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成武渡过乌江后,马不停蹄,向娄山关挺进,于一九三五年一月七日夜晚,一举偷袭了娄山关南面的板桥镇。夺取板桥镇后,他一面休整部队,一面派人侦察娄山关周围的情况。
娄山关位于大娄山脉中段,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群峰插天,中通一线,扼遵(义)桐(梓),控川黔,是黔北、川南唯一的交通要道,也是遵义城的北面屏障,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前天,从遵义城溃逃出来的侯之玺残部全都集中在娄山关,企图凭关据险,阻止红军北进桐梓。
这天早晨,杨成武、耿飚正在团指挥部研究敌情,警卫员匆匆进来报告,说刘伯承、聂荣臻来了。
杨成武急忙出门迎接,正碰上刘、聂二位首长下马。刘伯承把马交给警卫员后,笑着对杨成武说:接二连三的战斗,你们一定很疲劳吧?
杨成武回答说:只要能打胜仗,辛苦算不了什么!我们正在就地进行休整。
刘伯承走进指挥部后,坐下说:是该休息休息,几天连续作战,强渡乌江,雨夜行军,我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是,不行啊!你们还有重要任务,要立即行动,一刻也不能停留。
杨成武说:刘总参谋长,聂政委,你们交代任务吧!
刘伯承说:遵义溃敌都逃往娄山关和桐梓方向去了,你们的任务是追上去消灭他们,并占领娄山关和桐梓。
杨成武和耿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刘伯承说:你们要快,要狠,越快越好!
杨成武表示说:我们立即出发,首先攻打娄山关。
聂荣臻对杨成武说:你要向战士们讲清楚,任务很紧急,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了,早饭也不能在这里吃,要在路上啃干粮。战士们一定很辛苦,可能有情绪,你要做好思想工作。话说清楚了,部队也就不会有情绪。古语说得好,只要话讲明,牛肉可敬神嘛!
杨成武送走了刘伯承和聂荣臻,立即吹响了集结号。他简单地做过动员后,率领部队朝娄山关方向急奔而去。
却说黔军经过乌江之败、遵义之败后,早已丧魂落魄,如同惊弓之鸟。退守在娄山关和桐梓,惶惶不安。快到娄山关时,杨成武和耿飚商量,决定以一部兵力从正面攻打娄山关,以小股兵力从侧面抄袭。杨成武说:眼下如能找到一条小路,迂回到敌人的侧面进攻就事半功倍了。
杨成武命人找来了一名当地老乡,打听上娄山关有没有别的小路可走。那位老乡说,娄山关东面原先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桐梓县,但这条路比走公路要远十几里,而且乱石遍地,很不好走。自从有了公路以后,已经好多年无人走了,不知现在还通不通,能不能走人。
这是一个重大的收获。但是没有人知道有关那条小路的详细、准确情况。
时不我待。杨成武当即决定次日拂晓前,向娄山关发起攻击。他以一营为前队,负责正面进攻;二营为第二梯队,集结在山脚下待命;同时命令侦察队长潘峰带领侦察队和工兵排向右侧山峰隐蔽运动,寻找老乡说的那条早已废弃了的小路,向敌人的背后抄袭。
此刻,杨成武最担心的是潘峰率领的侦察队能否顺利到达指定地点,因为那条小路对整个战斗的胜负,至关重要。
正当杨成武、耿飚为小路问题发愁的时候,杨成武的警卫员小白跑了过来,说:好消息,好消息,出现了奇迹!
杨成武问:什么好消息?
小白说:通信排架线时,搭了一根线在敌人的通信主干线上偷听,敌人正在电话里发号施令,慌做一团。
杨成武、耿飚连忙跑到通信室。耿飚上前抓起话筒,果然听到有人在电话里讲话,耿飚觉得奇怪,连连向杨成武招手,二人把耳朵贴在话筒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敌人的对话。杨成武小声对耿飚说:这是侯之担的师部在与王家烈的军部通话。
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在电话中说:报告军部,红军来了好几个团,正在向我们猛攻,我们快顶不住了,请军部马上派兵来增援,要快!
