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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政严明臻大治(1 / 1)


——清世宗 胤禛

清世宗雍正皇帝爱新觉罗·胤禛

(1678—1735年)

№★传位诏书字不清,囚兄杀弟露峥嵘。

十三年内争何事?正大光明匾后名。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清圣祖玄烨龙驭宾天,传下遗诏,命皇四子雍亲王胤禛即皇帝位,越明年改元雍正。“雍正”年号的寓意,一般认为是胤禛标榜雍亲王即位是正统的、正宗的、正大光明的。事实果真如此吗?

【雍正即位】被称为清初三大疑案之一,几百年来民间与学术界对此议论纷纷,有弑父自立说,有篡改遗诏说,有奉遗诏而立说,还有其他奇谈怪论,不一而足,纷纷扬扬,鼎鼎沸沸,延续至今,还没有一个定论。

一是弑父自立说,有野史说,玄烨患的是风寒之疾 (重感冒),命不至死。玄烨崩世前,两天内三次召见胤禛,胤禛向父皇进奉人参汤,玄烨一饮便死。“下毒弑父”是当时社会上流传最广的说法。有一首清宫词写道:

№★新月如钩夜色阑,太医值罢药炉寒。

斧声烛影皆疑案,是是非非付史官。

诗中 “斧声烛影”是一个著名的典故,说的是宋太宗赵光义杀死其兄太祖赵匡胤篡位之事,明明是影射胤禛像赵光义一样弑君而立。雍正七年发生的吕留良、曾静、张熙逆案中,曾、张等人也说雍正帝有弑父、逼母、谋兄、害弟等大罪,曾静的说法应是其时最流行的说法,也就是说弑父自立已沸沸扬扬传遍全国。历史上弑父、弑兄自立的先例,不绝于书。除赵光义之外,还有杨广弑杨坚、李世民杀李建成、安庆绪弑安禄山、史朝义弑史思明等。但是,笔者认为,清室家法极严,康熙帝对子女严格教育不遗余力。胤禛虽然狠毒至极,但他并不傻,而是睿智非凡,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此种灭绝人伦、不仁不孝的事情。但 “弑父自立”,当然也不是空穴来风,必是被废黜的胤禩、胤禟集团心怀怨恨而散布的谣言。另外,几百年来无数学者对此说进行了长期的、缜密的研究,在大量的史料中,还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的佐证。因此 “弑父自立”说应该不会成立,除非找到新的强有力的史料证据。

二是 “篡改遗诏”说。这是最普遍的说法,这是胤禛在玄烨病危一日三召的时候,串通隆科多篡改遗诏。将 “传位十四子”改成 “传位于四子”。十四子是贝子胤禵,为玄烨所钟爱,智勇兼备。康熙五十九年,被任为抚远大将军,征讨准噶尔,玄烨不选其他皇子,而挑中胤禵,显然是看中他的才能,当时朝中大臣都认为这是玄烨让他立军功,当皇储。果然胤禵不负所望,坐镇青海指挥,平定了西藏,立下不世战功。这个军功使他脱颖而出,超出诸皇子,成为最有希望做皇储的人选。玄烨病危时,有旨召回胤禵,召他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召回立其为皇储;二是病危想念远在青海的爱子,这是父子之情所致。但是这个诏书却被手握重权的隆科多扣押。可玄烨遽崩,即使发出诏书,胤禵远在青海统军,也不可能立即赶回。而胤禛可能当皇储即位的有利因素有两点:一是玄烨有病,让胤禛在冬至恭代祭天,这是个特殊荣誉,将此视为玄烨属意胤禛当皇储,也不无道理。但这个荣誉与胤禵的赫赫军功相比,差之甚远。二是玄烨病危,一日三召胤禛,这也是个特殊待遇。也可以认为,胤禔、胤礽已被幽禁,胤祉无能,胤禵远在青海。而胤禛齿序为老四,又爵封雍亲王,官爵在诸王之上,玄烨托嘱大事,不召胤禛别无选择。笔者还可以设想,玄烨病危,有时不省人事,入值侍奉的隆科多极有可能假传圣旨,一日三召胤禛入内。因而这一日三召,不能成为玄烨属意胤禛的理由。那么,将 “传位十四子”改为 “传位于四子”,有可能吗?近代许多学者认为,“於”是“于”的繁体字,将 “於”改为 “于”,不好改也不符合当时使用繁体字的习惯。而且满文是国书,正式诏书,都用满、汉两种文字颁发。汉文版诏书可改,“十”改为 “于”好改,满文版诏书又怎么能改呢?然而,笔者认为,“于”字古已有之,不仅可当姓氏,为了方便使用,古人早将“于”作为 “於”的通假字在广泛地使用,解放后,国家文字改革委员会在推行简化字时,才将古已有之的 “于”作为繁体字 “於”的简化字。“于”、“於”在古代通假,这是古汉语常识。不了解这点的学者,当然会发出 “於”不能改 “于”的议论,显然是错误的。至于满文诏书不能改之说,笔者认为也不能成立。满文虽是国书,但建州女真族置于明朝统治之下已有几百年,早已习惯用汉语说话。努尔哈赤建立后金,让额尔德尼制造满文是事实,但流通不普遍。清军入关后到康熙朝末年已有七八十年,早已被汉族文化濡染,平时交流语言也是汉语。从皇帝到贵族,虽学习满语,以示不忘根本,但实际交流已是汉语。随便笨想一下,一二百万的满族人融入两亿多的汉人之中,不说汉语行吗?所以在玄烨病后不省人事及崩世后,立储何等紧急重大,在紧急时刻,胤禛与隆科多串通一气,逼司礼监太监拿出印玺,先制造篡改的汉文遗诏,用来宣读。然后从容消停地制造满文诏书也是极其可能的。笔者还要说,胤禛和隆科多有能力、有时间连篡改原意的满文诏书一起制造。所以,将 “传位十四子”改为“传位于四子”,在理论上分析是毫无问题的。“十”改为 “于”,显得容易凑巧,煞有介事,因而流传十分广泛长久。

然而,问题的重点不在篡改本身,从各种史料看,隆科多开读的遗诏内容是:“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仰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这是遗诏的全文,文辞简短,符合当时的紧急情况。但没有“传位于四子”的内容。几百年来,清史学者费了多大气力去查找史料,也没有找到这五个字眼,同时也未找到 “传位于十四子”的字眼。

所以,笔者可下结论:玄烨欲传位十四子胤禵极有可能。将 “十”改为 “于”的 “篡改遗诏说”,虽然有浓郁的戏剧性,但其真实性大打折扣,基本上可以把它推翻。

三是 “奉遗诏即位”说,这是清朝现存官方史书一致的说法。就是玄烨崩世之后,由隆科多开读:“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近代一部分学者很相信这个说法。理由是:其一,长子胤禔被禁,嫡长子胤礽一废再废,三子胤祉无能平庸,把上述三子排除在外,胤禛年龄位于第四,爵封雍亲王,从伦序、爵位上看,被玄烨废黜的贝勒胤禩比不上他,远在青海的贝子胤禵也比不上他。轮也轮着了,挨也挨着他了。其二,玄烨临终前让他恭代祭天,这真是难得的殊遇。有理由认为这是玄烨属意他的信号。其三,在太子胤礽被废后,皇八子胤禩头角峥嵘,参与和胤禔、胤礽争夺储位的斗争旋涡中,玄烨大为痛恨,将其禁锢。而胤禛使用韬晦之计,不露锋芒,不露声色,避在斗争旋涡之外,关键时刻,还为胤礽说些好话。玄烨有病时,他满脸忧戚之容,尽力孝顺侍奉。这使玄烨认为他没有夺储的野心,同时还有“悌友”之情,又有孝顺之情。另外,更重要的是,胤禛遇事勤奋、果断、能力突出,早为玄烨激赏。因而最后赢得玄烨的钟爱,将皇位传给他也是合乎情理之事。

以上三个理由,说明 “奉遗诏即位”说,从理论上说可以成立。然而,仔细分析,其中的疑点太多:其一,玄烨病危有时昏迷不醒,即使有时清醒,也不可能亲手书写遗诏。他若留遗诏必然召集诸皇子及诸王大臣中的亲信者宣口谕,由阁臣和司礼监内官代笔书写遗诏,决不会只召来隆科多一人来托付立储大事。隆科多虽是国舅,深受信任,但他没有这种资格。其二,胤禛其人性格阴鸷,喜怒不定,遇事急躁,早为玄烨所洞察,训斥之后又命记入皇家档案。后来胤禛努力压制自己的缺点,表现仁孝友爱,曾央求玄烨删除 “喜怒不定”的评语记录。玄烨同意了。笔者认为,玄烨之所以在精神上、荣誉上如此特别惩罚胤禛,是因为他对这种品质深恶痛绝。知子莫若父,不可能将大统传于胤禛。其三,胤禛在即位之后,干了许多欲盖弥彰的事,如将年号定为 “雍正”,在乾清宫挂上他书写的“正大光明”匾,将胤禵禁锢,又将隆科多幽死,将年羹尧赐死,不可尽视为忘恩负义,刻薄残酷,而是杀人灭口。后来在敕颁 《大义觉迷录》中,又作了许多自我洗刷辩解,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都说明他心里有鬼,否则堂堂正正,又何必如此呢?从这些疑点来看,“奉遗诏即位说”的可能性也必须大打折扣。

