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中央红军一路艰难跋涉,翻过老界山后,便进入了县溪镇。
这里是湘西通道县的老县城。镇子不大,逶迤狭长,东面的山峦上有一片树林,光秃的林木间有一株株红枫,冬日里像燃烧着的一簇簇火焰。镇子的西面有一条清清的小河,沿河是一排排木板房,有的吊脚楼伸在河沿。一条长长的小街上都铺满了不规则的青石板,因为年代久远,青石板被行人踩得光溜溜的。
中央队接到命令在县溪镇住下后,张闻天站在自己的住房前,注视着从县溪镇经过的野战军部队。他发现战士们穿的衣服,颜色五花八门,军容实在谈不上整齐。此时已近寒冬,但战士们大多还穿着单衣;脚上能穿上一双草鞋,算是好的,有许多战士连草鞋都没有,还打着赤脚呢!有的双脚已经冻得裂开一道道口子,一路走,一路流着血。他们带的武器也很简陋,能背一支长枪就不错了,子弹袋大多是干瘪瘪的,没有枪的战士,身后背着一口大刀。因为粮食缺乏,营养极度不良,加之长途奔行,战士们都瘦削不堪,颧骨突起,双眼凹陷,脸上无不呈露着饥饿的颜色。这些战士很坚强,他们都是通过了敌人四道封锁线后的幸存者,是从枪林弹雨中过来的,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
张闻天目送着这些可爱的战士,心中不禁涌起阵阵酸楚,非常难过,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心想应该尽快想出一个办法,解决战士们过冬的衣服问题呀!
中央红军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焦头烂额,前途渺茫。湘江损兵折将不说,眼下何去何从问题还没有做出一个让人放心的选择。想到这儿,张闻天决定找毛泽东谈一下,看看他有什么主意没有。
西征前夕,张闻天虽然是中央书记处书记、人民委员会主席,但因他不同意秦邦宪、李德他们的一些做法,与秦邦宪发生过冲突,因此遭到秦邦宪的排挤,处于被架空的位置上。西征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是三人团说了算,他张闻天无权过问,因此他对三人团独断专行的行为极为不满。
张闻天与毛泽东、王稼祥同住在县溪镇南边的一家染房里。这个染房是镇上最大的一家住宅,一栋木结构屋临街而立,房前有几级石阶,进门是一个小厅,后面有一间中堂,比较宽敞。中堂两侧是王稼祥和张闻天的住室,毛泽东喜欢安静,被安排住在一间阁楼上。张闻天住下后,稍事休息,便上楼来到毛泽东的房中。这时,毛泽东正坐在床边,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幽暗光线,聚精会神地看一些旧报纸。
毛泽东见张闻天进来了,便放下报纸,问张闻天:老张,有事吗?
张闻天没有立即回答,心事重重地在毛泽东对面的一把破椅子上坐下。过了一会儿,他用忧虑的眼光望着毛泽东说:老毛,渡过湘江后,部队损失很大,现在进退两难,困难重重啊!我想你一定看得很清楚,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使部队摆脱目前的困境。
毛泽东见张闻天主动前来征询意见,心想这是一个好兆头,实现王稼祥轰李德下台的胜算就大多了。于是他用严峻的语气说:第五次反“围剿”开始时,我提出趁福建事变调红军主力进攻江苏、浙江,配合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的十九路军,在闽北开展反蒋战争,迫使敌人回福建增援,以此粉碎蒋介石的“围剿”。可惜,这个建议秦邦宪、李德等人听不进去。后来,敌人搞堡垒主义,我们节节败退,我又提出把主力红军调到湖南中部,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他们还是不听。根据报纸上敌人公布的情况,现在湘、桂、蒋诸敌已集中近三十万人马,准备消灭我们,形势对我们是十分的不利呀!
张闻天对毛泽东数落三人团并不太关心,此刻他想到的不是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三人团应负多少责任,而是眼前红军如何渡过难关。自云石山与毛泽东住在一起,特别是通过西征路上与毛泽东天天在一起行军,他估计毛泽东对目前敌我双方的局势一定会有他的看法。因此他想听听毛泽东对目前战局的意见。于是他又对毛泽东说:老毛,目前野战军的处境,真是进退维谷啊!你有什么妙计没有?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胸有成竹地说:根据我掌握的敌情看,我们去湘西会合红二、六军团的这条路,那是绝对走不通的。我们应该放弃这个计划,改道去贵州。因为贵州兵力单薄,我们从这里杀出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张闻天点点头说:昨天,稼祥同志详细地向我转述过你的这个意见,我们都认为你的这个策略可行。
毛泽东深思熟虑地说:要改变原定计划,中央必须尽快召开一次会议,让大家达成共识后,才好统一行动。你说对不对?
