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贺龙率部东进湘中突然回师桑值、大庸之后,便大张旗鼓地巩固扩大根据地,发动群众,招兵买马,百姓欢呼雀跃,部队士气空前高涨。
没过多久,各路侦察员接着前来报告,说陈诚在宜昌设指挥部,指挥十万人马正向永顺、大庸、桑植气势汹汹杀奔而来。郭汝栋的一个旅已经推进到了溪口东南地区,其势直逼大庸;陶广纵队从南面推进到了军大坪、王村等地。其余各路大军也在边筑碉堡边推进。
面对陈诚筑碉设防,稳扎稳打,逐步合围的战术,贺龙感到形势十分严峻。他与任弼时、萧克商量后调整了部队的兵力部署,将主力调往东部地区,迎击进展较快的郭汝栋纵队。
这天,红六师在溪口与郭汝栋部交火了。战斗打响之后,师长郭鹏指挥战士们向敌军展开了猛烈攻击。溪口战斗是反陈诚“围剿”的第一仗,打赢这一仗至关重要,对粉碎敌人“围剿”有重大意义。贺龙命令他在对敌交火之时,要猛、要狠,给湘军以沉重打击。
郭汝栋部虽然遭到迎头打击,但他不急不躁,采取渐次推进、步步为营的作战方针,很快与红军形成了僵持状态。接着,他仗着优势兵力和火力向红六师展开反击,六师终因寡不敌众,伤亡很大,十八团政委熊仲清在战斗中牺牲。
溪口战斗失利后,贺龙分出部分兵力监视敌人,将主力返回永顺、大庸交界地区驻守。
溪口之战后,李觉获悉红军根据地中心兵力空虚,他迅速率部攻占了大庸县城及城北地区。夺取县城后,李觉一面向何键报告请功,一面继续西进,企图与从军大坪、王村北进的陶广纵队夹击红军于石堤溪地区,然后会同陈渠珍部攻占永顺。
这时,郭汝栋纵队已从大庸以西渡过澧水,向任弼时的省委机关所在地塔卧进逼;陈耀汉纵队由三宫寺稳步推进,企图攻下桑植;张振汉率四十八师攻占了红军医院所在地茨岩塘,企图会同郭汝栋部夹击塔卧。此时,红二、六军团的地盘不仅越来越小,而且处在重围之中。
面对重重包围,贺龙感到局势越来越不利了。这天,贺龙、任弼时、萧克、王震、关向应等召开紧急会议,商议破敌之策。任弼时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敌情之后,贺龙接着说:国民党的这些地方军有个特点,都念念不忘保存各自的实力。依我看咱们来个枪打出头鸟,你们说行不行?
萧克说:贺总的话有道理!李觉不是来得很快吗?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先拿他开刀。
贺龙说:对,就是要打李觉,把何键这个姑爷收拾了,其他的王八蛋们就会老实多了。稍顿片刻后接着道:打他的地点嘛,就在鸡公垭。鸡公垭在大庸城西的后坪,左侧是武陵山脉的崇山峻岭,右侧是澧水,中间有一条小路,地势极为险要,是大庸城通往永顺的咽喉要道。当年,北洋军队曾在此处全军覆没过。现在我们放弃大庸,把李觉这小子吸引到此处来,打他一个伏击。消灭李觉之后,然后再转向两翼,凭借澧水将郭汝栋部阻止于澧水东面。主力秘密移于桑植一线,消灭右翼陈耀汉于大庸以北。而后再相机转到永顺一带,打击陶广和西面的陈渠珍部。说到这里,贺龙加重了语气:要实现这个战略意图,关键在于打好鸡公垭这一仗!
贺龙说罢,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都觉得贺龙的这个战略意图很好,决定照此执行。
第二天,贺龙、萧克率部开到了后坪,迅速将人马分别埋伏在鸡公垭的要隘两侧,等待李觉纵队渡过澧水立足未稳之际,突然左右袭击,将李部歼灭于鸡公垭与澧水之间的河谷地带。
受命埋伏在鸡公垭高地的部队是新组建的红五十团,团长孙文清,洪湖人,善打硬仗。贺龙把他叫到面前,叮嘱道:文清,鸡公垭为垭口的制高点,无论敌军如何进攻,你必须死守,不能放弃。鸡公垭高地如果丢失,我们这一仗就打不好,甚至会影响到我军下一步行动计划。它的作用一点也不亚于孔明当年的街亭呀!