笔者认为,最有可能的是,玄烨生前已选中胤禵做皇储,但他离世太快,病危中没有也无能力下达明确的立储圣旨,这就让隆科多与胤禛钻了空子,假造了 “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仰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的诏书。隆科多是玄烨的小舅子,备受信任,不仅是理藩院尚书,更是步军统领 (九门提督),负责京师治安,他有可能被玄烨召入宫中侍奉,实际上步军统领本自具有保卫皇帝的职责。这样隆科多就有了特殊的机遇、特殊的权力。他和胤禛关系极为密切,因为胤禛虽为乌雅氏所生,可按清宫规矩,他从小却由佟佳皇后抚养,胤禛对佟佳皇后的感情远远超过了生母乌雅氏。隆科多系佟佳皇后之弟,自然胤禛与隆科多感情上更加亲热。更重要的,胤禛看中了隆科多手握重兵的权力可为己利用。而隆科多也看中胤禛必能成就大事,把宝押在他身上,欲建拥立大功。这样二人早就建立特殊关系,阴谋夺储。在玄烨病危的紧急时刻,实施阴谋的步骤突然加快,有史料载,说胤禛在侍奉父皇之余,多次与隆科多密商大事。这样看来,玄烨一日三召胤禛并非玄烨本意,而是隆科多乘玄烨病危昏迷,发矫旨传召胤禛进入畅春园。如此,二人同在畅春园,便有了伪造诏书的机会。当时,胤禵远在青海,诸兄或被废或被拘禁,在京中,胤禛爵封雍亲王,是地位最高的皇子,掌握印玺的司礼监官员哪个敢不听胤禛的话。而隆科多身为步军统领,手握京师治安大权,权势赫赫。据史料载,玄烨驾崩前后,京师九门关闭,大内及畅春园戒严,严禁诸皇子或任何大臣进入,就是步军统领下达的命令。这样的权臣,司礼监官员自然畏之如虎。于是在玄烨病危昏迷之时,胤禛和隆科多召来掌印玺的司礼监官员在伪造诏书上盖玺,真如探囊取物一般。司礼监官员并不傻,因为他们也要建拥立大功,何不顺水落个人情!这样,别说是汉文诏书了,连满文诏书也可一起制造成功。后来胤禛即位,命张廷玉伪造了八大臣共受遗诏的假御前记录收入清室档案,又将所有皇家文件中不利胤禛即位的内容一律篡改。所以现在清室档案找不到一丝胤禛夺位的痕迹,全是清一色的奉遗诏而立。

当然,伪造遗诏而立,仅是一家或数家之言,是一种较为合理的推测,不能视为板上钉钉的定论。笔者想,随着进一步的研究,雍正即位的疑案,或许将来大白于天下。

不管怎样,胤禛最终登上了宝座,成为清军入关后的第三位皇帝。他登位伊始,便发下几道谕旨:一是封被废黜的胤禩为廉亲王、封皇十三子胤祥为怡亲王、封废太子胤礽为理密亲王。又命大学士马齐与隆科多总理内外事务。二是召皇十四子胤禵入京奔丧,青海军务由年羹尧代替。但胤禵回京,他大加训斥,说其 “狂悖无知,心高气傲”。奇怪的是,训斥之后又封为恂郡王,让他守护先皇之灵柩。过了几日下旨将胤礽迁于山西祁县郑家庄禁锢 (一说在北京昌平郑家庄),又封其子弘晰为理密郡王,随父前往郑家庄。又过几日,再下诏宣于中外,诸皇子应避皇帝胤禛之讳,“胤”字为皇帝名字所专有,其他皇子名字中 “胤”改为 “允”。

这一系列谕旨,弄得朝野摸不着头脑,允礽、允禩已被先皇废黜,胤禛反而晋封王爵,允禵先遭训斥,又封其为郡王。胤禛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密建皇储】是胤禛的一大发明,是影响清室后世立储重大的改革。由于玄烨享位太久,胤禛登基时已45岁了。这个年龄现在可说是年富力强,但在当时确是老大不小了,是该到立皇储的时候了。康熙末年,皇子争夺储位的斗争他已亲自经历,或许心有余悸。由皇帝指定皇储,是皇子争斗的根源。他冥思苦想,如果先密定皇储,宣于中外,皇子们既知储位已定,便不会去争斗。说不定皇子个个满怀希望,等待皇储揭晓后,幸运落在自己头上,这真是一条好计。雍正元年八月,胤禛突然宣召诸王、贝勒、九卿、大臣于乾清宫。胤禛南面高坐,表情严肃地对诸王大臣说:“皇考在时,曾立二阿哥为太子,后来两立两废。皇考晚年常闷闷不乐。朕想立储系国家大事,不立不可,明立也不可,众卿有何高策,从实奏来。”诸王大臣真是聪明,一闻此言都众口一词地说:“臣等愚昧,愿听圣裁。”胤禛又道:“建储与其他政治不同,其他政治须劳众卿参议,立储大事,应由朕独断。若众卿参议,不免这个说这个好,那个说那个好,永无定论。但朕明立太子,又不免皇室兄弟争斗,惹出祸端,朕再三筹划,得出一法,以为变通。将拟定皇储的诏旨,亲写密封,藏于匣内。”言到此,头一抬,手一指,随即又说:“安放在这块 ‘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朕百年之后,众卿取出,便知皇储是谁,卿等以为如何?”诸王大臣一听又齐声说:“皇上圣明,考虑周详。”胤禛说完,命诸王、皇子退下,唯留总理大臣及九部众卿,于是当面密书太子名称封于锦匣内,命侍卫缘梯而上,放在匾后。这 “正大光明”四字,是胤禛御笔亲书。现在仍完好无损地悬挂在故宫乾清宫内。在这次御前会议上,胤禛又宣谕,乾清宫是先皇办公、安寝之处,先皇遗物切不可轻动。今后他移居养心殿。自此养心殿成为清朝后代皇帝主持军国大事的神圣宫殿。

秘密建立皇储,是胤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立储之法,确实可以缓解皇子的争斗。但在立密储之前,皇子的争斗并不能避免,例如后来咸丰帝奕詝曾受杜受田密计,在打猎时,故意不杀禽兽,被道光帝视为 “仁慈”,将奕詝的名字写进秘诏,放入 “正大光明”匾后,但奕詝的能力确实不如奕?。另外,这种秘密立储制,将清初 “贵族公推”的光荣传统抛弃得一干二净。不经集思广益,由皇帝一人秘密操作,将胤禛专制集权的思想暴露无遗。胤禛一生有10个儿子,13年来皇子们望眼欲穿地盯着 “正大光明”这块匾,不知幸运会落到谁的身上。

【平定青海】是胤禛登基后炫耀的第一次武功。青海在中国西部,原是厄鲁特蒙古的属地,顺治时,和硕特固始汗称雄厄鲁特,并出兵西藏拥立达赖五世,他对中华非常仰慕,主动向清朝进贡,被清廷封为郡王。固始汗死,子达什继位,清廷封其为亲王。达什死,其子罗卜藏丹津袭承爵位。丹津才干远逊乃祖,但野心极大,欲摆脱清廷羁绊,阴谋独立。雍正元年,罗卜藏丹津召集厄鲁特诸部,会盟于察罕罗陀海,号召各部抛弃清廷册封,恢复汗号,自称盟主,名为达赖浑台吉,宣布独立。并相约准噶尔策妄阿布坦,共同发动叛乱。但是丹津的同族额尔德尼、察罕丹津不愿叛清。罗卜藏丹津便率兵袭击其部落,额尔德尼被逼率众内附清朝。清兵部侍郎常寿驻西宁管理青海事务,见额尔德尼投奔,予以安抚。并立即上奏朝廷,胤禛闻报认为是青海内讧,派常寿前去调停。谁知常寿一到青海,便被罗卜藏丹津扣押。消息传到京师,胤禛极为震怒,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进驻西宁;四川提督岳钟琪任奋威将军,参赞军务。年羹尧兵分两路:北路守住疏勒河,防丹津内犯;南路守住马塘、里塘,防丹津入藏。又传檄巴里坤守将富宁安,驻屯吐鲁番,截住准噶尔援兵。丹津闻清军进剿,召集僧俗兵马20万名,其中喇嘛有10余万名,发给刀矛,进攻西宁。此时,年羹尧已进驻西宁,固守城池,专等岳钟琪军到来。岳军自四川出发,进军极为神速,可谓马不停蹄,不分昼夜。岳钟琪是个智能兼备的军事天才,沿路以抚为主,将依附丹津的部落一一招降,很快到达西宁郊外,有探马报知,城外郭隆寺聚集喇嘛兵数万名,蠢蠢欲动,以抗天兵。岳钟琪令骑兵突袭,铁骑呼啸而上,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入敌阵。这几万喇嘛平时只会念经吹号,见铁骑踏来,抵挡一阵,见势不妙,纷纷逃散。岳钟琪下令追杀,可怜这些喇嘛大多命归西方,成了正果。岳军驱杀百里,焚烧17寨及庐舍7000多个,共斩下喇嘛之头6000余级。岳钟琪用兵,该抚就抚,该杀就杀,真是果断英勇。罗卜藏丹津此时方知清军厉害,赶快释放常寿,奉表请罪。胤禛闻报坚决不许,命年羹尧火速进兵,灭除后患。