张闻天觉得形势紧迫,不能再耽误了,便主动站起来对毛泽东说:我马上去告诉恩来同志,要他们尽快召开会议研究。说完,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在毛泽东、王稼祥、张闻天的游说下,政治局成员对三人团的批评很快形成了一种声势,红军指战员要求改变行动计划的呼声越来越高。周恩来觉得张闻天、王稼祥的提议很重要,对广大指战员的不满情绪再听之任之下去,后果会越来越糟。于是周恩来找到秦邦宪、李德二人,要求迅速召开会议,商议中央红军转移的路线。迫于自上而下的舆论压力,李德和秦邦宪同意在通道县城召开中央负责人临时紧急会议,讨论红军的行动路线问题。会议地点定在县溪镇东面的恭城书院。
恭城书院坐落在一座独立的山丘上,清静而雅致。由山坡拾级而上,爬过数十级石阶,迎面便是一处月洞门。书院周围砌有一人多高的青砖院墙,院墙上古藤漫布,青苔陈迹,衬托出书院飞檐卷舒、阁楼重叠的古雅。今天的会场就设在藏书楼下的讲书堂里。
上午九点钟左右时,出席会议的李德、秦邦宪、周恩来、朱德、毛泽东、张闻天、王稼祥等人陆续到来。
张闻天最先进入会场,特地绕着书院转了一圈,书院的典雅,令他感到惊异。走进会议室后,他对坐在他左边的毛泽东说:我真想象不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小县城,居然会有这样一家雅致的书院!
毛泽东是湖南人,张闻天盛赞湖南好,顿时引起了毛泽东的兴趣。他对张闻天说:这并不稀罕喽,潇湘之地,文人雅士颇多,一旦退出仕途,创办书院是最超逸的一件事。避开闹市,选择雅处,上可摩天,下可接地,自得而自在。你不妨仔细留意一下,这样的书院在湖南比比皆是。当然,最有名的还是长沙的岳麓书院,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堪称世界上最古老的高等学府,荟萃和吸引过无数名流,如朱熹、王阳明等人,这都是中国文化史上独树一帜的人物;仅在清代,它培养的人才便是恒河沙数:哲学家王夫之,思想家魏源,军事家曾国藩和左宗棠,外交家郭嵩焘,理财大师陶澍,维新运动领袖唐才常和沈荩等,哪一家学府可与比肩?所以,它的正门口很骄傲地嵌着一副对联:唯楚有材,于斯为盛。口气之大,天下少有啊!哦,对了,你知道书院的总负责人叫什么吗?
在中央政治局成员中,张闻天虽然有秀才之称,但对古代书院负责人的称谓并不清楚,于是问道:叫什么?是不是像现在的高等学府一样称院长。
毛泽东笑着摇摇头说:错了,错了,如果这样就没有意思了,他们叫山长。
张闻天听了一愣:山长?妙!妙!韵味十足啊!
毛泽东侃道:老张同志,你将来要是去当个山长,我就在你的手下当个监事吧。监事监事,监督执事,也是一个实权人物嘛!
张闻天被逗乐了,开怀大笑起来。
他俩的谈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李德和秦邦宪交换了一下眼色,投去了一瞥不满的眼神。
主持会议的周恩来见了,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打开笔记本,心情沉重地说:同志们,我们今天召开中央负责人会议,具体讨论眼下野战军的行动问题。最近,中央内部和军中一些同志有不同的反映,提出了与原计划不同的想法。今天的会议是请大家畅所欲言,有针对性地谈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想,我们应该破除成规之见,以中央红军的利益和命运为最高原则。
周恩来之所以强调破除成规之见,是因为已经削去军权的毛泽东,被他请来参加了今天的这个会议。
周恩来的开场白说完后,是一段较长时间的沉默。此刻,就像在谈判桌上即将展开的较量,双方都在考虑征服对方的招数。秦邦宪感到今天的会议不好开,似乎有一场论战。
李德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已经预感到在场的大多数人对他的权威要进行挑战,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表情异常严肃地说:我认为我们原来的作战计划是正确的,应该坚信不疑。如果存在问题的话,也只是怎样有效地尽快实现目标的方法问题。敌人的堵截和追击并不可怕,我们可以让那些在平行线上追击我们的敌人,或向西南战略要地急驰的敌军超过我们,我们则在他们的后面转向北方,与红二军团联系;依靠二军团的根据地,再加上贺龙和萧克的部队,在这片广阔的区域向敌人进攻,我们便可在湘、黔、川三省交界的三角地带创建一大片苏区。顺利的话,这大片苏区将远远超过江西根据地。
李德描绘的前景对今天到会的人来说,已经毫无说服力了,连秦邦宪也对他失去了信心。但李德是秦邦宪捧上太上皇位置的,他不能提出反对意见,如果反对李德就意味着对自己的否定,因此他立即站出来说:我同意李德同志的意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与贺、萧会合仍然是最好的方案。
秦邦宪的发言,大家并没有感到奇怪,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这时,张闻天和王稼祥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毛泽东,那眼光似在暗示毛泽东,现在看你的了,我们等着啦!
