着算上一季度的账,没顾得上找你。你一个孩子拿着这么多钱没必要,我就大发慈悲给你留个五十吧,你把你那三张100给我。”
我妈妈说完,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拍在桌子上。
我把五十块钱揣进口袋,满脸疑惑问道:“妈妈,你平白无故给我钱干嘛?无功不受禄啊,我受之有愧啊。”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说,钱呢”
“钱,什么钱”
“三百块钱,你爸爸都告诉我了”
“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李叔给你钱了”
“给我什么钱了?”
“三百块钱,别装了,给我拿出来。”
“什么三百块钱?”
“还装,你这熊孩子要气我我啊。”
“我又惹您生气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只能说句对不起,妈妈!”
“那天你爸喝多了,说这是你李叔的心意,让你拿去花吧,说咱有钱,是不是?”
“对,我爸说咱有钱,咱有的是钱,说该花钱的时候咱一定不含糊,不能让人笑话……”
“行了行了,你爸就这么教育你的?什么玩意啊,赶紧把钱给我交出来,回头我再教育他。”
“钱,什么钱?”
“你这个小猫崽子要气死我啊!”
“我怎么惹着您了,对不起,妈妈。”
“你你你……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赶紧滚。”
“好的,妈妈再见。”
“站住,把我的钱留下再走。”
“钱?什么钱?”
“我的五十块钱。”
“什么你的我的,那天和李叔喝酒的时候,我爸就说,咱老古家其乐融融,全家三个人关系好的都和一个人一样,不分你我,不分彼此。”
“好吧,那把你的五十块钱给我。”
“我的钱凭什么给你啊……不对不对, 既然都不分你我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钱在我口袋就相当于在你口袋,你假设一下,你本来有五十块,给了我,由于不分你我,相当于我口袋有五十块,你口袋也有五十块,咱家钱就变多了,钱本来在你那,你只能算有五十块,你又给了我五十块,相当于又给了自己50块,等于你有一百块,把钱给我是一本万利的赚钱买卖,比我爸炒股还稳当,你算算这笔……”
“够了够了,别讲了,别想把我我绕晕,我好歹会计专业毕业,你爸厂里的账都是我算,钱从我的口袋里到你的口袋里,只能算是财富转移,不算增值,也不算盈利,而且我和你关系再好,也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个体,也不可能是一个人,你个小东西别想糊弄我。好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
“好的。”
“永远别回来。”
“一会就回来。”
“别说话了,赶紧滚蛋,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东西。”
我被妈妈赶出了家门,由于昨晚一夜未睡,我感觉非常困,寻思着还是到河沟子里找个草窝睡觉去吧,我刚走出大门20米,想拐弯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警车从我家门前停下,一个警察带着两个很眼熟的男人进了我家大门,我认真想了一下,那两人一个是我请沈珍妮吃饭后没给钱的那个饭馆的伙计,一个是一斤牛肉敢卖我100块钱的面馆老板。
我马上拐过弯去,让墙挡住自己,不让他们发现,心里惊恐着:坏了,找上门来了,麻烦大了。
我还没想出怎么办来,又一辆警车来到了我家门前,一个警察带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下了车,那个穿白大褂的怀里还抱着一条死鱼,我一眼就认出,那条死鱼正是我那天晚上捶死的那条,价值三万,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2002年,我才11岁,年龄小的很,而且监控这东西刚刚在瓦蓝镇兴起,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我不知道世界上有监控这种东西,当时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在这茫茫人海,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真是欲哭无泪,又无奈又无助,自言自语嘟囔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实在不行我也和沈珍妮一样流浪去,我也不想把烂摊子都留给妈妈,那样太不仗义了,小女子敢作敢当,要杀要剐随他便吧。”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像要奔赴刑场的犯人一样走到自家门前 ,一脚踹开半掩着的铁大门,站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