孙文清拍着胸脯说:贺总指挥,若丢了鸡公垭,我孙文清提头来见你。
贺龙拉着他的手说:作为指挥官,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我可不希望斩马谡的悲剧重演喽!
孙文清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的。说着立正敬礼后便朝门外走去。
贺龙望着孙文清的背影,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为什么?一来这个团是新组建的,战斗力差;二来孙文清打仗虽然勇敢,但用兵布阵不足。于是,贺龙又把他叫了回来,问道:文清,鸡公垭的地形你熟悉吗?
孙文清说:我只从山下面走过,山上面却没去过,不是很熟悉。
贺龙说:那个地方我很熟悉。于是贺龙便把火力如何摆布、兵力如何配备都详细地做了交代,直到孙文清确实理解了他的意图,贺龙才放心地让他走了。
孙文清回到团部后,当天就率领人马赶到了鸡公垭高地。他四下里察看了一遍地形,发现果然与贺龙所说的一点不差,心想贺老总对湘西的一草一木真是了如指掌,不禁暗暗佩服。孙文清刚把人马安排好时,天上突然乌云翻滚,紧接着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战士们的衣服都淋湿了。此时虽然是春季了,但在湘西的高山之上,依然寒气逼人,经雨水这么一淋,战士们都冻得打起了哆嗦。看看天色将晚,未见李觉的人马到来,天全黑后,雨水仍然是下个不停。炊事班从山下送上来的饭菜,早已凉得没有一丝热气了。
这时,去侦察敌情的侦察员回来了。孙文清问他们:怎么样,发现李觉的人马没有?
侦察员说:李觉的人马都驻扎在三十里外,正在修筑碉堡,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没打算前进。
孙文清吩咐侦察员休息,参谋长蒋连贵过来了,孙文清便把李觉部队停滞不动的情况说了一遍。蒋连贵听后骂道:他娘的,李觉真是个老滑头!
孙文清用商量的语气说:天下着雨,又这么冷,战士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李觉的人马一时过不来,是不是把部队带到山下村里歇息一夜,明天一大早再上山来?
蒋连贵看到天上的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战士们埋伏在这山上等到明早,谁都挺不住,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孙、蒋二人便把部队拉到山下十里远的一个叫龙爪关的村寨里,点火烤衣服,吃饭睡觉,等待天明后再上鸡公垭。
次日天亮后,孙、蒋二人便带着部队向鸡公垭高地前进。眼看就要到达山头时,山顶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蒋连贵和走在前头的战士,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中。蒋连贵手捂着流血的胸口,大声喊道:快趴下,山上有敌人!
此时,孙文清正走在山腰,他听到枪声,知道前面一定与敌人交火了,惊得他浑身冒汗,心想鸡公垭的高地若被敌人占领,贺总司令的歼敌计划就要全盘落空。他正在着急时,前面的战士传话来了,说参谋长负了重伤,有些战士牺牲了,山顶已经被敌人占领,敌军兵力不详,来路也不明。孙文清听罢,更着急了,心想这一定是李觉的部队,他高声喊叫道:冲,死也要拿下鸡公垭!
一声令下,红五十团的官兵,立即向鸡公垭山头发起了冲锋。军号嗒嗒,杀声震天。战士们快要接近山顶时,山顶上的机枪哒哒哒地叫了起来,红军官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孙文清瞪着眼,拧着眉,敞着怀,露着胸,指挥部队再次向山头上发起了冲锋……
山上的敌军正是李觉的部队。李觉的人马不是在三十里外扎了营吗?怎么又到了鸡公垭?原来李觉用兵甚是谨慎,他深知贺龙、萧克用兵诡计多端,非等闲之辈,所以在向大庸进军途中,便处处十分小心,格外留神。他占领大庸之后,发现贺龙主力是主动撤离大庸的,料定贺龙必然有诈。于是他找到村民,详细打探了大庸周围的地形。这时,有探马报告,说贺龙大队人马西过澧水,向永顺方向退去。刘建绪这时发来电报,叫他尽快追赶,但是他没有执行刘建绪的命令。他知道要追贺龙,必须经过鸡公垭,鸡公垭是大庸进入桑植的咽喉,若贺龙在此埋伏重兵,他一师人马就可能全部报销。
因此,他在离鸡公垭三十里外时,一面命部队原地筑碉,一面派出探马前往鸡公垭侦察。当天下午,探马们回来报告,说鸡公垭没有发现红军。
用兵谨慎的李觉板着面孔问:是你们亲自上山看过的吗?