另一方以命令的口气说:军座交代,已派有一个师向松坎前进。你们无论如何要顶住,不准后退一步!
这一方说:是的,我们一定顶住!
另一方说:你们要特别注意警戒东边的小路,提防红军通过你们的侧后袭击桐梓城!
杨成武正为小路问题发愁,没有想到敌人把情报送上门来了。
通信排认真地监听了几个小时,经过分析,弄清了王家烈在娄山关的兵力部署情况。原来乌江防线崩溃之后,侯之担一万人马死伤过半,他已带领残部离此不远,就在娄山关那面;从娄山关到桐梓的路上,还驻有敌人几个团的人马;娄山关关顶上约有一个连的兵力防守。
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摸清楚之后,杨成武对潘峰带领的侦察队也就放心了。
却说潘峰率领的侦察队和工兵排抄小路偷袭敌人,路上并未遇到敌情,很快到达预定地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潘峰命战士们突然向娄山关侧面敌人发起了进攻。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大出敌人的意料,他们仓促迎战,不知道背后来了多少红军。
此时,负责正面主攻的一营也吹响了冲锋号。一营在营长季光顺的带领下,发起了猛攻。娄山关守敌遭到前后夹击时,很快乱了方寸,他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不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娄山关之战。侯之担听说娄山关失守,带领残部向桐梓方向逃去。
早晨八点钟的时候,杨成武率领红四团指战员登上了在石碑上刻有“娄山关”三个大字的关顶。
占领娄山关后,红四团马不停蹄,沿着八步一弯、十步一拐的公路下行,乘胜追击,一口气追了三十多里,于中午时分占领了桐梓县城。侯之担见桐梓也失守,仓皇向重庆逃命去了。
桐梓城是王家烈的老巢,也是传说中的夜郎国的国都。桐梓的街道很美观,建筑很漂亮,丝毫不逊于贵州第二大名城遵义。尤其是小洋楼,一座挨着一座,特别讲究,也特别多。这些洋楼,大多是贵州的军阀、财阀、官僚、富商们修建的。洋楼的作用大都是达官富商们用来享乐和包养情人的。红四团进占桐梓时,所有的洋楼都已人去楼空,洋楼的主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耿飚看到这些小洋楼,心里很是高兴,他对杨成武说:一个排住一幢,今天我们也开开洋荤!
胜利的果实还未开始享受,下午三点时,师长陈光和政治委员刘亚楼赶到了桐梓。刘亚楼见了杨成武、耿飚后,劈头就说:你们不能休息,必须立即出发!
杨成武和耿飚感到很是突然,愣愣地问:去哪里?
陈光大手一推,说:占领牛栏关,再占松坎。
刘亚楼知道指战员们刚住进小洋楼,屁股还没有坐热,杨成武、耿飚二人有些情绪,便拍了拍杨成武的肩膀说:任务很紧急,也很光荣。只要我们多打胜仗,多消灭敌人,等革命胜利了,还怕没有洋楼电灯?到时我一定给你们挑幢最好的,让你们住个够。
杨成武苦笑着说:我们倒没什么,怕就怕战士们有些想不通!
刘亚楼说:战士们的情绪还不是看干部的?这次任务十分重要,是中革军委特别交代的,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杨成武对当前的战局看得很清楚。松坎北倚长江,隔江便是川南,占领松坎的重要意义他当然知道。于是他对陈、刘二人说: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杨成武带领红四团按师部的部署向松坎出发。他们沿川贵公路北上,经中场,一口气赶了四十里路,顺利抵达牛栏关。牛栏关没有敌军把守,但情景却是名副其实,仅有四五户人家,十来间牛栏似的茅屋,破烂不堪。
红四团在此露宿一夜。次日凌晨出发,刚走不远,便发现了大队的敌人。他们抓住了一个掉队的敌兵审问,知道前面有敌人四个团,他们还不知道红军占领了牛栏关。
杨成武问耿飚道:老耿,你看怎么办?
耿飚似乎要把未住洋楼的账算在眼前的敌人头上,说:怎么办,口边的肥肉当然要吃掉,打这些狗日的东西!