年羹尧接朝廷催促圣旨,拟召集4万兵马,从西宁、松潘、甘州、疏勒河四面进攻。岳钟琪进言:“青海地方辽阔,敌兵不下10万,我军四路会攻,敌若分散诱我,击彼失此,击此失彼,难以奏效。不如乘春草未生,乘其不备,奇兵突袭,方是上策。”年羹尧素知岳钟琪胆大如豹,敢于冒险,但唯恐有失,影响大局。于是沉吟不决。好个岳钟琪,不怕得罪主帅,命快马传驿,飞报京师。声言只率4000精兵,扫穴庭犁,擒杀丹津。胤禛闻报,对岳的胆略极为赞许,立即准奏,将西事专任岳钟琪。岳军于二月初从西宁出师,长驱奔袭青海。沿途发现野兽飞奔,料知必有间谍,先率骑兵搜索,果然与敌骑数百相遇,四面围击,斩尽杀绝。忽然探马报来,探知罗卜藏丹津主力在160里外草原屯营。岳钟琪大喜,命兵士携带干粮,马卸铃,人含枚,连夜进兵,一夜行军160里,拂晓抵达丹津宿营处。清军一声呐喊,惊天动地,突入敌营。罗卜藏丹津正抱着几个番妇并头酣睡,从梦中惊醒,顺手穿上番妇之衣,仓促中连马也寻不着,骑上白驼,从帐后逃出,直奔准噶尔而去。岳钟琪率军一阵痛杀,直杀得尸横满野,血流成河,又搜出丹津之母与弟妹,招降数万男女,一起押回。从出兵到获胜,纵横几千里,只用了15日,用兵神速,古今罕闻。笔者有诗赞岳钟琪:

№★修躯赤面骨相奇,百丈豪情统锐师。

奋勇沙场胆如豹,谁人敢比岳钟琪。

胤禛获得捷报,龙心大悦,封年羹尧一等公、岳钟琪三等公 (自雍正朝至清末,岳是唯一被封为公爵的汉人),勒碑国子监,以纪其功。年羹尧坐镇西宁,安享其功,封为公爵,可见受到胤禛的极度宠信。青海平定,清廷设办事大臣于西宁,改为西宁府,将和硕特蒙古分为29旗,属西宁管理。

平定青海是雍正朝第一次用兵,大功可归年、岳,但胤禛宸心独断,坚决进剿,不留后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是果敢英明,青海自此纳入大清版图,也算盛事。

【逼死兄弟】显露了胤禛残酷寡恩的个性。胤禛平定青海,坐稳江山之后,便向他素为忌恨的兄弟下手。他先派贝子允禟往西宁犒师,允禟接旨不得不行,到青海后格外尽职尽责,谁知过了半月,胤禛接到西宁密报:“允禟到西宁,擅自派人到河州卖草,踏勘牧地,抗违军法,横行边郡。”允禟是天潢贵胄、钦差大臣,西宁府哪敢揭露,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受了胤禛的指使。于是胤禛下旨:“着革去允禟贝子之爵,安置西宁,等候处理。”再过数日,胤禛又派郡王允巡阅张家口。允硬着头皮走向塞外,过了数日兵部又奏报:“允奉旨阅边,不肯前往,捏称有旨让他返回,现在张家口滞留。”然而此次胤禛却不下旨决断,却让廉亲王允禩处理此事。允禩奏陈:“应由兵部行文,速令允前往,并将不行谏阻的长史额尔金交部议处。”胤禛下旨道:“允既不肯奉差,何必再令前往,额尔金无关轻重,何必治罪。着允禩再议具奏。”允禩接旨不敢怠慢,又上奏道:“允不肯前往,捏旨进口,应革去郡王爵,交宗人府禁锢。”胤禛见火候已到,将允禩奏章交给诸王大臣讨论,诸王大臣揣知圣意,异口同声按允禩之奏办理。立即将允从张家口逮回,革去王爵,押往宗人府幽禁。这样允禟、允均被拿下。胤禛最善权谋,他将允禟、允调出京城,是想剪除允禩的羽翼。他揪住允禩不放,让其处理允,分明是借刀杀人,制造矛盾,分化瓦解允禩集团,用计极为狠毒而高明。

然而胤禛打击的重点是允禩,允禩才华出众,人缘极好,在他周围聚集一大批皇子朝臣,形成集团,当年立储呼声最高。胤禛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视为榻侧之虎,欲除之而后快。他登基时,将允禩封为亲王,就是欲擒故纵、先予后取之计。先封亲王,说明我胤禛不忘兄弟之情,再找碴口陷害,诬你咎由自取。这就是胤禛打击兄弟的策略。允禩在理藩院略有小过,胤禛罚他在太庙跪一昼夜,命向祖先请罪。最后,胤禛得到奏报,说允禩心怀怨望,在府中日夜诅咒,求皇上速死。允禩心怀怨望这是必然,但诅咒是心中默祷,即使胤禛耳目众多,岂能听见!这分明是诬陷。胤禛抓住这条罪状,将其逮捕审讯,允禩百口莫辩,被禁于宗人府。接着西宁又报:“允禟在西宁交结西洋人,编密码向允禩通信。”又接着景陵守护官员报告,说恂郡王允禵在守陵期间,交结术士,术士说他是真命天子,允禵笑而不罪。胤禛接到这些报告,勃然大怒,先祭告太庙,下旨将允禩革去王爵,又将允禟押往保定囚禁,再下旨逮回允禵治罪。胤禛心犹不足,下旨将允禩之名改为 “阿其那”、允禟之名改为 “塞思黑”,两词在满语中分别是 “猪”、“狗”之意,这又是他的一大发明,幽禁不足,让其永受精神污辱方解他心头之恨。接着胤禛又颁布诏书,宣示天下,揭露阿其那、塞思黑、允禵的种种罪恶。这篇诏书长达几千言,内容大意是阿其那、塞思黑、允禵等人奸邪成性,包藏祸心,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如鬼如蜮,变幻千端,而阿其那实为罪魁,塞思黑次之,阿其那诅咒朕躬,令人发指。朕曲意百计保全,而其仍不知悔改,依旧密设阴谋,贿结朋党,煽惑众心。不可以德化,不可以威服,不可以诚感,不可以理喻,朕辗转反复,无可奈何,含泪呼天,我皇考及列祖列宗,定垂昭鉴。若姑息养奸,必成社稷罪人。若予严惩,必伤兄弟之情。进退两难,实为狼狈,允禔、允、允禵,虽狂悖乖张,尚非首恶,已经拘禁,待其感发天良,悔过改恶。至于阿其那、塞思黑之罪,朕不能即断,现将此诏宣示天下,使天下臣工,知朕万难之苦衷。

笔者曾仔细过这篇诏书全文。发现没有一条具体的罪状,全是“狂妄悖逆”之类的抽象罪名,分明是诬加莫须有之罪。但这篇诏书却显得感情挚烈,尽力表白他保护兄弟之情,宣示罪状,真是无可奈何。为了除掉允禩等人,编撰这篇诏书,确实煞费苦心。

诏书一下,果然朝中大臣纷纷弹劾,列出允禩40大罪、允禟28大罪、允禵14大罪,请明正典刑,以谢天下。胤禛又命再三复议,不得草率行事。过了几天,顺承郡王锡保入奏,说阿其那死于幽所,接着宗人府又报,塞思黑在保定暴病而死。胤禛嗟叹道:“朕不忍加诛,将其拘禁,望他们改过自新,不料未老先死,想是皇考有灵,将其冥诛。”众臣又上疏奏请,说阿其那、塞思黑犯了逆天大罪,应戮尸示众,其妻子一律斩决,同党允禵、允亦应斩首。这班大臣落井下石,专打死老虎,取悦皇上,真是无耻至极。但朝中也有不惧淫威的耿介之士,翰林院检讨孙嘉淦上了个折子,谏劝胤禛:“亲骨肉,停捐纳,罢西兵。”胤禛览奏大怒,传示朝臣说:“翰林院岂容此狂生!”大学士朱轼在侧说:“此人诚狂,然臣服其胆。”良久,胤禛笑曰:“朕亦服其胆。”并不加罪,反擢升孙嘉淦为国子监祭酒。于是胤禛格外开恩下旨:“阿其那、塞思黑已伏冥诛,应勿庸议。其妻子从宽免诛,逐回母家,严加禁锢。允禵、允 尚非首恶,暂缓正法,再行定夺。”

