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铁门,走进了自家的院子,站在了众人面前,除了两个警察脸色比较淡然,其他人都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首先说话的是面馆老板:“没错,就是这个小逼崽子,吃饱喝足后就把我桌子柜子都掀翻了,把碗都摔了,玻璃也给我砸了,吃饭砸锅就是这个意思,当时我店里还有别的吃饭的顾客,就因为她砸店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她就把人家的桌子都掀翻了,她让我恨的牙根痒痒。还有另一个小孩是她同伙,那个小孩假装上厨房找我事,其实是偷我钱,偷了我整整1着就要向我冲过来,警察伸手拦住了他。
我既不打算躲,也不打算跑,只是站在原地对他说:“操你妈的,你有本事来打我啊,你一斤牛肉敢卖本公主一百,把你那个破店砸了也是活该,这叫恶有恶报,咎由自取。”
这个时候饭馆伙计说话了:“好好好,他卖天价肉他活该,但我可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你和另一个女的吃完饭不给钱就跑了,你这样可不对啊。”
我指着穿白大褂抱着鱼的的那个人说:“我没钱给你都赖他,因为他胡乱在池塘放鱼,我看那鱼不错,还一个劲的往上窜呢,就想弄死后捞上来烤着吃 ,可是,鱼没死的时候他也不出来,鱼死了,他也蹦出来了,嚷嚷着让我赔他的鱼,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想讹人,于是想给他二百块钱打发他,可是没想到他要钱要上瘾了,竟然要到我家里来了,你瞧瞧还有天理吗?”
这个时候沈珍妮进来了,她对饭馆伙计说:“不就是一顿饭钱吗?饭是我吃的,猫宁一口没吃,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小孩。猫宁是见我在路边哭,好心好意请我吃饭,只是把钱的事忘了,忘记了自己的钱被黑心面馆老板和这个抱着鱼的死骗子讹走了,当时是我示意她直接跑的,要骂骂我。我告诉你们,我行走江湖,走南闯北,你们这种玩意我见多了,我不怕你们。我既然认她做了妹妹,今天无论有什么事,要杀要剐当姐姐的顶着,我不怕死,因为我早就不想活了,来啊,打我,杀了我!”
我发现我妈妈盯着沈珍妮的眼神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眼神,是一种崇拜的眼神,一种看偶像的眼神。我妈妈是个天生的胆小鬼,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耀武扬威,在外人面前怂的不行。沈珍妮在外人面前很硬气,这应该是她理想中自己的样子。
饭馆伙计听完沈珍妮的话勃然大怒,大声吼道:“谁缺你这十几块钱,我说的是你们的态度,没钱,你们可以通过去后厨帮忙来抵债,怎么可以直接跑呢,你们的行为早就被监控录下来了,你们跑的了吗?”
沈珍妮说:“你墙上可是贴着白吃白喝腿打断,我当时要是跑慢点,就让你打断腿了。”
伙计说:“那是吓唬人的,就算是你不给钱,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打断你的腿,那样是犯法的,顶多是让你到后厨去刷碗,你们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妈妈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掏出20块钱扔给饭馆伙计,让他赶紧滚,他还想留下继续理论,被警察强行推到了门外。
饭馆老板看见别人拿到了钱,便大声嚷嚷着:“轮到我了,该给我钱了,我计算了一下,我的损失一共是3800。”
我妈妈一副想说话的样子, 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说了句不行。
这个时候,沈珍妮挡在了她的面前,开始发言:“按理说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本不该管的,但我就想和二位警官从观众的角度来评价一下这件事,你们看啊,猫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拿钱买牛肉给自己失去所有亲属的伙伴吃,多好的孩子,多善良的孩子,可是再看这个黑心老板,故意欺负两个小孩,你们去市场上打听打听,咱瓦蓝镇这地方,什么样的熟牛肉值得上100块钱一斤?从猫宁请我和乖庄弟弟吃饭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善良仁慈的小姑娘,既不是熊孩子,也不是坏孩子。至于把那个破店砸了,纯属是被气急了,你想想,人家本来想让自己可怜的小伙伴把牛肉吃个够,结果给了一百块钱,这个黑心东西只给人家一斤,喂猫都不够,搁谁谁不生气?人家乖庄去厨房找你好好商量,可你还打人,要我说,这个店砸的好,该砸,解气。你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不仅欺负小孩,还胡乱坑人,并且打人,别说砸你几个破碗,就是把你的破店一把火点了,我也照样为猫宁说话,是你人性不好,有错在先。这次呢,你就当买了个教训,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以后希望你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回去吧,路上慢点。”
面馆老板一听就急眼了:“你在这叨叨半天,我就问关你什么事?我的饭馆,一切东西价格都是我说了算,牛肉我愿意卖多少钱卖多少钱, 你管的着吗?你往旁边躲躲,别瞎掺和。”
这个时候我妈妈说话了:“这位姑娘说的真好,把我想说的话全说出来了,今天我就在这里当着两个警官的面告诉你,我今天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你走吧。”
面馆老板跺着脚,指着我妈妈骂道:“你敢给我耍无赖?你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你信不信我叫我的弟兄们来把你家砸了?”