杨成武说:敌人四个团,我们一个团,吃得掉吗?
耿飚说:全部吃不掉,吃一口也行!
于是,红四团指战员抄到敌人前面,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形猛冲下去,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黔军官兵也真是草包,两个团被红军轻松吃掉了,另外两个团则四散溃逃。红四团则趁势猛冲,一路锐不可当,毫不费力地冲到了松坎。松坎镇里的守敌见红军来势凶猛,不战弃镇而逃,红四团不费一枪一弹,便占领了松坎镇。
刚驻扎下来,杨成武便接到师部的电报,叫他们在松坎休整待命,警戒川南方向之敌。
时至今日,从遵义到桐梓,南北一百八十多公里;从尚稽至鸭溪,东西五十公里;遵义东南一百二十多公里,东面八十多公里,都在红军的掌控之中,以遵义城为中心的新苏区形成了雏形。实现了猴场会议确定的,夺取遵义为中心的黔北地区,然后向川南发展,在川黔边境建立新苏区的战略构想。
遵义,北倚娄山,南濒乌江,为黔北重镇。城内的房屋依山而建,群山环抱。清澈的湘水穿城而过,河水自然地将城区分为两半;东南方向逶迤沿山而筑的是新城,两条长长的大街形如雁翅,平坦宽敞;西北方向的城垣为老城区。
一九三五年一月九日这天,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秦邦宪等中央领导骑在马上进了南门关。当他们走上一座用青石砌成的圆拱桥时,发现有许多老百姓敲锣打鼓在桥头欢迎,有的人手里还摇着三角小旗在呼口号:
欢迎朱毛总司令! 欢迎中国工农红军!
中国共产党万岁!…………
周恩来感到奇怪,遵义城的老百姓怎么有如此高的觉悟?他问身边一位在地方工作的干部,那干部说是地下党事先组织安排得好。周恩来满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周恩来便来到了中央总供给部为他安排好的房子。
周恩来的住房在老城区大十字枇杷桥一幢漂亮的小洋楼里。这幢楼房是黔军第二师师长柏辉章的公馆,军委总司令部和作战局设在里面,朱德和夫人康克清,以及总参谋长刘伯承也安排在这里住下。
周恩来来到这幢楼房前,看见一排铺面一字摆开,左边铺面的侧壁上,写着“颜料纸张”四个颜体字;右边的几间铺面侧壁上,写着“天顺酱园”几个字。
周恩来踏上三级石阶,走进了堂屋。
这时,作战局的参谋小吕笑着说:周副主席,你来啦!
周恩来问:小吕,作战局的孔石泉、罗舜初、黄鹄显、曾美,他们来了没有?
小吕说:他们正在布置办公室,准备你去办公哩!
周恩来拍着小吕的肩笑着说:好!得抓紧些。
小吕说:周副主席,你的房间在楼上,我带你去看。
周恩来说:不看了,走,带我到你们的办公室去看看。
经过一段短短的走廊,周恩来来到了作战局的办公室。他见办公室很宽敞,便说:这间房子相当大,在这里开会很好。
罗参谋说:周副主席,这里原来是两间屋子,我们将中间的几道六合门折叠起来了,变成一大间,才显得这么宽敞。
周恩来说:很好,很好,干什么事情,只要肯开动脑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正在这时,秦邦宪的警卫员康念祥进来了,他对周恩来说:周副主席,秦书记请你去一下。
周恩来说:好。他住在哪里?你带我去吧。
周恩来跟在康念祥后面,出总部大门,沿着大街朝秦邦宪的住处走去。
秦邦宪住在一幢四合院里,房子虽然不大,但很雅致,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房子。秦邦宪一见周恩来便说:恩来,你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周恩来抱着双手,坐在一把椅子上,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秦邦宪,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秦邦宪说:这一个多月来,毛、张、王、彭、林等人对我们很有些意见,你是知道的,大家要求开会,检讨一下五次“围剿”以来的军事问题。我们既然按照黎平会议精神进了遵义城,黎平会议上决定要在遵义召开政治局会议,你看能否在近期内举行?