毛泽东明白张、王二人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地说:我认为目前的行动方案行不通,如果执意要按这个方案行动,我们肯定会重演湘江的悲剧。我们应该清醒地看到,红一方面军只剩下不过三万人的部队,缺少弹药,再遭重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毛泽东一语惊四座,大家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或误听了某个字眼。性格豪放的毛泽东,似乎有意要给大家留下一个思考的余地,他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大家对我刚才的结论可能有怀疑,那么,我们来看看蒋介石的兵力部署情况吧!说话间,毛泽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地图,然后铺在会议桌上。
李德看了一眼,发现地图上的敌情标记与他标记的情况基本吻合,这让他十分惊异。他知道,中央局的负责人里面,并不是每个人都精于图上作业的。他更惊异的是,毛泽东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李德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权力挑战。突然之间,他的脸上显得有些难看,或者说是恼怒。
毛泽东瞥了李德一眼,并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变化,而是指着地图介绍说:这是总部情报局摸到的敌情,我简单地标记了一下。大家看,根据刚刚破译敌台的电报,蒋介石正以新宁县为基点,以五六倍于我军的兵力,在我们原定的行动路线上赶筑了四道封锁线,张网以待!
大家凑到地图前,仔细审读地图上的封锁线。毛泽东见大家边看边议论,便补充说:我估计过,这四道封锁线上共筑有两百余座堡垒。在兵力上,敌人也已将五路人马重新编组为两个兵团,原第一、四、五路人马为第一兵团,由刘建绪指挥;原第二、三路人马为第二兵团,由薛岳统领。除此之外,广西军阀白崇禧还组织了两个追剿队,第十五军为第一追剿队,第七军为第二追剿队,大有穷追不舍之势。这样,敌人的总兵力有二十个师之多,近三十万人。而我们的兵力仅有敌人的十分之一,试想,我们能冲得过去吗?回答当然是否定的。那么,我们为什么偏要往敌人的口袋里钻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明智之举也!
一口气说到这里,毛泽东推开桌上的地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光扫视了大家一下,接着道:鉴于此,我建议我们向敌人兵力薄弱的贵州进兵。敌人在贵州有多少人马呢?一个军,一个建制不健全的军。将领无能,士兵们一手拿步枪,一手拿烟枪,人称双枪兵,并且内部矛盾重重,派系林立,盘根错节。省主席兼军长王家烈是一派,副军长侯之担是一派,犹国才和蒋在珍又各是一派。几派之间狗咬狗,互不买账,王家烈调不动他们。这点人马当然挡不住我们。我们进去后,可以做短暂休整,补充给养,何乐而不为呢?
毛泽东把话说完后朝大家看了一眼,心里有一种格外舒坦的感觉,他从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放在嘴边悠闲地吸了起来。他的这番话,在与会者中间产生的反应各不相同:王稼祥和张闻天听了,就像大热天冲了个凉水澡,感到痛快淋漓;朱德脸上充满着赞许,周恩来不动声色;秦邦宪惊疑兼有,唯独李德面色铁青,碧蓝色的眼睛中含着深深的恨意。
王稼祥站出来公开为毛泽东助阵了,他说:我认为毛泽东同志的分析是有道理的,灵活机动,避实就虚,这是摆脱目前困境的一种最佳方案。
秦邦宪用一种忧伤而复杂的眼光看着王稼祥,他已感到目前中央有一种潜在的离心力要发生。他暗暗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是毛泽东具有超凡的吸引力吗?王稼祥的发言,让他看到毛泽东又多了一个支持者;还有一个张闻天,秦邦宪不知道张闻天会说些什么。
张闻天见王稼祥说完后,无人发言,便斯文地推了推眼镜,说:在军事上我不是很内行,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张闻天先亮了一下不知为不知的谦逊,接着亮出了自己的观点:但事实是一个明显得不需要多少军事知识就能看明白的地步,我们为什么不灵活一些,而要去硬钻敌人布好的口袋呢?血的教训还不够吗?不能再干那样的蠢事了!我的观点很明确,一句话,同意毛泽东同志进军贵州的建议。
李德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棋,没有把毛泽东留在江西。他想到项英对他的再三告诫,要防着毛泽东,他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非常后悔。他怒不可遏地说:阴谋,一个地地道道的阴谋!
大家对李德的恼怒感到愕然,只有朱德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毫不犹豫地说:话不说不明,算盘不反复敲打不精。毛泽东同志的分析有见地,是个好策略。用兵是大事,诸葛亮一生精于谋略,但十分谨慎。我们可以广集众议,绝对不能一条巷子走到黑!
