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政道】齐宣王礼贤下士
齐宣王,为田氏齐国第五代国君,于公元前320年继位。在齐威王时,西方秦国便以招揽贤士而治,使其国力日渐强盛了起来。齐宣王是个颇有抱负的人,他在即位之初,就曾说过:“寡人忧国忧民,因愿得士以治之。”为此,他不惜自降身份,诚心诚意招揽天下贤士为其效劳,甚至还耗费巨资,大力修缮稷下学宫,优待稷下学者。如邹衍、田骈、淳于髡、慎到、接予、环渊等先后共有70多人,都受到了齐宣王的重用。
据《战国策》记载,颜斶本为齐国高士,齐宣王仰慕他的名声,便将其召入宫中。颜斶在进入王宫后,显得非常随意,并不像其他王公大臣那般拘谨。而当其来到殿前的阶梯处,看到齐宣王正等着他拜见时,便停下脚步,不肯再前进。
齐宣王见到颜斶的举动后很奇怪,便对其说道:“颜斶,再往前走些!”结果,颜斶非但没有向前走,反而对着齐宣王说道:“大王,你过来!”齐宣王听后很不高兴,而左右的大臣听后也都纷纷斥责颜斶道:“大王是一国之君,而你只是一介百姓,大王可以叫你过去,但你却没有资格叫大王过来。”
颜斶听后则淡然道:“假如我先走到大王面前的话,那我就有贪慕权势的嫌疑;但若是大王走过来的话,那就表明大王谦恭下士。与其让我变成一个贪慕权势之人,还不如让大王成为一个谦恭下士的人。”这时的齐宣王似乎并不理解颜斶的良苦用心,而是声色俱厉道:“你觉得君王和士人,谁的身份更尊贵呢?”对此,颜斶则回答道:“当然是士人尊贵,君王只能居其次!”此时齐宣王已经恢复了一丝冷静问道:“你这话可有根据?”颜斶答道:“当然有,想当年秦国攻打我齐国时,秦王曾下令:‘凡能砍下齐王首级者,封万户侯,赏千金;凡靠近高士柳下惠的坟墓五十步以内的,格杀勿论!’由此可见,一个活着的君王,连一个死去的贤士都不如。”齐宣王听后,虽然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发作。
随后,颜斶又接着说道:“《周易》中说:‘身居高位者若是不重视士人,善于运用他们的才能,只是一味地喜欢弄虚作假,追求虚名,那么他们必然会走入骄傲、奢侈的歧途。那样一来,他们离凶祸也就不远了。’因此,只喜欢空名的国君,其所统治的国家必会日益衰落;身为君王而没有好的德行却希望自己的百姓获得幸福的,必然会令自己陷入困窘之中;王公大臣不知建立功勋,而只贪图享乐的,必会令国家蒙受侮辱。古时的尧帝有九位贤臣辅佐,帝舜有七为挚友相护,禹有五丞可用,汤有三贤相辅。可以说,自古至今,还从未有过在未得贤才的辅助却能建功立业的人。因此,身为国君者不应该以向他人请教为耻辱,也不应该以向别人学习而感到羞愧。《老子》中也曾说道:‘虽贵必以贱为根本,虽高必以下为基础。’如今各路诸侯皆以孤、寡这种只有地位最低的人才用的称呼自称,不就是谦恭下士的行为吗?再者,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重用周公旦等,不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圣明之主,才懂得士人的可贵吗?”
齐宣王听后便面带愧色道:“听到先生的高论我才知道,是不能随便对真正的君子加以侮辱的。之前都是我自讨没趣,不懂得‘士贵王贱’的道理,还请先生见谅。现在我只希望先生能够收下我这个弟子,并希望先生能与我交往,那样我将会以上宾之礼招待您,让您及其家人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颜斶听后,便立即推辞道:“美好的玉石本就生在山中,若是经过雕琢,就会失去其天然的本性。当然,这并不是说美玉不珍贵,而是说没有不经雕琢的完美。这和本就生于偏僻乡野之地的士人一样,若是经过推举选拔而被任用,享有禄位,也并非指其不够尊贵、不够显赫,但是他的精神本质却已被伤害。因此,我请大王收回成命,放我回到乡野之中,把细嚼慢咽当成吃肉,悠闲的散步当成乘车出行,不犯王法当做富贵,那样的生活才算是自得其乐。”说完之后,他再一次地拜谢齐宣王之后便飘然离去了。
另据《战国策》所载,在齐宣王统治时期,齐国有位直言正谏的士子,名为王斗。有一天,王斗要求拜见齐宣王,齐宣王便让通报的人将他引进来。可王斗却对报信的人说道:“如果我现在跟你进去拜见大王就是趋炎附势的表现,若是大王能够到门口迎接我的话,则能说明大王的礼贤下士,不知大王会选哪一种呢?”
侍者听后赶紧去报告齐宣王。有了前车之鉴的齐宣王便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迎接王斗,并和他一同踏入殿内。
随后,齐宣王问道:“我听说先生有言相谏,不知是哪方面的事情?”王斗便说道:“先王桓公最为得意的事情便是九合诸侯,称霸于诸侯,周天子还曾封其为太伯。现在您有四点与先王相同。”
齐宣王听后,便谦虚地说道:“我这个人有些愚笨,在治理齐国时唯恐有过失,又怎会有四点与先王相似呢?”
王斗接着说道:“桓公爱好马,大王您也爱好马;桓公喜欢狗,您也喜欢狗;桓公喜欢饮酒,您也喜欢饮酒;桓公好美色,大王您也好美色。除此之外,你还有一点与桓公不同,即桓公喜欢重用士人,而大王却不喜欢。”齐宣王听后说道:“当今根本就没有什么贤德的士人,你让我怎么喜欢呢?”
对此,王斗回答道:“世上若没有什么千里良驹,但给您拉车的仍然是些骏马;世上若没有东郭俊、卢氏等名狗,可大王你还是会喜欢狗;在您的后宫中虽无西施、毛嫱那样的美女,可您仍会流连于后宫。因此,问题的根本在于您不喜欢重用士人,而不是没有士人啊!”
齐宣王听后幡然醒悟,并立即向王斗道歉道:“都是我不好而冤枉了你,我可真是有罪于国家社稷啊!”
之后,齐宣王不但重用了王斗,还提拔了另外五位贤士,使得齐国大治,国力日渐恢复强盛,威慑于四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