几个探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半天,其中一人说:我们没有上山,是听老百姓说的。
李觉把眼一瞪,训斥道:赤区内老百姓的话,如何信得真?
几个探马见李觉脸色不好,大气都不敢出。其中有个探马颤抖着说:我们在路上碰见了大庸保安队的小队长,他也说山上没有红军。
李觉仍不放心,沉吟了半天,说:与贺龙、萧克作战,不能有丝毫的大意!那个保安小队长之言,不可轻信,你们再去鸡公垭,到山上亲自侦察有无红军,再来报我。这几个探马不敢违命,只好回头再往鸡公垭赶。天正下着雨,路又滑,探马们赶到鸡公垭时,天已经渐黑。此时孙文清刚好带着部队下山了。探马们到了山顶瞅了瞅,发现确实没有红军时,就派了两人连夜回去向李觉报信。
李觉听说鸡公垭没有红军把守,暗暗高兴,立即命令他的先头部队陈子贤率领本团人马,冒雨抢占鸡公垭。部队出发之前,他对陈子贤说:没有我的命令,莫说天上下雨,就是下刀子,你也不得退下山来!
陈子贤知道李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便立即带领本团人马,连夜占领了鸡公垭。因此,当孙文清率领人马清晨上山时,冷不丁地吃了个闷亏。
孙文清见鸡公垭已被敌军占领,心里急得直冒火,他顾不得同友军联系,发了疯似地命令全团人马发起冲锋,结果都被陈子贤利用地形优势和强大的火力压了下来,部队伤亡十分惨重。
正在激战之时,红五十一团已经赶到。团长听说鸡公垭被敌军占领,便从垭口北面向敌军发起了攻击,攻下了一个山头后,也被敌军火力压住,无法向前推进。这时,卢冬生带领红四师也赶到了,他立即指挥部队向鸡公垭发起猛攻,打算夺取高地。正在这时,李觉的后续部队驰援来了,牢牢地控制住了鸡公垭阵地。
李觉在大庸城中获知红军正集中兵力争夺鸡公垭,非常焦急,马上给驻守王村的第十六师师长章基亮发去了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
章师长:
贺、萧部约两万人,窜犯大庸,现正与我军在鸡公垭激战之中,望章师长速派得力部队,由石堤向后坪进剿。
李觉
章基亮接到急电后立即把桑植保安团团长王尚质找来,劈头问道:贺龙是你们县的人吧?
王尚质听罢一愣,不知章基亮为何问这话,于是照实回答道:是啊,他是桑植县洪家关人。
章基亮又问:贺龙这家伙,平日害病不害病?
王尚质与贺龙有点亲戚关系,对贺龙的情况有些了解,他眨巴着眼睛说:没听说他有病哪!
章基亮咬咬牙,狠狠地说:这个家伙真伤脑筋,他怎么不得暴病死掉啊!害得要老子去送死,真他妈的倒霉!
王尚质见章基亮满脸无奈的样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章基亮把李觉发给他的电报递给王尚质,王尚质看了电报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这个贺龙,鬼神都怕他,真是条祸龙!
