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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周恩来苦撑危局 王稼祥运筹换帅(1 / 1)


却说中央负责人会议决定兵进贵州,放弃原定行动计划之后,苦撑危局的周恩来,当即通知各军团原地待命,等候行动部署。

这天夜里,周恩来在毛泽东的住处,一起商议中央红军兵分左右两路向贵州的详细行动计划,很晚才回到自己的住地。警卫员小魏给他点亮了马灯。循着灯光,周恩来看见桌上叠着一摞电报,都是各军团发来的。他坐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电报。这些电报大多是报告着部队所在的位置、面临的敌情以及报请军委批示的一些重大事宜。

他翻动着一份份电报,读读想想,想想读读,有时又站起来,拎着马灯,看看墙上挂的地图,察看着一些地名、位置。他一边处理电报,一边等待着军委总部情报局破译敌人的电讯情报,以便下达明天行军的序列和作战命令。夜已经很深了,那盏马灯仍闪烁着光亮。周恩来感到十分疲倦,眼睛酸涩得厉害,上眼皮沉沉的,十分难受。自从西征以来,日复一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通宵达旦地工作。这盏锈迹斑斑的马灯,陪伴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今天晚上他实在太累了,浑身感觉酸软,头昏脑涨,不由自主地伏在那张小小的方桌上睡着了。

这时,情报局长曾希圣进来了,他见周恩来伏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不忍心把他叫醒。他知道,周恩来太疲惫了。但是他又不能不叫醒他,因为各军团正在等待明天的行军路线。于是他亲切地呼唤道:周副主席!

周恩来抬起头来,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睛问:什么事?曾局长!

曾希圣说:周副主席,敌军情报我们破译了,蒋介石命令白崇禧加快追击速度,聚歼我军于湖南境内。另外,刚才一军团二师陈光来电话请示,明天早晨部队北上的具体路线。

曾希圣说完,周恩来似乎没有听见,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曾希圣见辛劳力竭的周恩来累成这个样子,顿时涌出了眼泪,他真想让周恩来好好地睡上一觉,不去惊动他。然而军情紧急,不容他不做再一次的呼唤:周副主席!

周恩来睁开眼睛问:曾局长,你讲什么?

曾希圣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周恩来怕自己又睡着了,耽误大事,他干脆站起来睁大眼睛听曾希圣汇报。

周恩来听了曾希圣的汇报后,稍思片刻道:你赶快把敌人的动向告知各部队,要他们迅速摆脱追敌,寻求机动,改道西入贵州。他顿了顿又说:你马上命陈光立即派一个团到新厂、马路口一带侦察进军贵州路线。

曾希圣答应一声准备去传达命令,周恩来把他叫住了:等一等,你去命令一军团向贵州方向右侧前进;三军团左侧前进;九军团随二师跟进;五、八军团仍然担任后卫,阻击周浑元、薛岳纵队与湘军。

曾希圣道:是,我马上去执行。

曾希圣转身出门后,周恩来又坐下来阅览部队发来的电报。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周恩来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便站起身来走到一张长条桌边,打开那只蓝色的三层搪瓷饭盒,看看里面有食物没有。他慢慢将上面两层做盛菜用的矮盒子取出来后,看见盛饭用的那层深盒里露出金黄的颜色,这是魏金标给他准备的玉米粑。他取出了一块,掰开大口大口地吃着。他一边吃,一边提着马灯察看墙壁上的地图。玉米粑到底是什么味道,刚入口时还能品尝到一点,以后就不知道了。饭盒里共有三块玉米粑,他吃掉了两块,剩下的一块想留给明天早晨做早点之用。吃了夜宵,他感到精神好了许多。这时,电话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了,他放下马灯,快步走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问:喂,哪里?我是周恩来,有什么事?

电话是二师政委刘亚楼从他们警戒的地方打来的,刘亚楼说:报告周副主席,我是刘亚楼。昨天上午,军委已命令我们迅速侦察经靖县的岩鹰坡进入锦屏的道路,目标是北上会合二、六军团,我们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刚才又接总部指示,要我们立即向西前进,部队调动有些困难。

周恩来斩钉截铁地说:军委已改变行动方向,按现在的命令执行。有困难也要克服,不得有误。听清楚了吗?

刘亚楼回答道:听清楚了,我马上执行。

周恩来放下话筒,在屋里来回踱着。不一会儿,电话机又响起来了。周恩来操起话筒:喂,我是周恩来,有什么事请讲!

对方在电话里说:报告周副主席,我是彭德怀,我们左翼部队已按军委命令完成侦察北上道路,刚才接到总部命令,要我们立即向西前进,不明军委意图,请指示。

周恩来大声对着话筒说:薛岳、周浑元纵队和湘军已堵在绥宁、靖县、会同一线,正想以逸待劳给我们迎头痛击,蒋介石部署的第五道封锁线已经形成,我军现在北上正好钻进敌人的口袋。中央刚刚开会决定,迅速改变行动计划,向贵州进军。

彭德怀又问:请问周副主席,我们三军团从什么地方开进?