这个时候,警察开口了:“我们还在这呢,你就想着违法犯罪了,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
另一个警察也开口了:“你做事确实不地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吧,这个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你跟一个小孩置什么气,况且是你坑人在先,我看你就别计较了,我这里有两样东西,你选一样吧。”说完,两只手从口袋里分别掏出了一盒香烟和一副手铐,面馆老板愣愣的看着他,无奈伸手拿过了那盒香烟,这代表他妥协了。
这个时候我忽然开口了:“这就对了,做人得学会找台阶下,你看你这副熊……”
警官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好了好了,事情到此结束,结案了,都别说了。”
面馆老板气愤不已的地走了,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时候,在一旁愣了半天的穿白大褂的开口了:“捶死我鱼的事怎么算?这条鱼不算养护成本也值一万多呢,要是把其他成本都算上,得三万多,不过我今天不想跟你们商讨钱的事,因为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沈珍妮一把把我推到背后,说到:“我希望你能够用完整的证据证明这个鱼的价值,能做到吗?”
那个穿白大褂的马上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沓文件,说:“这些都可以证明,文件上面有我们研究所的盖章和电话,我们的电话都是公开的,你们可以打电话核实,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亲自去我们那一趟。”
沈珍妮低声嘀咕道:“这有点麻烦了。”
我妈也自言自语着:“这该怎么办啊?”
我走到他面前说:“哥哥,首先跟你说句对不起,其次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冷着脸说道:“鱼往上越的时候,我在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夜视录像机,连你长什么样都拍的很清楚,你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吗?”
我瞪大了眼睛问:“你真是研究所的呀?”
“不然呢?如假包换啊小朋友。”
“可是哥哥,我把全部身家都赔给你了,甚至还给你磕了头道歉,你还想怎么样啊?”
“小朋友真幽默,一万多的鱼,想拿200块钱就了事,磕头就能把我的鱼磕回来吗?”
这个时候沈珍妮开口了:“诶呀,小哥哥,你不要这么固执己见嘛,捞的时候谁知道那是你的科研鱼啊,世界上鱼有的是,咱不缺那一条,咱有空再搞条更好的。你长的还挺帅的,这样吧,咱们交个朋友,你今天中午就别走了,就在这吃个饭,我给你蒸上好的草鱼,咱们好好聊聊,如果合适咱俩就谈恋……”
“你别说了,痴心妄想,你知道这条鱼凝聚了我们团队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们为基因科研事业付出了多少吗,你家这孩子倒好,一拳下去,一切都完了。”
白大褂说着便坐在地上,竟然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边哭边嘟囔着:“呜呜呜,我那天没事上什么厕所啊,我对不起团队所有人,我怎么向大家交代呀?呜呜呜呜,是我没保护好它,我就是把钱要到又有什么用?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他站起身,边哭边往外走,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我妈妈开口了:“小伙子,别哭了我赔你钱就是了。”
他边往外走边崩溃大喊道:“我不要你的钱,我不稀罕,谁稀罕你的钱?都滚开,滚开。”
他喊叫着,脚步从行走变成了奔跑,一直跑到不见踪影。
那天他跑的飞快,我苦苦追他,却一直没有追上,随后他甩开了我,跑没影了。
后来一段时间,我一直打听他的消息,却一直没有结果,再有他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是在电视上。
那个时候,新闻上正做一个科研访谈, 记者采访时,他说:“ 我们研究了一种全新基因的跳跃鱼,跳起来非常好看,可以放置在各种景区水潭里,但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 研究鱼类基因才是我们的目的,把鱼的基因吃透我们就可以造出各种各样人类需要的鱼。本来在几年之前,科研进程已经到一半了,结果那条鱼却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死掉了, 我曾一度崩溃大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团队。后来我回到科研所,觉得愧对所有人,可是那天大家都没有责怪我,还安慰我说很多关键数据和经验都已经获得了,我们的努力并不是一无所获,我们还可以重新找一条鱼研究,为了重新购置一条合适的鱼,我们团队一起节衣缩食半年多,终于又得到了一条合适的鱼,大家又一起重新努力,终于完成了科研任务,后来我们在市场上买了二十多条普通的鲤鱼,用我们提取的基因复制了一池子跳跃鱼,我很感激我的团队,感谢他们每一个人。其实,我知道当年弄死我那条鱼的小孩也不是故意的,她其实也是个善良的人,她只是以为那是野生的鱼,想把鱼捞上来吃,那个小孩其实挺不错的,她会请自己下不起馆子的朋友吃饭,也会请街边无家可归的陌生人吃饭,她看到自己的朋友挨打她会为其报仇,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也会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进行赔偿,她逃跑的时候甚至转过身给我磕了个头道歉,然后才继续再跑,我明白想,她当时之所以跑是因为害怕自己赔不起那么多钱,我知道她并不坏,所以我去过她家一次之后,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没再去找过她的麻烦,我祝她幸福成长,永远善良。”
电视画面切换到了科研院水池,一条条硕大的红鲤鱼从水下用力跳出水面,然后又落入水里,激起阵阵水花,然后又重新窜起,又重新落下。看到这个画面,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电视画面再次切换,画面上是一个墓碑,墓碑正中央用大字写着:心爱鱼之墓。
墓碑左下角写着两句诗:
勿愧极乐已逝鱼
明日鱼跃鱼满池
研究员哥哥,谢谢你的谅解,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知道吗?你那天哭着离开后,我在心里哭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