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未到来，可春雨憋不住似的，天光越来越暗沉，空中的阴霾愈发重了。
许舒带着娘亲回了许家。
今日出去喝茶很有意义，她娘白日在茶楼细细说了她在许长树那受到的委屈。
许舒一只手撑着下巴认真听，连许盼那的消息都没时间打听。
这是司氏两世以来第一次向她吐露心扉，有时候她娘许多苦恼不同他们说，她和许商一度认为与娘亲有隔阂。
甚至有时候，自己想向娘亲抱怨点家长里短的事，一想到娘亲百分百会说一些向前看的仁义孝悌之类的话。
他们连说的欲望都没了！
“娘，今天我很开心。”许舒挽着司氏的胳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共撑一把伞。
司氏宠溺地看她：“因为茶楼的点心很好吃？”
“不，娘亲终于同我吐露心扉了！你终于说实话了！”许舒眼神透露着窃喜。
“这么大人，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雨水啪嗒啪嗒地下，他们今日没乘马车出来，还好两人的脑袋挨得够近，说话声音都听得清。
司氏感慨道：“不过，同你这么一说，心情好多了！”
这就是养女儿的好处吗？养着养着成了闺中好友的感觉。
“爱人如养花，娘，您很爱我和兄长，但也要好好爱自己，路上也给自己买买花。”许舒依偎地蹭了蹭。
娘亲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下雨天周遭的空气很冷，但许舒浑身热热的，她的手握上娘亲撑伞的拳头。
许家上方的乌云黑压压的，气压极低，让人不想踏近。
许舒甩了甩伞上的雨点，许商的马车刚好回到。
马夫是司氏陪嫁带过来的人，叫阿土。
“阿土！”下车时，许商拍了拍他的肩，“下雨天为难你了，你给马车装一下挡雨的防雨布。
我看尹府马车也有挡雨布，只是他们家的比较豪华，我们省着点，买点黑不溜秋的布就行了。”
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满满当当的，里面的碎银碰撞在一起的叮叮当当声音与雨声滴滴答答混合在一起，相当好听。
“大哥哥！扶一下我！我有点怕！”小许烨从马车后面出来，踮起脚尖，在马车下榻的板子上小心翼翼，生怕滑下去。
“胆小鬼！”
许商伞都懒得开了，跳下来之后，抱起小许烨直冲家门口。
“也不怕着凉！”司氏嗔怪道。
“七尺男儿，岂会害怕一场雨！”许商笑起来露出八个牙齿，他的衣袍在雨水打湿下，身体的线条若隐若现。
许舒惊奇发现，她傻哥哥身上居然有丰满的肌肉！
但许舒对哥哥身上的肌肉不感兴趣。
“你银两哪来的？”许舒敏锐地问道。
“还能是抢的？”许商笑着反问，得意洋洋道，“当然是我斗禽赢来的！”
许商急冲冲回了院子，不想再同不理解斗禽快乐的人解释了。
“你大哥哥最近又得了什么宝贝？”许舒看向小许烨。
小许烨呆呆地抬头看大姐姐，大姐姐唇红齿白，微微一笑，比他看过的漫山遍野春日桃花还要好看！
下雨天的风吹过，轻轻拂过她的头发，犹如天上下凡的仙女。
“大哥哥最近买了只大公鸡！取名叫定远大将军！”小许烨不能再看了，再看的话他会忍不住想同大姐姐说话的。
那样娘亲指定要生气，小许烨红着脸说完后，咻的一下跑的没影了。
定远大将军？
“你笑什么。”司氏拉着她进院子。
“没有，只是觉得，哥哥给大公鸡取的名字很好听。”
“他对那些动物，比对母女还上心！后院一堆动物，都能开农场了！”司氏打趣道。
待他们路过正厅，司氏的脚步一顿。
许长树怒不可遏的脸，看到司氏刚从外头回来，与女儿有说有笑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许盼跪在正厅中央，耷拉着脑袋求饶。
“我错了！爹！娘！祖母！”
老太太气得一直咳一直咳，竟然咳出血来！
“你啊！真是糊涂了！怎么能给男子下药呢！外头的人都说咱们许家家风不正！
大姑娘被退亲，二姑娘给人下药！”
老太太斜着眼看司氏：“不过长辈没做好，小辈当然学不好。”
许舒咳了两声，“祖母说得对，做娘亲的怎么教，做女儿的怎么学，裴姨娘确实教得不好。”
呛得老太太咳得更厉害了！
许盼捂着右半脸，跪在地上哭泣：“女儿知道错了！”
“哭哭啼啼的，看着心烦！”许长树甩着袖子，“回你的院子去！面壁思过！”
还好他今日没跟着他俩一起去廷尉府，否则这脸就丢大了！
许舒呵呵哒。
“娘亲，说来奇怪，二妹做了这般离经叛道的事，居然只是面壁思过，生母也没受到一点责罚，也许爹爹对我的期望更高，要求也更高吧。”
许舒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妹妹没有那福气了，听路上百姓说，太师原本抬着一千两来咱们家，但一听说你和姨娘去了廷尉府，不知怎的，又叫下人回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
“娘，我们走吧，雨下更大了，您身子骨不好，少看不开心的事。”
“嗯。”司氏嘴角挂着笑。
原来看许家的人吃瘪的感觉这么爽！
正厅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千两，这三个字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老太太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因为生气挤在一起：
“谁出的去廷尉府的主意！”
太师本来想私了的啊！一千两！总比什么都没有好！这他们许家这时候正缺钱！
“裴姨娘……”许长树跌坐在凳子上，无奈摇摇头。
命，这都是命。
“爹爹，可一千两买不到女儿的清白……”许盼委屈大哭。
许舒方才在奚落她！她没有如愿嫁到大户人家！还丢了清白！
祖母爹娘怎么都在纠结一千两！
向家给许舒的彩礼也是一千两！那很多吗！
“若你不是自己作践，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裴姨娘抓着许盼的手，对老太太道：
“是妾不好，没教好女儿，妾身带她下去。”
许盼震惊瞪大了眼睛。
下药的主意，就是娘亲教她的！还说男人就吃这套！只要拿捏了他的身子，日后定会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