周恩来看着桌上刚刚草拟的一份行军路线图说:三军团赶快向长安堡、陇城地区进军,然后迅速向林溪、龙胜方向警戒,并派出先遣部队前进到团头、头所一带,侦察由通道进入播阳、黎平的道路,接着向贵州前进。

周恩来放下电话,处理完兵进贵州的工作后,他看了看表,已经是清晨五点多钟了,东方的天边开始泛起朦胧的鱼肚白。周恩来叫魏金标收起地图和文件,准备随军委纵队出发。

周恩来走出临时住所时,门外有两个担架员在等着他。他坐上担架,进入了行军序列。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真正地休息一下,也只有借此机会才能恢复体力。西征以来,这几乎养成了一个习惯,也可以说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在这个时候,除非有重大的、非得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之外,一般是不会去叫醒他的,谁也不忍心去打扰他这点宝贵的休息时间。

周恩来的担架跟毛泽东的一样,是用瑞金城边的毛竹捆扎而成的,担架上面有一块篷布,可避免日晒雨淋。周恩来坐担架的时间一般都在早晨,那是因为他通宵达旦工作而借此休息一会儿。除此以外,他是坚决不坐的。因为他知道,担架员抬着他赶路十分辛苦,特别是通过那些险崖隘路的时候,更是步履艰难,他不忍心让自己的担架员吃这份苦。因此每当道路行走困难时,他便下来,让担架员空着担架前进。

从通道进入贵州没有大路,军委纵队在一条九曲回肠的小路上前进。就连这样的小路也常常是蜿蜒在一道道陡峭的山崖边,贴着一座座大山,在云雾中绕来绕去,像一条长长的带子将大山拴在了一起。路的一面临着山涧,涧里长满了芭茅和杂树。由于杂树和茅草的覆盖,不知道涧有多深多宽,常常使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高低弯曲的小路,全是泥土和碎石。这天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山道上的石块像抹了一层清油,踩在上面,稍不小心就会滑倒。岩边一簇簇刺笼,伸着长长的弯曲的纤手,拉扯着红军的衣服,如果不小心地避开它们,红军指战员的脸和手就会划成一道道的口子,渗出鲜血来。

不知是什么缘故,部队在山道上停了下来。担架的动荡颠簸,反而能使周恩来入睡,但停下来的平稳安静,倒使他惊醒过来了。他睁开迷糊的眼睛,抬起头来问身边的警卫员小魏:出了什么事,你快到前面去看看。

一会儿工夫,小魏回来对周恩来说:是李德的马跌了一跤,把李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大发脾气,不肯再往前走了。还说什么部队到贵州去是乱弹琴,他的疟疾病犯了,身子正在发烧,不能走了。他一停下来,便堵住了队伍前进。小魏越说越气愤。

周恩来急忙离开担架,和小魏一起来到李德身边。李德正双手叉腰站在小路正中和秦邦宪用俄语说话。周恩来不懂俄语,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李德的脸色看,显然是在发牢骚。秦邦宪站在一旁,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见周恩来来了,李德撇开秦邦宪,偏着头用英语叽里呱啦地对周恩来说:你们告诉我,部队去贵州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执行原定计划?这简直是盲目逃跑,游击主义!

周恩来很是恼火,但他忍住了,耐心地说:李德同志,贵州敌人兵力薄弱,只有从这里才能突围出去,野战军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做暂时休整,然后再从长计议。

李德不服地说:像这样永无休止的行军,我坚决反对。中央红军还是应该北上,去跟红二、六军团部队会合,放下行李挑子,然后转入反攻,粉碎敌人的“围剿”。你们这样盲目地向贵州进军,战略意图是什么?作为顾问,我不得不提醒你。

周恩来思考了一下说:前面不远是贵州的黎平,到了那里,我们再开个会讨论。如果敌情允许我们按原来的计划行动,那当然很好,从黎平再转入湘西,我看是可以的。但这要召开政治局会议,至少是军委会议来确定。

李德听周恩来这么解释,怒气似乎消去了许多,口气也随之缓和了下来,他说:好吧,我等待着你召开会议研究。但你要记住,你必须慎重考虑我的意见。

周恩来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他看到李德近两天来的脸色不如前几天好,便关心地问道:听说你犯了疟疾,一直没有好,傅医生给你看过吗?

李德说:看过,今天早晨出发前,傅医生还亲自给我打了一针。谢谢你的关心!