雍正三年,山西祁县郑家庄传来消息,说废太子允礽死去。胤禛得知哭了几鼻子泪,命妥善安置后事。允礽所有遗属由朝廷赡养。王大臣又歌功颂德,说皇上仁至义尽。胤禛说:“二阿哥得罪皇考,并非得罪朕躬,兄弟重情,不能自已,并非为了沽名钓誉。”这话却是真假参半,胤禛当年曾替允礽在圣祖面前说过好话,感情上并无恶感。但允礽曾为太子,影响巨大,所以他登位后,不但不释放,反而幽禁郑家庄至死。

当然胤禛对所有皇子并非全是如此,怡亲王允祥是个例外,原因是允祥自始至终对他恭顺有加,胤禛也对他倍加宠信,给予极高的荣誉,封为世袭罔替的亲王,而允祥也更加诚惶诚恐,恭顺效力。允祥病死,胤禛亲往祭奠,大哭一场,追谥为怡贤亲王。但是在此次祭奠活动中,诚亲王皇三子允祉 “迟到早散,面无忧色”,胤禛抓住这个细节,斥为无兄弟友爱之心,削去王爵,予以幽禁,后来允祉郁郁死于幽所。允祉是个庸才,本无意政治,一心闭门著书。但胤禛认为他和允禩关系甚好,终于抓住把柄除掉。另外,胤禛对亲生子皇三子弘时极为厌恶,以放纵不谨之罪削籍宗室,幽禁至死 (一说赐死),可谓残酷不慈。

胤禛逼迫兄弟,可谓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为后世所诟病。但翻阅历史可知,在皇权争夺中,乃至官场斗争中,皇权高于一切,政治利益高于一切,相比之下,任何亲情都显得苍白无力。子弑父、兄杀弟、兄弟互杀,史册上不绝于书。不过胤禛过分激烈罢了。笔者写至此,心情惨怛,感慨异常,又为诗叹曰:

№★从来权欲胜亲情,骨肉相残不忍听。

如梦人生能几日,泰陵坟上草青青。

【诛杀功臣】年羹尧、隆科多是胤禛刻薄寡恩的再次表现。允禩集团覆灭,胤禛杀戒方开,他又将屠刀指向为他立下大功的年羹尧、隆科多。

年羹尧原籍安徽怀远县,祖上移居东北广宁,很早就加入了旗籍 (汉军镶黄旗)。父为年遐龄,官至湖广总督,年羹尧平定青藏,加恩封为一等公。妹年氏先为雍邸侧福晋,胤禛即位,封为皇贵妃。弟年希尧官至广西巡抚、户部侍郎。年家可谓是康、雍两朝煊赫至极的家庭。年羹尧并非赳赳武夫,曾在康熙三十七年中过进士,是个文武兼备的人物。玄烨当年对其极为赏识,擢迁到四川巡抚,颇有政声,康熙末年有平定西藏的大功。雍正元年又挂帅西征,平定青海,被封为一等公。他青少年时出入雍邸,如同家门。与胤禛私交极好,再加上他是国舅这层关系,胤禛对其极为倚重,将西北军政大权交给他,军国大事先咨询而后行之,恩宠不谓不厚。然而年羹尧从小生成高傲的个性,战功越多,官爵越高,骄横之气与日俱增。他对下属极为严厉,稍不如意,任行屠戮。他驻节西北时,总督、巡抚职的官员见他,都要伏地叩头,视为奴仆走狗。在西宁,他看到蒙古贝勒七信的女儿,姿容俏丽,便强索回淫乐,贝勒敢怒不敢言。当夜,他命西宁提督巡逻守夜,打更吹号。这位军门以为年大帅今夜与蒙古娇娃取乐,必不巡查,便令参将替代。谁知年羹尧精神极好,与蒙古格格翻云覆雨之后,又出帐巡逻,发现提督由参将替代,勃然大怒,深夜将提督、参将一并传来,喝令斩首示众,全军无不心胆俱裂。雍正元年末,他入京朝觐胤禛,诸王大臣云集前门,迎接年大帅。年羹尧骑着高头大马昂然而入,对九卿大臣不看一眼,对诸王、贝勒稍稍客气,仅拱手示意并不下马,骄横之状由此可见。但年羹尧虽驭下极严,骄横十足,但对将士赏赐不同一般,将士有功,一赐千万,毫不吝惜,因而部属虽畏之如虎狼,但甘愿为他卖命。野史记载,他手下豢养一大群侠客,武艺超群,个个会飞檐走壁。这帮侠客研制出一种秘密武器,以革为囊,囊中藏几把小刀,遇着仇人,将革囊罩于其头,用机关一拨,头断落入囊中,用化骨药水一浸,化为血水,滴漏不绝,因此叫做 “血滴子”,这帮侠客也被人称为“血滴子”。胤禛将这些侠客养于宫中,充做侍卫,派出去刺探大臣隐私,相传允禩、允禟暴死,都是这些侠客的杰作,其总首领就是年羹尧。豢养这些侠客,重金犒赏将士,需要大笔钱财,因此年大帅大肆受贿,毫无忌惮。年羹尧种种不法行为,早被胤禛看在眼里,忌恨心中,只是时机未到,隐忍不发。

雍正三年二月某日,日月合璧,五星联珠,这是罕见的天象奇观,满朝大臣以为奇瑞,纷纷向胤禛道贺。年羹尧当然不例外,他在 《贺表》上,将 “朝乾夕惕”这个成语写成 “夕惕朝乾”,本意是歌颂胤禛日夜勤勉朝政。但是胤禛认为这是年氏故意为之,不愿将 “朝乾夕惕”这个美词许给他,是欺君之罪。胤禛下严旨斥责,并说年羹尧所得荣誉富贵都是他的宠遇,即便是平定青海之功也在 “朕许与不许之间”。意思是,平定青海,功成于岳钟琪,而年羹尧坐镇西宁,安享其成,封为一等公是我胤禛对你的恩宠。按你的实际表现,也可以不封你,你凭什么骄横跋扈?于是胤禛将他降为杭州将军,催他赴任,年羹尧到了仪征,不愿前行,留居不走,幻想胤禛会突然下旨赦免他。胤禛更是震怒,下旨连降他18级,罚他看守杭州城门,但是这家伙,秉性不改,依然盛气凌人,将城门看得十分严密,即使达官贵人违章也不得出入。朝中大臣见年羹尧末日已到,又施出打死老虎的绝技,纷纷上本弹劾,锻炼成狱,列出 “大逆不道”等92条大罪,奏请将年氏满门抄没,凌迟处死。胤禛不置可否,下旨将年羹尧从杭州逮回京师下于大狱。稍后,胤禛终于下旨,念其军功,格外开恩,免去凌迟处死,赐他自尽。胤禛在圣旨上还说:“尔自尽后,稍有含冤之意,则佛书所谓永堕地狱者,虽万劫不能消汝罪孽也。”在赐死前夕,胤禛还用佛家说教,让他死得心悦诚服,不得怨恨皇帝。奇怪的是,年羹尧最后要上吊自杀,狱吏又展示一道圣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苏轼的词文,不知胤禛写此是何居心?

年羹尧被处死,树倒猢狲散。其父年遐龄革职,长子年富被斩首。他手下的侠客 “血滴子”,也被胤禛骗入密室毒死。老实说,年羹尧之死是个人性格悲剧,他确实太张扬,太跋扈,功高震主,真是咎由自取。但是,他参与和知道的皇帝秘密太多,胤禛确实是杀人灭口。

年羹尧已死,胤禛又拿隆科多开刀。隆科多有拥立大功,功勋在年羹尧之上,如果说年氏是骄横跋扈,咎由自取。而隆科多获罪,确是胤禛想杀人灭口。因为他知道的事情更多。年羹尧死后,兔死狐悲,他发牢骚说:‘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死期将至之时。”将自己比作诸葛亮,玄烨比作刘备,胤禛自然成了阿斗。这个比喻显然不切实际,因为诸葛亮没有死于阿斗之手。胤禛抓住这个话柄,严词训斥。接着朝中大臣,揣摩到皇上要收拾隆科多的意思,都察院首先发难,参劾隆科多包庇年羹尧,接着诸大臣你一本、我一本轮番奏来,说他贪赃枉法,私收年羹尧金银几万两,胤禛闻奏,格外开恩,只削去太保衔,说他才尚可用,着他去蒙古与俄罗斯谈判边界勘定事宜。隆科多到了蒙古,很是尽职尽责,不辱使命,坚持主权,据理力争,从俄人手里争得许多领土和权益,签订了中俄 《布连斯奇条约》和 《恰克图条约》,回到京师,却又遭到朝臣更猛烈的参劾。说他私抄玉牒,藏于家中,玉牒是皇室的家谱,被视为大逆不道。胤禛发旨将他逮入大狱,交顺承郡王锡保审讯,隆科多十分倔犟,说藏玉牒事小,他还犯过谋逆大罪。锡保喝道:“快从实招来。”隆科多说:“我只是从犯,还有首犯。”问 “谁是首犯。”答:“便是当今皇上!我做的事情,哪一件都是他让我做的,他做了皇帝,我自然该死。”锡保听了大为惊愕,也不敢再审,于是组织官员,锻炼成狱,列出42条大罪,奏请将隆科多斩决,妻子为奴,财产抄没。胤禛颁下圣旨,又特别加恩,说他曾是父皇宾天时,宣读遗诏,托付大统的唯一大臣。若斩决,于心不忍。妻子不必为奴,财产不必抄落,着永远禁锢。后来,隆科多死在畅春园内的幽所里,他发迹畅春园又死于畅春园,真是巧得很。隆科多之死也是犯了 “功高震主”的大忌,他参与胤禛即位大事,了解机密甚多,将他永远禁锢,是封他的口。没被处死,也算胤禛良心未泯,比之年羹尧幸运多了。笔者为诗叹曰:

№★狡兔亡来走狗烹,功高震主不留情。

古今天子无恩义,说与痴臣仔细听。

【大兴文字狱】不是胤禛的发明,古已有之,但在雍正朝文字狱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胤禛最擅长在文字语言上揪人的小辫子,置人于死地,杀年羹尧、禁隆科多,都是先从文字语言上找到突破口,然后开刀问罪。在年羹尧一案中,胤禛通过株连将钱名世、汪景祺投入文字狱中。钱名世官任翰林院侍讲,此人曾中过探花,擅长诗文,当年见年羹尧声势煊赫,认为他是一棵不倒的常青树,想投靠门下,以诗作为敲门砖,献给年羹尧,大肆颂扬平青藏的功德,其中有 “鼎钟铭勒山河誓,番藏亦刊第二碑”两句,意思是说当年康熙曾为胤禵平藏立过碑,而年羹尧也有平青藏的大功,朝廷也应给年羹尧立第二块碑。这下犯了胤禛的大忌,认为颂扬年羹尧,而且颂扬胤禵,定为谄媚奸恶之罪。革去官职,驱逐回籍。胤禛亲书 “名教罪人”四字做成匾额,永久悬挂在江苏武进县钱名世家的大门上,予以精神惩罚。钱名世革职离京,胤禛下旨在京官员为钱名世赠诗“送别”,讽刺钱名世的罪恶。共有300余人奉诏作了讽刺 “送行”诗。胤禛下令将这些诗汇集成册,名为 《名教罪人诗》,发行全国。胤禛不杀钱名世,并非仁慈,他认为这比杀头还折磨人。更重要的想借此惩戒全国士子。汪景祺也是牵涉年案被杀头的人,汪景祺,浙江钱塘人,科举失意,在青海投靠年羹尧,充为幕客,作 《读书堂西征随笔》两卷,献给年羹尧。书中将年氏称为 “宇宙第一伟人”,并告诫年羹尧功高震主,应收敛行为,否则必遭皇上之忌。正像预言一般,算定了年氏的下场。他还在书中,别出心裁地写了 《历代年号考》,说 “雍正”这个年号不吉利,将“正”字拆开,便是 “一止”。例举历史上凡有 “正”字的年号的皇帝,下场都不好,如金朝海陵王是 “正隆”、金哀宗是 “正大”、元顺帝是“至正”、明英宗是 “正统”、明武宗是 “正德”。胤禛后来暴死,似乎也被汪景祺言中。

年羹尧被赐死,《读书堂西征随笔》被查抄出来,胤禛阅后龙心震怒,气得暴跳如雷。下旨将汪景祺斩首示众,将他的头颅在菜市口悬挂了10年,最后干瘪成骷髅。胤禛死去,乾隆登基后,才取下来掩埋。

还有一桩文字狱案,顺便一提。江西正考官查嗣庭在乡试中,出了一道试题,以 《诗经》中 “维民所止”一句为题,命意本是让士子论证民生的重要性。但立刻被廷臣参劾,说 “维”、“止”二字,是将 “雍正”二字割去部首,分明是 “雍正无头”。胤禛闻奏大怒,下旨将查嗣庭逮回下于大狱,问成大逆不道之罪。查氏有口难辩,几天便气愤身亡。胤禛下旨,将查氏戮尸枭首,方解心头之恨。

雍正七年,因文字狱又发生一个大案,震惊全国,牵连广泛,影响巨大,可谓清朝第一奇案,此案主要牵涉三个人物:吕留良、曾静、张熙。

吕留良,明末清初,浙江桐乡县人,号晚村。15岁时,明朝灭亡,他认为是 “天崩地坼”,追念前朝,痛哭流涕,誓作先朝遗民。后参加反清斗争,事败隐于乡间著书立说,他学问极高,诗文俱佳,阐述理学,意义高深,为当时遗民敬仰,弟子遍江南。清廷闻他贤达,多次召辟。但他傲骨嶙峋,视功名如粪土,坚决拒绝。他曾作一联:“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何曾不照人。”联中 “清风”暗指 “清朝”,“明月”暗指明朝,表明自己不忘明朝恩泽,羞为清朝臣民。他著作颇丰,主要是 《吕晚村先生文集》,书中论孔子 “华夷之大防”,说 “华夷之别,胜于君臣之伦”,将清朝视为 “夷”,入主中原,算不得 “正统”。他的论著在士子中影响极大,勾起遗民们 “反清复明”的思想。由于不能公开刊行,士子们争相传抄,成为秘本,流传极广。当时清朝文网尚不严密,清廷对他网开一面,吕留良得以安度余生,寿终正寝。到了雍正年间,吕留良已死近50年,早就墓木已拱,青草满坟。

然而,在湖南靖州有两个书呆子,一名曾静,一名张熙,系师徒二人,对吕留良心仪已久,千方百计找到 《吕晚村文集》,拜读之下,击节赞叹,对吕留良崇拜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曾静说:“春秋时期,孔子该做皇帝,战国时期,孟子该做皇帝……宋朝时期,程子该做皇帝,明清时期,吕留良该做皇帝。”师徒二人因科场失意,本有反清思想,对吕留良的 “华夷论”大为钦佩。师徒密谋许久,想做一番反清复明的大事业,也不枉活一生。其时,曾静听到许多社会流言,说什么胤禛篡夺皇位,陷害兄弟,诛杀功臣,朝中大乱,认为是推翻清朝千载难逢的良机。师徒二人进一步分析时局,认为当时都是满人掌握兵权,唯有川陕总督岳钟琪是个汉人。传言岳有平定青藏的大功,但遭到胤禛的猜忌,清廷已有五年不召岳钟琪入京朝觐。师徒越分析,越兴奋,认为找到了反清复明的最佳人选。再三商议,决定投书策反岳钟琪,这真是一个充满想象力、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曾静才气极高,提笔一挥,洋洋几千言的 《致岳制军书》立成。曾静要携书前往,而张熙坚持要代师而行,曾静壮之。临行,曾静叮嘱张熙道:“此事有关圣教,须格外郑重。”(真是迂腐至极),张熙领教。师徒二人洒泪而别。

张熙极有豪气、胆气,大任在身,分外兴奋,日夜兼程前往陕西,到了西安,他直奔总督衙门,声称湖南靖州生员张熙有紧急大事面呈总督。岳钟琪闻报分外诧异,命他进来。张熙见了岳钟琪,长揖不拜。岳钟琪问他何事,张熙不语,只将书信奉上。岳钟琪阅完书信,心惊肉跳,汗流浃背。大喝一声:“快将此贼拿下。”左右衙役,见总督发令,莫名其妙,只得将张熙绑住,岳厉声而问:“大胆狂徒,敢劝本制军从逆,你是书生,竟如此大胆,必有人指使,从实招来。”张熙豪气不衰,笑道:“制军系大宋岳武穆王后裔,岂不闻先祖故事吗?岳武穆誓志抗金,晓明攘夷大义,虽遭风波亭之屈,毕竟流芳千古。制军背祖事仇,宁非大误,还请亟早变计,上从祖德,下合民望,做一番轰轰烈烈事业,方不负我公一生抱负。”岳钟琪喝道:“休得胡说,我朝深恩厚泽,万民心悦诚服。究竟何人指使快快招来。”张熙正色而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是人们皆知的故事,我公视为深恩厚泽,真正奇闻。我自读书以来,颇知大义。内夏外夷乃孔夫子教训,问我何人指使,便是孔夫子指使,何处巢穴,便是山东曲阜。”岳钟琪见他狂妄倔犟,下令用刑,衙役一拥而上,扒开裤子,几十大板连击屁股,顿时臀血遍地,所染皆红。但张熙不屈不招,倔犟如故。岳钟琪喝令用夹棍伺侯。夹棍一夹,筋骨欲断,痛彻心肝。张熙喊道:“我招,我招。”待问时他说道:“不是孔夫子,是岳飞。”说完昏厥不省人事。岳钟琪见如此硬汉,也是称奇。知不可用刑逼供,命左右拖下,囚入密室。