周恩来不假思索地说:进兵贵州以后,我们遇到的阻力是要小一些,如果野战军在这里停留十天或半月,在这儿开会是比较合适的。大家要求开会的呼声很高,有些人的牢骚也很多,让他们发发也好,这对中央制定大政方针有好处。
秦邦宪说:那么,书记处的几个同志先碰碰头,研究研究,再决定开会具体时间,行吗?
周恩来说:要开会,就应该解决问题,尽量做好准备工作。我想,起码要准备好两个报告,一个是反“围剿”的总结报告,一个是关于军事问题方面的报告,然后让大家讨论,提提意见。
秦邦宪似乎早有准备,他说:我准备反“围剿”的总结报告,军事报告我想由你来做比较合适,你管军事嘛!
周恩来说:这是可以的。不过,这事儿得赶快找张闻天、陈云同志商量一下,听听他们二人的意见。
秦邦宪说:我同意你的意见,找张、陈二人谈谈。顿了顿又道:恩来,你要好好物色一个开会的地点,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开会时间一旦定下来,人员由你通知行吗?
周恩来说:没有问题。说着,离开了秦邦宪。
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住的是柏辉章手下旅长易怀之的住宅,这个住宅上下两层楼,四周是高高的青灰色的围墙。毛泽东与王稼祥住在楼上,张闻天住在楼下。这天黄昏时,毛泽东下楼走进张闻天住的房间,见张闻天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便笑着问道:老张,又是在写日记吧?
张闻天说:是的,没有事的时候,每天总想写它一二百字。
毛泽东说:这个习惯不错嘛,将来革命成功,这倒是一份珍贵的记录!
张闻天合上笔记本,微笑着对毛泽东说:老毛,请坐!
毛泽东坐下后,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第五次反“围剿”战争,应该在这儿总结总结了。过去的一些是非,是到了该澄清的时候了,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走下去了。老张,你说呢?
张闻天凝视着毛泽东,没有立即回答,似在沉思。
毛泽东又说:很长一段时间,我是没有在党中央的会议上发言喽,有些会议,我也没有参加。
张闻天见毛泽东的神情有些沮丧,于是用劝慰的口气说:老毛,这次你可得好好说说啊,我认为你过去的很多见解是对的。
毛泽东用不平的语气说:如果开会,非得将一年多来军事指挥上的失误讲出来不可,让三人团有所省悟,特别是那个洋顾问,十分顽固,今后不能让他再指手画脚了。
张闻天点了点头。
毛泽东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似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停下对张闻天说:老张,你是政治局常委,你可以建议中央在遵义召开一次会议,这是黎平会议上决定的,要尽快召开。你应该准备一个报告,在会上说说我们的意见,对三人团军事指挥上的错误提出批评。
张闻天担心地说:我不大懂军事,怕写不出来呀!
毛泽东说:不要紧,我们商量一下,你执笔,怎么样?
张闻天说:试试看吧,我担心写不好。过了一会儿,他望着毛泽东说:老毛,这个报告还是由你准备,你懂军事,亲自带兵打过仗。
毛泽东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党中央的主要领导之一,你在会上做报告名正言顺。我嘛,不如你,人微言轻哟,说话有谁听?
张闻天摇摇头,微微笑了一下。
毛泽东说:你认真看一下五次反“围剿”战争中的各种材料,研究一下五次反“围剿”中的战役,如询口、团村、建宁、温坊等,还有丁毛山、三溪圩、平寮、广昌诸役,你就会发现我们当时的军事策略犯了怎样的错误,这些是最有说服力的,任何人也是否定不了的。
张闻天认真听着,毛泽东所说的这些战役,他十有八九都了如指掌。
这时,毛泽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边翻着一边对张闻天说:突围以来,一路上我找过一些指挥员谈话,搜集了不少材料,很有用处。这些火线上冲出来的指挥员,对于失败的感受比我们深得多,一提起那些战斗,他们的气就来了。他们之中,有的差点去见了马克思。你写报告提纲时,最好参考一下他们的谈话。说着,将本子递给了张闻天。
张闻天接过本子,心想毛泽东真是个有心人。张闻天早就知道,毛泽东对五次反“围剿”战争的指挥者很有意见,不同意当时的一些战略战术原则,也曾提出过意见,但没有被采纳。这下毛泽东可找到提意见的机会了。张闻天想到自己过去对李德、秦邦宪曾有过意见,指出过他们的一些错误,有些意见和毛泽东的见解是相通的。今天,毛泽东要批评他们的错误,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想法。看来,他是该配合毛泽东,站出来纠正党中央所犯的错误。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口喊道:润之,润之。
毛泽东一听便知是贺子珍的声音。他急忙起身迎上去说:子珍,你找来了!