章基亮手敲着桌子,皱着眉头说:讨厌的是电报上的那个字,还没出师就不吉利。
王尚质再仔细一看,发现电报后面是个“陷”字。原来,李觉给章基亮发的电报是陷日电。
章基亮是个非常迷信鬼神的人,他看了这个电报,心里挺害怕。章基亮认为陷日出兵,必然陷入失败之地。王尚质见章基亮的话有几分道理,这迷信嘛,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他心里也犯起嘀咕来了。电报是李觉发的命令,章基亮不能不发兵啊。章基亮想了想,便派他的朱玉田旅向桑植城东石堤前进,派王尚质率保安团和陈渠珍部的田少卿团,随朱玉田旅一起前进。王尚质也很忌讳电报中的“陷”字,觉得出师不利不愿去,但军令如山,他还是去了。
这些官兵们都不愿去打仗送死,所以走得很慢。邬大傻子带领先头团走到高粱坪时,天就黑了下来。正准备宿营吃饭时,忽见红军潮水般拥了过来,邬大傻子还没摆开阵式,就被拥过来的红军杀了个落花流水,四处逃窜,邬大傻子被乱枪打死。
跟在先头团后面的王尚质、田少卿二人,因经常与贺龙交手,深知贺龙的厉害,行军之时总是慢慢吞吞的。二人听说红军杀过来了,便带着部队扭头就跑,那动作比起前进时不知要快多少倍,因此王、田两团没有吃亏。朱玉田也连夜逃回了王村,吓得昏倒在章基亮的面前。
这时已近半夜,大队红军追到了王村。驻守在王村的章基亮听说红军打过来了,吓得面如土色,急令部队进入阵地,凭险固守。刹那间,章基亮部所有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哒哒哒的机枪声,把山谷的子夜震得地动山摇。
这些红军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在鸡公垭之战中,卢冬生指挥红四师人马发起冲锋后,因为鸡公垭地势太险了,红军冲了几次,都被李觉的官兵用强大的火力压了下来。卢冬生的脚被打伤,政委方理明中弹身亡。这时候,红六师的人马也赶到了,继续发起冲锋,鸡公垭高地依然没有拿下来,红六师政委余导群也负了重伤。一时间,红军官兵伤亡很大。就在两军恶战之时,郭汝栋的一五八团已增援到了澧水东岸,李觉的预备队一〇九团也从龙盘岗徒涉澧水,向红军侧翼包抄过来……
贺龙得到消息时,暗暗叫苦,心想这个仗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只能增加部队伤亡,于是果断下达撤离战斗的命令,全部人马向永顺方向撤退。
就在贺龙率部撤退到高粱坪时,不料碰到了朱玉田的部队。这朱玉田的一旅人马若要是行动快速一些,就不会与红军相遇,偏偏他们行动时磨磨蹭蹭,害怕到鸡公垭打仗,因此与退下来的红军撞了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红二、红六师的官兵们正为鸡公垭吃亏而恼火,现在与朱玉田相遇,便把仇恨都撒在他的部队身上。不一会儿,便收拾了朱玉田的一个团。之后,红军官兵们一路尾追朱玉田残部厮杀,一直追到了王村。贺龙没有攻打章基亮的主力,而是从王村边绕了过去,向永顺方向撤退了。
却说贺龙指挥部队撤离王村之后,章基亮并不知情,他害怕红军攻进王村,便命令躲在碉堡里的官兵朝外面不停地射击,枪声一直响到天明。看看没有红军前来攻打时,官兵们才停止了射击。
天亮之后,吓得一宿没睡的章基亮接到部下报告,说红军昨晚并没有攻打王村,只是绕道而过,心里十分沮丧,因为他白白地放了半宿的空枪。接着又听说朱玉田的一个团在半路上被贺龙吃掉,顿时气得骂娘。
参谋长见他骂个不停,劝道:师座,不要骂了,得尽快想个办法应对上面呀!这损兵折将,放了半宿的空枪,上面要是追究下来,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章基亮顿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过了半天,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办法,说:你马上给刘建绪发个电报,说贺龙、萧克率领二万人马,猛攻王村,经半夜之激战,已被我师击溃。至于朱玉田损失一团人马的事嘛,就不要说了,免得又要挨骂。
参谋长连连点头,说:此计甚好!