岳钟琪想了许久,想出一个制服张熙的办法,大凡世间之人,吃软不吃硬,吃硬不吃软,软硬不吃的人极少。不如来个软法,逼他就范。于是在军中找了个湖南人氏某甲,冒充医生,携着药物进入密室,先拉老乡关系,然后给张熙医治创伤。张熙道:“先生予我疗伤,是受岳贼指使吧。”某甲道:“正是岳制军指派,你投书劝制军起事,堂而皇之,不加掩饰,岂能如此!堂上耳目众多,制军打你,是使用苦肉计,掩人耳目。其实心中佩服你书中的议论,天经地义,万古不易。”张熙口中不语,心中暗想:“岳钟琪倘能如此,我也不枉受酷刑。”以后某甲见天来,张熙心动。

某日,岳钟琪亲至囚室,带来人参两支,让张熙调补。并说:“先生受惊受屈了,还请原谅,书信中议论极是,岳某佩服之至。先生伤好再议其事。先生敢来投书,大义凛然,坚强不屈,岳某很是钦佩。”张熙闭目不答。自此岳钟琪经常到囚室与张熙攀谈,备极亲热,果然,张熙经不住软法播弄,不知不觉将曾静名字说出。某日,岳钟琪与张熙指天盟誓,联络同志,择机起事,共建反清复明大功。张熙兴奋至极,心中狂喜,果然不虚此行。

然而岳钟琪探明底细,立即写了奏章,连同策反书信,用800里快驿,飞奏朝廷。胤禛见了奏章、书信,气得暴跳如雷。原来曾静在致岳钟琪的书信中,不但劝岳起事反清,而且罗列胤禛十大罪状: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利、好杀、酗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侫。矛头直指皇上,悖逆狂妄至极。胤禛急急下旨,命湖南巡抚王国栋,火速逮曾静入京,又命岳钟琪将张熙押解至京。张熙被槛入囚车,方知上了大当,叫苦不迭。胤禛下旨令九卿会审,严办此案。大刑之下,曾静魂飞天外,对策反岳钟琪之事供认不讳。并声称自己看了吕留良的书,中毒受了迷惑。硬骨头张熙,经师父曾静劝说,也软了下来,招认罪状,愿改过自新。胤禛对吕留良痛恨入骨,下旨命浙江总督李卫将吕留良尸体从坟中挖出,千斧万剁,焚尸扬灰,吕留良的儿子吕葆中、吕毅中及弟子严鸿奎、沈左宽等凌迟处死,吕家宗族600余人一律株连,发往宁古塔充军,永远为奴,世世不得翻身。吕留良的书籍全予焚毁,有私藏私读其书者,斩首不赦。可怜吕留良在坟墓中安息49年后,被开棺戮尸,吕氏家庭飞来横祸,充军为奴,永世不得翻身。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胤禛对两个主犯曾静、张熙,却加恩释放。并下旨宣谕:“此案已定,朕之子孙以后也不能加害曾静、张熙。”胤禛的如意算盘是,杀之无益,不如将此二人作为反面教员、活教材,教育天下士子,同时也显他宽仁大度。他手段高明得出奇,让曾静到杭州、苏州、江宁等地现身说法,宣讲自己的罪恶,颂扬胤禛是尧舜再世,至圣至明。派张熙到陕西各地如法宣讲,这两个书呆子被官府押解着,像牵猴一样,到处游荡,违心地为朝廷歌功颂德,真是比死都难受。雍正十年,胤禛将曾静、张熙的口供及他的关于此案的无数道谕旨,编成《大义觉迷录》一书,颁行天下,留示学宫,强迫天下官员、士子学习。书中为 “弑父、逼母”等所谓十大罪状,逐条辩解,极力洗刷。像这样骇人听闻的罪状,明智者,必将其隐住,再图良法。而胤禛却将其公开,以示自己不怕诽谤,光明正大。但是 《大义觉迷录》却起到了欲盖弥彰的效果,胤禛越是极力表白洗刷,让人越觉得胤禛得位不正,罪状实有其事,聪明反被聪明误,胤禛自以为得计,结果谣言更盛,真是始料不及。后来,乾隆帝登基,看到 《大义觉迷录》的负作用,下令收缴,并定为禁书。又将曾静、张熙押至京师,凌迟处死。胤禛不杀曾静、张熙的遗旨,变得一钱不值。

胤禛大兴文字狱是想禁锢天下文人的思想,使之绝对服从大清的思想统治之下,手段惨酷,旷古未闻,其中暴露了封建君主专制的罪恶。以文治罪,以言治罪,实际上是统治者内心虚弱的表现。现今世界民主潮流,浩浩荡荡,不可阻挡,如果今天再发生文字狱,以文治罪,以言治罪,必为天下所不齿,必为天下共弃之。笔者感慨不已,赋诗叹曰:

№★防民之口甚防川,何以言文治罪愆?!

法律虚悬独专制,国人有泪亦空弹。

【征讨准噶尔】是雍正朝国家统一的一次大规模用兵。雍正元年,清军平定青海,原厄鲁特蒙古首领罗卜藏丹津扮装女人,逃奔准噶尔依附策妄阿布坦。清追索罗卜藏丹津,策妄拒不奉命。策妄死,子策零即汗位,策零野心勃勃,好杀好兵,率部常骚扰内地。胤禛认为不除后患,西北不宁,欲派兵征讨。但是西北传回准噶尔内部混乱消息,说罗卜藏丹津想谋杀策零,据准噶尔自立。结果事泄,被策零生擒,欲献之于清廷。胤禛闻报,下旨暂缓出兵,谁知策零十分狡猾,见清军退兵,率兵2万,突袭马里坤牧场,抢夺牲畜,幸被清军击追。胤禛闻报,龙心大怒,命傅尔丹为靖远大将军,率军出阿尔泰山,组成北路远征军。命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自巴里坤出兵,称为西路军,两路并进直捣伊犁。傅尔丹是清初元勋费英东后裔,容躯修美,气宇轩昂,颇有军人气魄。行军时在帅帐内常排列两排刀矛,杀气腾腾,将士见此莫不心惊。岳钟琪见此,曾喟然而谈:“将在谋不在勇,靠兵器示威,何用之有?傅大将军怕要吃亏。”

傅尔丹率大军自阿尔泰山向北突进,兵至科尔多,大张旗鼓,耀武扬威。策零闻傅尔丹军至,急派大小策零率兵3万设伏于博克托岭 (策零、大策零、小策零,策零何其多也,美好名字,人人都想占用)。然后派十几个骑兵在科尔多附近慢慢地游荡,好似观景一样,却被傅尔丹先头部队一个不留地活捉归来。傅尔丹亲自审问,俘虏个个显得胆战心惊,都愿归降。并说前面准噶尔军不多,只有2000余人,倒有大批驼马辎重。傅尔丹大喜,急命进军。左右劝道:“俘虏之言岂可轻信,大帅宜慎重行军,以防伏兵。”傅尔丹仰天大笑:“但愿准噶尔倾全国之兵都来,我正好一举歼灭。”此言大气豪壮,左右怀惭而退。傅尔丹遂令副将巴赛率兵1万前驱,自率大军后进。清军浩浩荡荡杀至博克托岭下,果见有准兵千余人,驼马几十头,巴赛驱军大进,准噶尔立即退去。此时傅尔丹已率后继大军陆续赶到。前队、后队鱼贯而入博克托岭间。忽然,羯鼓大震,胡笳齐鸣,几万名准噶尔勇士,漫山遍野冲下,将清军截断,分隔包围,然后万箭齐发,继而凶猛冲杀,清军1万余人陷于和通泊,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巴赛也中箭而亡。傅尔丹腿快,率残兵2000名逃回科尔多。

大小策零在和通泊击败清军,乘势而进,翻越阿尔泰山,侵入外蒙古喀尔喀。在这里遇到了克星策凌 (大小策零又遇策凌,真是好听)策凌其人为成吉思汗后裔,曾长住北京,年轻时便仪表非凡,英武雄伟,被清室招为额驸,封为郡王。后来回归喀尔喀,为清廷镇守边陲。策凌崇信喇嘛教,被六世达赖封为 “三音诺颜”。其部遂称三音诺颜部。策凌闻准噶尔来犯,立即率军迎战,准噶尔猛将喀喇,勇悍无比,被策凌一刀劈于马下。策凌神威大发,率蒙古骑兵乘胜追杀,大小策零慑于策凌勇威,率兵退出喀尔喀,策凌追出境处,斩杀2000余人,大获全胜,捷报传至京师,胤禛大悦,晋封策凌为亲王,从土谢图分出,特增三音诺颜部。外蒙古从此分为四个大部,分别是萨札克、土谢图、车臣及三音诺颜。