李德见朱德似有所指,恼怒地对朱德说:谁一条巷子走到黑啦?你们这是成心与中央三人团做对。你们不是说运动战吗?那么,绕过敌人的堡垒线,和敌人兜圈子,把追击之敌让过去,不正是运动战的法则吗?你们哪里是在谈军事问题,纯粹是找岔子!过去,你们一会儿批评我们是逃跑主义,一会儿又指责我们是避战主义,可一旦真正要和湘军大干一场了,却又说这不行那不行了。请问,现在如果转向贵州,是不是逃跑主义、避战主义呢?李德的这番话似是而非,不乏诡辩色彩,大家瞠目而视。
李德见大家不语,继续发泄道:是的,目前我军兵力单薄,疲惫不堪。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迫切需要和红二、六军团会合。只有会合,才有立足之地以求休整,才能合力拒敌,正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损。你们不要把湘江之战当口实,作为攻击我们的把柄。不错,湘江之战是有巨大损失,但难道都是我们的错?恩来,你公正客观地说一下吧!说完,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周恩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向了周恩来。他们都知道,周恩来的发言,对今天会议的结果十分重要。
周恩来显得很沉稳,大家对当前红军行动去向问题,都明确地表明了态度,他不能不说说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他说:总结湘江失败的教训,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们能不能暂且搁置起来,回到我们当前关注的焦点上?我认为,修正我们的行动方案是很有必要的,毛泽东提出的意见有诸多的可行之处,不失为野战军的生存之道,可以详加研讨。
李德听了周恩来的发言,气得脸形扭曲,他指着周恩来说:你,你怎么出尔反尔!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战略计划,是以你的提议为蓝本的!六月十一日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你提出向西南的赣、粤边区方向突围开进,然后沿湘桂边区北上进入湘鄂西山区,谋求与红二、六军团会合。你现在怎么能否定自己呢?
周恩来十分坦然地说:不错,我是提出过这个建议,但彼时非此时,战略计划的确定与修正,必须与敌情、我情以及各种突发因素具体结合起来,机动灵活地调整。我认为,当这个计划影响到个人的荣誉得失时,必须以野战军的根本利益为利益,而不应带有个人情绪!
李德的脸已变得可怕地惨白,他不停地猛吸着香烟。周恩来的表态,是他始料不及的,其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中央纵队毛泽东、王稼祥、张闻天新三人团对他提出的挑战,甚至更具冲击力。他突然离座站了起来,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然后推开椅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秦邦宪上去想拦住他,他用力推开秦邦宪,不停地说:阴谋,阴谋……
周恩来冷静地看着他离去,接着回过头来对大家说:李德同志的情绪可能有些激动,让他静一静也好。我们是不是继续我们的讨论?
毛泽东对周恩来的从容大度十分敬佩,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周恩来今天的变化,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的。湘江之战后,他反复思考过中央红军的行动路线问题,认为红军出路应重点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谋求红军的立足点,红军不站稳脚跟,就不能对敌人进行更有力的还击。这一点,也是中央政治局成员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二是必须选择一个具备战胜敌人,率领中央红军摆脱困境的统帅。这个统帅,必须有高瞻远瞩的洞察力,有审时度势的坚强自信,还必须有驾驭全局的领导能力;在敌我双方之间,能有一种难以撼动的韧力。只有这样的领导人,他才能把中国工农红军的思想和意志统一起来,指导中国革命事业朝着预定目标前进。那么,这个人是谁呢?秦邦宪不行,他不具备高瞻远瞩的能力,尤其在军事上一窍不通,经验和威望也不行。李德呢?也不行。他虽然有强烈的自信心,有堡垒战的实战经验,有丰富的军事理论,但他缺乏驾驭大部队作战和把握全局的能力。而且,他既不熟悉敌情,也不了解我情,自信中带着一种致命的盲目,不足担当如此大任。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他思来想去,认为只有毛泽东。周恩来了解毛泽东,了解他的智慧,了解他的魅力,只有他才具备统领中央红军的才能。今天的会议上,当毛泽东提出兵进贵州的时候,更坚定了他对毛泽东雄才大略的判断。
李德离开会议室后,大家更加畅所欲言了。由于周恩来明确支持毛泽东,会议几乎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秦邦宪见大势已定,自己再硬顶着也改变不了局面,于是一声长叹说:就依毛泽东同志的建议办,放弃去湘西的计划吧!
从通道会议开始,毛泽东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屡战屡败的李德,想赖在台上不下来,看来是不行了。
词曰:
大难识贤人,安能否定?沉浮但见忠义臣。是非成败有评说,莫论疏亲。 蹉跎须同命,携手风尘。何惧寒冬履薄冰!今有壮士挽天河,休说长征。
调寄《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