章基亮为了把假戏真唱,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第二天他命令永顺县保安团团长罗文杰,率部到王村西南二十里远的五里牌地区担任警戒,侦探红军的动向。
罗文杰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他对章基亮肚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心想你章基亮不就是想搞瞒天过海,欺骗刘建绪吗?我现在就助你一臂之力,来个锦上添花。为了拍章基亮的马屁,罗文杰到五里牌后,立即给章基亮发了个电报:
章师长:
贺、萧所部被我王村击溃后,退至五里牌布置埋伏,封锁了消息,企图引诱我军出击,然后包围而歼灭之,幸钧座指挥若定,当其溃退之际,不予穷追,因而未中其计。贺、萧所部大失所望,埋伏了三日之后,不得不自动撤退。
罗文杰
章基亮收到罗文杰的电报时,如获至宝,心中大喜,心想罗文杰这家伙真是善解人意,帮了我的大忙!于是,他一面急向刘建绪报功请赏,一面将罗文杰的电报转发给各团,制造王村大捷假象。
此时,湘鄂川黔边区剿共第四路军总指挥兼追剿代总司令刘建绪正在沅陵督师,他接到章基亮的大捷电报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即回电嘉奖章基亮。
却说贺龙、萧克率部追击朱玉田残部至王村附近后,见章基亮人马众多,防守得很是严密,强行攻打未必能得手,于是指挥部队退到了永顺县境塔卧一带驻扎休整。
这天上午,参谋人员报告说,鸡公垭一战,红军伤亡了九百余人,师长卢冬生受了重伤,政委方理明牺牲,团级干部也伤亡了几个,战士们都很难过。指战员们都有怨气,认为鸡公垭战斗的失利,原因是孙文清造成的。那天晚上,孙文清要是冒雨坚守在鸡公垭高地,不去村庄避雨,李觉的先头团就不可能趁机占领鸡公垭高地有利地形,致使五十团的指战员们屡攻不克,伤亡惨重。听到大家的议论后,贺龙很是恼火,当即令人将孙文清押到军团司令部。
孙文清一进司令部,还未来得及说声报告,但见贺龙满脸怒气地大声斥责道:孙文清,你为何擅自将队伍带下山去避雨?
鸡公垭战斗失利后,孙文清一直怀着深深的自责,他知道战斗失利的原因,都是他麻痹轻敌所致。前天出发时,他曾在贺龙面前拍过胸,说丢了鸡公垭,他提头来见,现在鸡公垭丢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甘愿任凭处置了。
贺龙见孙文清低头不语,训斥道:你身为团长,在执行战斗任务中,玩忽职守,使我军丧失战机,伤亡九百多人,已经触犯了军法。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道:你出发前,我曾再三提醒,鸡公垭地方很小,但干系重大,丢失不得。我也跟你说过,不希望斩马谡的悲剧重演。现在我谅你虽死无怨。拉出去,执行枪决!
这时,过来几名战士,将孙文清架住朝门外推。孙文清眼含着泪水,愧疚地看了贺龙一眼,走出了司令部。
正在这时,任弼时、萧克来了,见战士们正推着孙文清去执行军法,拦住问清情况后,便叫战士们暂缓执行。于是,二人进屋去见贺龙,贺龙正在一边猛抽着烟,一面暗自流泪。
任弼时说:老贺,孙文清固然有严重错误,念他过去有功,请免一死,下到连队当兵,将功赎罪行吧?任弼时之所以这样说情,是因为孙文清是二军团的人,他保下孙文清,是从两个军团的关系考虑的。
贺龙哽咽着说:不杀孙文清,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九百多名红军兄弟呀!任书记,你就不要劝了,他是我二军团的人,杀错了我负责。
任弼时辩解道:贺龙同志,孙文清是你二军团的人,但他更是党的人,我是中央代表,请你考虑我的意见!
萧克一旁帮腔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让孙文清戴罪立功吧!
贺龙见任弼时、萧克力保孙文清,不好再固执了。毕竟,孙文清是他的爱将,跟他一起出生入死闹革命啊!过了半天,贺龙才点点头说:好吧,就听任书记的,免他一死,撤其团长职务,叫他去连队当兵。
诗曰:
军令如山应执行,纵然火海不惜身。 贺龙挥泪效诸葛,任公苦谏保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