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么说你别生气。”小裴氏用热熟的热鸡蛋给女儿滚脸蛋:
“你爹正在气头上,不管对错的,他只想要发泄怒火。
若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许舒,打得更惨。”
许盼头髻上的发钗坠子晃晃荡荡,她强忍着委屈,硬气道:
“爹爹从来不理解我们,娘亲拿了银钱花在我们身上,还不是为了日后能光耀许家门楣。”
小裴氏心生感动,抱住她:
“好孩子,你要记得,我们才是最亲的亲人,其他人,只会趁着你虚弱的时候,抢占你所有的东西。”
裴氏在外头整理好女儿情绪,重新进来内室,给躺着闭上眼休息的许长树捏肩膀:
“老爷,我听闻后日平阳侯府举办赏花宴,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夫人们都会带着女儿去。”
裴氏声音柔和,一阵阵飘进许长树耳朵里。
“嗯,你若想去就去吧。”
向家与许家尚有姻亲时,李家发来的庚帖。
平阳侯府李家与向家有姻亲关系,估计是手下的人心细,给了许家一份。
庚贴里没有指名道姓让谁去,小裴氏因此打上了主意。
如今所有后宅事务都是老太太在掌管,小裴氏不必与许长树说,也能去赴宴。
如今完全是想邀功。
“辛苦你了,司氏不理事,多年来都是你来帮许家结交好友。”
许长树坐起身子,握住小裴氏的手,道。
“妾身不辛苦,为了许家,我这点算什么。”
“还是你教养的孩子有用,隔壁那两个,一个比一个气人!”
想到今日被揍,许长树咬牙切齿。
小裴氏蹲下给他捏腿,
“有件事,本不应该妾身来提,只是为了许家……”
“但说无妨。”
“恕妾直言,舒儿商儿顶撞您,完全是胸中无墨水所致。
没有好好学习仁孝友爱,如何能做到呢?”
许长树赞同:“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重新送商儿回学堂,多识几个字,总是没坏处的,好过他如今整日出门与外边的纨绔子弟们斗蛐蛐要强得多。”小裴氏低眉顺眼。
看不出任何私心。
“前不久他们害叫你进了牢狱,如今你却为他们考虑。
如此大度,真叫人心软。”许长树再次感叹道:“我何其有幸,有你在身边。”
晚上许长树破天荒地来了虹苑,与司氏用膳。
“如今商行被收,我们许家只能靠外头的庄子维持生计了。”许长树吃了两口,叹了叹气。
外头庄子农耕,种植农作物来卖,近两年收成还算不错,只是耕地靠天赏饭吃,若老天变脸,收成差了,许家上上下下都得饿肚子。
“老爷,咱们家有些客人送的字画、首饰,典当成现银,再盘一个铺子来做。”司氏也是不忍心。
嫁进许家二十年,若最后连个铺子都没有,日后去到黄泉怕是会受到老祖宗谴责。
许长树又看到了希望,“好!好!咱们许家还能东山再起!”
忽然又想起一事,许长树握着夫人的手道:
“商儿到了年纪,可一事无成,日后靠什么立足?
我想着秋闱不若他与治儿一同去,没有中榜,也能识得大字,日后看账点数不至于叫人诓骗了去!
加上烨儿也需要大哥做榜样啊!”
司氏有些惊讶。
许商都快一年没有进学堂,期间许长树也是不管不问。
怎么突然关切起商儿来了。
“五个孩子都是许家的娃,我作为爹爹关切他们很正常。
裴姨娘回来之后心性变了许多,还是她提醒我要让许商多读读书呢。”
司氏点头,若有所思:“多读点书总归没错。”
翌日一大早,全家人都在正厅吃早膳。
许商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金丝线衣袍,正想出门斗蛐蛐,太久没玩,这段时日光顾着供奉好妹妹。
手痒了。
结果还没出门,娘亲就来院子里抓他了。
带着丫鬟嬷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押送他来正厅吃饭。
老太太很想疼爱这个大孙儿,可他整日气自己,此时更是瞪大眼睛:
“你穿成这样,是要出去跟哪个女子相看?”
许商没好气地坐下:
“恐怕要让祖母失望了,孙儿见的都是男子,连个母的都很少遇到。”
大瀛一直都有断袖之人,只是不拿出在台面上说。
“你!”老太太脸都绿了。
司氏瞪了他一眼:“坐下,吃饭!”
老太太咳了咳,缓了缓,等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郑重道:
“明日商儿你跟着治儿烨儿去学堂念书。”
许商筷子都吓掉了,颤抖扭过头看向母亲:
“娘……”
“别看你娘!你娘也是同意的!
你的学业荒废已久,是时候捡起来了!
舒儿你就请一个礼仪嬷嬷好好教礼仪,至于你们学习的费用,你们自己想办法,其他孙儿的费用都提前付了,如今许家商行没了,账上没多少钱了。”
许舒看了眼低眉顺眼的母亲,心中暗叹了口气。
要想彻底摆脱许家,他们仨要做的还很多啊。
“娘,平阳侯府明日设宴,我想去。”
前世战乱时间离现在还有一年半,许舒握住司氏的钱还不够,还得想出一条生财之道来。
如此才能在大乱来临时,临危不惧,有所依靠。
老太太不满道:“你说迟了,裴姨娘已经要带盼儿过去。”
“裴姨娘前去?”许舒皱眉,“祖母认为对方会接待姨娘?”
正头夫人去了,拿着庚贴还能给个面子,妾室去了,人家未必给脸。
妾室的地位低下,不用许舒多讲,老太太也会想到这一层。
“许家夫人仍是我娘,若三妹想去,让我娘带着我俩一同前去即可。”
小裴氏愤愤看向许舒。
“另外……祖母莫不是忘了,妾室是不能同我们一起用膳的。”许舒冰冷的目光绕过梨花圆桌,直勾勾看向裴姨娘。
小裴氏不知怎的,竟给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缩到一旁去。
老太太脸色更加黑了。
小裴氏在外头是她带来的人,许舒竟敢当面打她的脸。
许长树笑笑:“盼儿舒儿,你们第一次参加侯府宴会,切莫太过生怯,展现出我许家女儿的气质来!”
“谨遵爹爹嘱咐。”许盼笑着。
回虹苑方向,司氏念叨道:
“你啊,近来锋芒太过,为娘担心你因为嘴上功夫吃了亏。”
许舒言笑晏晏,应和着:“若不是女儿机智,明日侯府众人会以为小裴氏才是正头夫人呢!”
“这倒是,无论如何,礼数不能乱。”司氏欣慰道:
“不过小裴氏回来之后改变了很多,她对老太太也是愈发恭顺,每日往老太太那送汤喝呢!偶尔也往我这送一份。
还挺好喝的。”
许舒脚下步伐一顿,想起前世娘亲病气怏怏的样子,心下一紧:
“日后不要再吃裴姨娘那边送来的任何东西,嘱咐下人,日后只要是吃食都得细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