雍正十年六月,小策零率兵3万,企图越过清军科尔多大营,向北进犯。其时,傅尔丹因兵败撤职,顺承郡王锡保任靖远大将军。锡保发檄令策凌截击。策凌率军至本博图山,忽接警报,小策零已从间道突袭三音诺颜,将部落人民、牲畜尽为掳掠。策凌气愤至极,割去头发,对天发誓,不歼敌军便自刎而死。于是率军返回喀尔喀。军至杭爱山西麓,探骑报来,敌兵就在山后。策凌令军士休息片刻,饱餐一顿,于夜间向山后发动袭击,小策零军都在帐中熟睡,等到惊醒,大半头颅落地,小策零率残部逃遁。策凌率兵追杀几百里,小策零丢下辎重驼马,越山逃回伊犁。策凌本来约锡保出兵截击,但锡保派出的兵马都观望不前,眼睁睁看着小策零逃脱。

西路军岳钟琪本应从巴里坤出发,直捣伊犁,但不知是何考虑,大军迟迟未发,只派将军石云倬守住南山口截击敌兵。石云倬迟延不进,遂让小策零败兵逃脱。大学士鄂尔泰参劾岳钟琪拥兵不战,纵敌逃遁,应从严治罪。胤禛下诏免去大将军号,降为三等侯,召回岳钟琪交兵部拘禁。准噶尔汗策零因兵败不得已遣使请和。胤禛因劳师袭远,得不偿失,遂准予议和。此次讨伐准噶尔之战中,策凌脱颖而出,成为大功臣,被封为超勇亲王。他和他的后代,成为以后清朝各代最显赫的蒙古王公。

【十年平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剿苗战争。从雍正四年起,直至雍正十三年,清廷陆续派兵镇压云南、贵州、广西的苗民起义,或进剿苗族土司闹事,前后用兵10年。

中国西南地区长期生活一个民族——苗族,苗族是中国人口较多的民族。相传在远古时代,苗族就居住中原地区。苗族的祖先名叫蚩尤,是和黄帝、炎帝同时的神人,蚩尤曾与黄帝在涿鹿开战,蚩尤布下雾阵,将黄帝全军困于其中,黄帝发明指南车,又命旱魃助战,冲出雾阵,战败蚩尤。蚩尤率领其民逃到南方,形成苗族。据说广西的壮族,云南、贵州、湖南的瑶族,海南的黎族都是苗族的分支。自古以来,苗民结寨而立,数十寨形成一个部落,他们一般对中央政府都很恭顺,向朝廷进贡土特产,中央政府给他们自治的权利。他们的头目统称土司。对朝廷恭顺、生产力发达、文明程度较高的叫熟苗;居于深山野岭、生产落后、文明程度较低或者对朝廷不恭顺的名为生苗或野苗。大约在明朝时期,一部民族部落首领,接受中央政府的官职,取消土司称号,受政府名义管辖,实际仍是自治,被称为流官。历史叫做 “改土归流”。到了清朝实行改土归流的民族逐渐增多,但土司自治仍占大部分。这些土司像是一个独立王国的小皇帝,往往不服从政府管辖,聚众滋事,制造社会动乱。当然也有些民族不堪暴政揭竿起义,反抗政府。这些情况,极让中央政府头痛。雍正初年,云、贵、桂等省苗族不服王化、骚扰地方治安的事屡屡发生。解决的方法,主要是怀柔绥靖,招抚为主。当时云贵总督鄂尔泰向胤禛上了奏折:“苗民负险不服,隐为边患,要想一劳永逸,必须改土归流,所有土司,应勒令献土献贡,违者议剿。”这道奏章在朝中引起震动。大多数朝臣不愿惹是生非,怕引起激变,主张仍行土司制,对于叛乱以抚为主。但胤禛大力支持鄂尔泰,连连嘉奖:“奇臣、奇臣,真乃天赐予朕。”让他兼管广西,成为云、贵、桂三省总督,便宜行事。鄂尔泰以剿抚并用,以剿为主的策略,恩威兼施,镇压了一批不法土司,也招降了一些土司,总之是强迫苗民改土归流。从雍正四年开始,用兵五年,设立流官不计其数,开辟苗疆二三千里。胤禛对鄂尔泰大加赞赏,称为奇臣建奇功,“朕实感谢”。并将鄂尔泰封为伯爵。鄂尔泰是他始终信任的三大红人之一。另一个是捕盗有功,曾为浙江、直隶总督的李卫,还有一个是严厉驭下、颇有政声的河南巡抚田文镜,三人都是雍正朝的不倒翁。雍正十年,鄂尔泰调至西北,苗疆又乱,贵州台拱九股苗又叛,官军被围,几陷绝境。提督哈元生派兵5000进攻台拱,被苗兵杀得大败。胤禛闻警,下旨六省会剿,以哈元生为帅率军平息苗变。又命刑部尚书张照为抚苗大臣,统筹剿抚事宜。哈元生是剿苗出身,主张用武力镇压,他率领六省精兵,驰骋苗地,将失地尽行收复。但是他的副将冯茂更凶,将苗俘600余人、大少头目30余人,诱入绝境屠杀殆尽。这消息传开,苗民愤怒至极,重新聚合,对天盟誓,要杀官军以报血海深仇,纷纷杀掉妻子,以免拖累,誓与官军血战到底,于是由仇恨激励斗志,叛乱遍地开花,叛苗愈战愈勇,官军节节败退,大局遂无法收拾。张照等大臣参劾鄂尔泰无端改土归流,酿成大祸。鄂尔泰被迫辞官。这是雍正十三年的事情。

十年平苗,改土归流,大功将成,但因杀俘毁于一旦,真是可惜!看来解决民族问题,单用武力实为偏颇,诸葛亮征南蛮,七擒七纵孟获,目的是服其心。改土归流固然是维护祖国统一的大计,但操之过急,以剿为主,必然适得其反,鄂尔泰之议可以休矣!

【雍正新政】是笔者新创的题目。胤禛在位十三年,天下臻于大治,生产发展,吏治清明,民生改善,国库丰盈,大清国力超过前代任何一个皇帝。所谓康乾盛世,胤禛具有承上启下、光前裕后的作用。可以这样说,康熙是开创,雍正发扬光大,乾隆只是坐享其成。笔者认为,胤禛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皇帝之一,只是由于个人性格的原因,曾有篡位,谋兄害弟之嫌,颇受后世讥议。这就影响了对他的正确评价,这不是唯物辩正的态度。凭他的能力、政绩,他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伟人。我们应该庆幸上天给大清安排这样一个皇帝,让他执掌社稷。即使他篡位是真,也是“篡”得恰到好处。笔者可以肯定,如果让允禵即位,恐怕天下另是一个模样。胤禛13年来永不满足现状,励志改革创新,革除康熙末年之弊,鼎立新朝之政,他的改革力度大大超过前代。笔者将此火热的13年称为“雍正新政”。简述如下:

一、整顿吏治。《清史稿·世宗本纪》说道:“圣祖为政宽仁。世宗以严明继之。”“严明”二字正是胤禛为政的特点。康熙末年吏治稍显松弛,产生了一些贪官污吏,胤禛对此恨之入骨,他一登位,便颁布一系列整顿吏治的训谕:不许接受贿赂,私受请托;不许库钱亏空,中饱私囊;不许虚名冒领,侵吞公款;不许克扣运费;不许勒索下官小民,违者严惩。对于贪赃之吏,亏空之官,抄家追赃。雍正元年被追赃抄家的官员就有数十名。三品大员苏州织造李煦,就因亏空而被革职抄家。他整顿吏制并非是一味打击,而是注意在源头上治理。他接受山西巡抚岷诺的建议,实行“火耗归公”。所谓 “火耗”,是中国货币以铜银为主,在征税时,兑换、熔铸、保存、运解中有一定损耗,故征税附加一定费用,此项附加费称为“火耗”或 “耗羡”。以前是由地方征收,作为地方政府的办公经费和额外收入,但火耗无法定额,官吏随意加码,人民负担沉重。官员乘机贪污。火耗归公,堵塞了官员贪污的漏洞,减轻了人民负担。归公的火耗,胤禛将它作为 “养廉银”,大幅提高官员俸禄,使一股官员不因手头拮据而贪污公款,保证了廉政的推行。这也是从源头治理的方法。通过整顿吏治,基本做到了吏治清明,后世称:“雍正朝无官不清。”

二、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雍正朝坚决施行重农抑末方针。农业是天下最光荣的事业,务农是最尊贵的职业。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此鼓励垦荒,并重视兴修水利。除治理黄、淮,兴建浙江海塘外,命怡亲王允祥在直隶开展营田水利,在宁夏修造黄河灌渠。如此雍正朝粮食大幅增产,人民生活相对提高。为了减轻人民负担,胤禛还施行“摊丁入亩”的重大财赋改革,取消人头税;减轻贫困少地的农民负担;抑制豪强兼并土地的势头。