张闻天也走出房间,见贺子珍挺着有身孕的大肚子,关心地对她说:小贺,你来了,怎么不让老毛去接接你呀!
贺子珍说:他哪有那份闲心!嗯,老张同志,在云石山,你和润之住在一起,在遵义,你又和润之住在一起,缘分不浅啦!
张闻天笑着说:住在一起,好交谈嘛!
毛泽东扶着贺子珍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关爱地说:你挺着个大肚子,跋山涉水,吃了不少苦头啊!
贺子珍掠了掠齐耳的短发说:没有什么,只是腿脚肿胀,走久了,有点吃不消,还好,休养连的同志们照顾得很周到,可以坐担架。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看,人也瘦得很,要注意身体。看你头发这么长,好久没有剪了吧,快变成女人了!
毛泽东用双手理了理头上的长发,笑着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嘛,人倒霉,头发也长得特别快。
贺子珍笑着说:你看你,牢骚又来了!
毛泽东说:和你说句笑话,这是什么牢骚哟!
贺子珍问:听说中央要在遵义开会是吗?说着给毛泽东倒了一杯水,毛泽东忙上前接过杯子。贺子珍忧虑地说:我看不开会是不行的,下面的意见多着哩!
毛泽东问:都是些什么意见?
贺子珍说:还不是对中央领导不满,丢了根据地,谁不痛心!
毛泽东点点头。他见贺子珍非常疲倦,关心地说:子珍,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到稼祥那里去一下。
贺子珍说:好,我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弄点好东西给你吃,补补身子。说着她上床睡觉了。
毛泽东等贺子珍睡下后,为她掖好被子,然后拧熄桌上的马灯,穿过楼上中堂,来到王稼祥的房间。
王稼祥正躺在床上看书,他见毛泽东来了,欠起身招呼毛泽东坐下。
毛泽东将一把木椅拉过来,紧靠在王稼祥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口可有好转?
王稼祥说:不行,常化脓,没有消炎药。
毛泽东说:遵义住的时间可能长一些,这里又有药品,你可以好好休息和治疗一下。顿了顿,话题一转道:根据黎平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我们到了遵义要开政治局会议,你有何看法?
王稼祥斩钉截铁地说:早该开了,有些问题不能再往后拖了。
毛泽东说:开会,是为了解决问题,要解决好问题,准备必须充分一点。
王稼祥点点头说:那是当然!
毛泽东说:一年多来的军事错误,必须好好总结,错了的就要批评纠正。张闻天曾经批评过他们,彭德怀也批评过他们,但李德根本不接受,还教训人,这次会议得好好敲打他一下。
王稼祥严肃地说:李德不懂中国战争规律,全靠国外的一套战术理论指挥,还有不打败仗的?开会,第一件事是把李德轰下去。
毛泽东说:老王,关于批评三人团问题,我同张闻天商量了一下,会前应写一个稿子,有准备地去讲,这样问题集中一点。你身体不好,文章由张闻天准备行吗?谈哪些问题,我们几个人是否先沟通一下?
王稼祥说:行!我知道张闻天研究过一些军事理论著作,他又能写,他写报告的身份也比我们合适。不过,老毛,张闻天写报告时,你要帮他一下,你毕竟有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经验,熟悉军事情况。
毛泽东笑着说:那是当然喽,我岂能作壁上观。
词曰: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八方能通。惊涛骇浪何所惧,娄山一战成功。 遵义城中谈笑,细说往日峥嵘。山雨欲来风满楼,三军谁引雕弓?
调寄《西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