三、实行官制改革。雍正朝重定官制,使职官与职权更为合理,并制定官帽顶部装饰以别大小尊卑。一品为珊瑚顶,二品为起花珊瑚顶,三品为蓝宝石,四品为青金石,五品为水晶,六品为 磲,七品为金项,八九品为矮荷金顶。这类似现在的军衔制。另外为方便西北用兵的筹划,胤禛首次设立军机处,地点在宫中隆宗门内北侧,距养心殿不远,最初召来大臣在此研究军国大事,以后成为常设机构,一直延续到清末。军机大臣没有赞画权,只能传达皇上的命令,是一种类似内阁的秘书班子。皇帝的圣旨可通过军机处直达天下,如此加强了皇权,达到中央集权的目的。胤禛还建立密折制度,下级官员的秘密奏章,可直达皇帝面前,无须经过各部周转,增加了保密程度,为胤禛了解下情大开方便之门。通过密折官员可向皇帝揭发贪官污吏,也可举荐循吏廉臣,互相告密,互相制约,大大加强了皇权及其威慑作用。官吏们不敢为非作歹,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告密,而突然圣旨一下,丢掉官职。

四、改土归流,上文以专章论之。雍正朝施行改土归流,有利于维护祖国统一,有利于遏制土司横行霸道,是大势所趋的国家既定政策,鄂尔泰强制推行,大部分土司归流,稳定了国家统一秩序,但有操之过急,以剿为主激成民变的副作用。

五、废除贱籍,贱籍就是贱民,不能读书、不能为官,只能从事 “下贱”工作,如虔婆、乐户、戏子之类,类似印度的 “首陀罗”一样的贱民。当时的贱民有浙江惰民、陕西乐籍、广东疍户等,生活凄苦,受尽屈辱。胤禛下令废除贱籍,获得自由身,成为正常百姓。

据说,胤禛还下旨废除 “腰斩”之刑,腰斩为古代酷刑,比之凌迟更为惨忍,就是将死刑犯人拦腰砍断,人体成为两截,人不能立死,头脑清醒感受万端痛苦,最后徐徐痛死。有一个犯人被处以腰斩,痛苦万状,用手蘸血在地上写了七个 “惨”字。胤禛闻之,心情惨怛,大为不忍,下旨永远废除 “腰斩”。谁言胤禛不仁?废除贱籍、废除 “腰斩”,便是仁政的体现。

胤禛被公认为有史以来最勤政的皇帝,他日理万机,早起晚睡,有时批阅奏章,通宵达旦。现代史家曾研究得出,胤禛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三小时,以至后来有人怀疑,雍正暴亡实际上是积劳成疾,是累死的。他一生少巡行不游猎,唯孜孜不倦于国事。在现存清室档案中,发现胤禛御笔朱批奏章4万余件,仅批语便有1000万字。

胤禛曾亲撰一副对联,挂在养心殿,此联曰:“惟有一人治天下,岂容天下奉一人。”这副对联的上联虽带专制的寓意,但明显表示 “以天下为己任”的积极思想,胤禛勤政的思想动力必源于此。下联,思想更为进步,我可以勤勉理政,但天下之臣民不要将我作为崇拜供奉的偶像。这和孟子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如出一辙。

写到这里,我们完全可以谅解胤禛刻薄寡恩的人性弱点,因为他的功绩远远大于这些缺点。继续进一步研究他,给予他客观正确的评价,成为史学界的任务。

【胤禛暴亡】是个历史之谜,至今显得扑朔迷离,见仁见智,莫衷一是。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胤禛在圆明园九洲清宴殿暴亡。死前两天偶感违和,还在召见大臣议事,二十二日病势加重,皇四子宝亲王弘历朝夕在榻前侍奉。二十三日子时,突然龙驭宾天。从偶感违和,到暴亡只前后三天。究竟是何病症,清朝官修史书讳莫如深。

一说是被吕四娘刺死。据野史载,吕四娘是清初反清志士、理学家吕留良的孙女。雍正七年曾静、张熙投书陕甘总督岳钟琪,劝岳反清复明。这个奇案牵扯出已死49年的吕留良,胤禛将他视为祸首,开棺戮尸,全家斩绝,宗族600人流放宁古塔。当时吕四娘因事前隐居在安徽亲戚家,幸免于难,吕氏总算存活一缕血脉。吕四娘长成,拜血滴子剑客为师,学成飞檐走壁、飞剑取人的武艺,发誓要为吕家报此血海深仇。因她姿容俏丽,得以混入宫中冒充宫女。某夜寻得机会,将胤禛之头砍下。当时传说,泰陵埋葬的胤禛,原是一具无头尸,用黄金铸成的头颅代替,应了当年查嗣庭文字狱 “维民所止”被析解为 “雍正无头”的谶言。由于吕四娘刺杀胤禛,雍正朝以后的清朝各代皇帝,妃嫔被召幸侍寝,必须脱去衣裳,再罩长袍,由太监抬入寝宫,再脱去长袍,祼体入御。就是专门防备妃嫔行刺皇上,成为世界上最独特的皇帝召幸妃嫔的规矩,被外国人嗤笑为如留辫子、裹脚一样的奇闻。后人有清宫词一首专门吟咏吕四娘此事:

№★重重寒气逼楼台,深锁宫门唤不开,

宝剑革囊红线女,禁城一啸御风来。

诗中将吕四娘比作刺杀隋炀帝的侠女红拂和盗盒慑贼的红线女。这个刺杀胤禛的传说在中国流传200余年,恐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有朝一日泰陵被国家允许发掘,就像明定陵一样,打开金棺玉椁,假如真的发现胤禛无头,或许能提供吕四娘行刺的最有力的佐证。现在这个说法只能暂时存疑,先不可视为无稽之谈。

还有一种说法是胤禛被宫婢勒死。这可能套用明世宗朱厚熜遭宫婢杨金英行刺,差点被勒死的史实。一个明世宗,一个清世宗。极易混淆,张冠李戴,移花接木。家借此编造,确是虚妄之言,不再赘述。

比较可信的学说是胤禛追求长生,服丹药暴亡。炼金丹求长生,是帝王家的通病,秦始皇有之,汉武帝有之,唐太宗有之,明世宗有之,屡见不鲜。胤禛重蹈覆辙,不足为奇。胤禛曾在宫中养了一批和尚、道士,朝夕洽谈,研求长生之道。圆明园曾设炼丹炉,延请天下名道炼长寿金丹,此类灵丹多用燥热的矿物质加上参茸之类的药物,服下去有提升阳气的效果,精神为之大振,长期服用必然造成阴虚阳脱之症,暴亡极有可能是丹药所致。史载,乾隆登位第三天就下旨将宫中贾士芳、张太虚、王定乾之类的道士统统驱赶出宫严诫,如敢胡言乱语,严惩不贷。这可能与胤禛服丹有关。但驱赶道士出宫,仅予薄惩,不能说明胤禛服丹而死。如果乾隆将道士一律杀头,这个说法便可成为依据。道士误导皇上服丹而死,这是弑君大罪,仅赶出宫外,不予严惩行吗?说不定乾隆笃信佛教,视道士为眼中钉才赶出宫中的。尽管现在史学界好多专家都持服丹而死论,但毕竟证据缺乏硬材料,只能是一种较为合理的推测,不能视为定论。

还有其他奇谈怪论,不再赘述。胤禛一生给人留下太多的疑惑。即位是个谜,暴亡是个谜,真是传奇人生,疑云密布,给后世留下探讨的空间,也给戏剧家、家留下编造离奇故事的机会,这个皇帝真是太奇特,太有意思了。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胤禛暴亡却是定论。他45岁即位,58岁崩世,在位13年,乾隆登基后,谥为宪皇帝,庙号世宗。埋葬在河北易县清西陵之泰陵。为什么不葬在遵化东陵,去陪伴父皇玄烨,这又是一个谜。有些学者认为他有弑父而立的嫌疑,怕遭到先皇的冥谴,因此另选万年吉地。此说显系编造,笔者已在前文论及。不过胤禛篡改遗诏,也会怕父皇冥谴,有可能是造陵易县的原因。这又成为他篡位的有力证据。

爱新觉罗·胤禛是清朝杰出的皇帝,除了努尔哈赤、皇太极、玄烨,就数他了。他的儿子弘历虽把清朝带上极巅,但又从极巅下滑。论踔厉风发的精神,远不及胤禛。有人把努尔哈赤、皇太极、玄烨、胤禛及后来的弘历,称为 “清帝五杰”,是极有道理的。由此可见胤禛在清朝历史的重要地位。胤禛是个个性极为鲜明的奇男子,缺点突出,优点更突出,功绩远大于过错。他逼死兄弟,诛杀功臣,大兴文字狱,完全是为了维护他的统治和权威,而他的兄弟和 “功臣”,也有咎由自取之嫌,不能尽怪胤禛。唐朝李世民杀李建成、李元吉;明朝朱棣杀朱允炆,不也是残酷无情吗?但后世评论李世民、朱棣却是难得的英明之君。胤禛13年的严明政治,使天下臻于大治,这已经足够了。笔者认为,也不必为胤禛翻案,他是个缺点和优点互映的英雄。人们读他的历史,从两方面都可获得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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