周恩来说:你要多加保重,没有健康的身体,在中国山地行军是会感到困难的。

李德勉强地微笑着说:是的,这个我已经体会到了。

周恩来扶李德重新上马,送他上路后,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行军序列中。他没有再躺上担架,而是骑马跟在队伍中前进。

骑在马背上的周恩来,不断琢磨刚才李德提出的问题。是的,到了贵州,中央红军的战略目的是什么?这支流动的部队,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落脚?何处才是归宿?新的根据地应建在什么地方?一想到这些,他的脑子乱得很,几乎要爆炸。主宰中央红军的三人团,秦邦宪是党中央负总责的,但他不懂军事,只分管干部,干部的处理由他负责。李德负责军事计划的设计与制定,而具体的军事指挥之责,全落在周恩来身上。可以说,这支部队的动向,全由周恩来在指挥调度。说实在话,周恩来此时心中一点底也没有。这时他又想到了毛泽东。在通道会议上,毛泽东的发言有理有据,在战略问题上,他心里应该有底。

既然李德已经提出了部队到贵州后,下一步应该怎么走的问题,周恩来心想,等部队到黎平时,马上召开政治局会议,解决战略问题。从通道改变进军路线进入贵州的军事计划,也应该在政治局会议上确定下来,形成文件后发到师级和梯队主要负责人手中,使他们明白当前的行动方针。中革军委下一步的战略计划,也应该通过中央高级干部会议来确定。

想到这里,周恩来策马向前,赶到走在前面的秦邦宪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秦邦宪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对周恩来说:你的这些想法我完全同意,我们是应该坐下来好好反思总结总结,研究一下军事计划,统一指战员们的认识,不开会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周恩来说:那好,我马上通知总政治部做好开会的准备工作,部队到黎平后马上开会。

中央红军在山区中艰难地前行,一路向黎平进军。这天的天气很好,雨后天晴,地面渐干,天空一片蔚蓝色,太阳显得格外明亮。

中午时分,中央纵队在离黎平不远的黄平做短暂休息,张闻天和王稼祥的担架同时歇在一片茂密的橘林里。这片橘林不足一亩地,是南方常见的橘树,有一人多高。这种橘树是农历三月开花,四月结果,八月开始成熟,到十一月底仍可停挂在树枝上。

王稼祥和张闻天见身边的树枝上就挂满了橘子,甚是可爱。果实算不上硕大,比小孩子的拳头略大一些,但饱满而富有色彩,黄澄澄的,给人一种垂涎欲滴的诱惑。

王稼祥有些心动了,吩咐警卫员说:小吴,你去找管橘林的老乡,买一些来尝个新鲜。

小吴看到黄澄澄的橘子,也想尝个新鲜,便高兴地去了。

这时,张闻天突然对王稼祥说:老王,你说这是橘还是枳?

王稼祥笑着说:你想考我呀!这可是地地道道的橘嘛!

张闻天笑着说:古人说,移到淮北便是枳。

王稼祥说:你是不是要发什么感慨了,说吧,我很想听听。

的确,张闻天是想发感慨,橘和枳,实物相同,但因地方不同,这本身就有一种思辨的意味。此时,两人的思绪都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王稼祥若有所思地说:老张,我们最终在哪里落脚?中央能不能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这些问题,我一直在担心呀!你有什么高见?

张闻天不无忧虑地说:战略问题,三人团与我们的意见有分歧,怕是一时半会确定不了的。我总觉得,中央在这个问题上,思想有些模糊不清。

王稼祥说:老张,这样是不行的,要有更积极的办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张闻天说:是啊!李德和秦邦宪二人并没有放弃他们的既定行军方案。前天开完会后,秦邦宪来找过我,再一次提到了共产国际的指示,提到了我们从莫斯科回来的同志,要我支持共产国际的决定,这叫我左右为难啊!支持吧,前面明摆着是一条死路,我的良心不让我这么做;不支持吧,又违反了共产国际的指示,我的感情又让我过意不去。张闻天回想起秦邦宪同他说话的神情,是失望有之,期待有之,他的脸上流露着茫然和无奈。

王稼祥一听说到秦邦宪,心里就来气,他说:秦邦宪这个人,一贯喜欢拉虎皮做大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第五次反“围剿”以来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证明。王稼祥的声音不大,话却说得很是尖刻。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情绪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蹙起来了。

张闻天没有说什么,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王稼祥。显然,他被王稼祥的直率震动了。

王稼祥见张闻天不语,接着说:我们不能再让三人团一意孤行下去了,要想办法从根本上矫枉过正。否则,我们这支队伍的生死存亡,就成大问题了!

从王稼祥的话语中,张闻天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明知故问地说:你是说改换中央领导?

王稼祥毫不含糊地说:是的!而且必须换!

这是一个比改变战略计划更加敏感的话题,张闻天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阳光很好,在橘林中留下了白花花的亮点,地上斑斑驳驳的。张闻天仰望着天空问道:老王,你指的是全面还是仅仅从军事指挥上解决问题?

王稼祥斩钉截铁地说:全面,一定要从全面上解决问题。要知道,政治和军事领导是不好分割的,一旦分割,就会有后遗症,说不准何时又会旧病复发。王稼祥的这几句话,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

张闻天说:在当前,可以说军事最为关键。我看,我们要尽快把毛泽东同志推出来,老毛是个军事奇才,他打仗比我们的办法多,你说呢?

张闻天的话,说到了王稼祥的心坎上,他赞同地说:请毛泽东出山,可谓众望所归呀!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综观全军上下,全党上下,只有毛泽东治兵用人左右逢源,挥洒自如。他学贯古今,才气横溢,足智多谋,我从心底佩服他!

王稼祥对毛泽东的这些评价,是超出一般人想象的。张闻天如果没有在云石山与毛泽东同居古寺,没有最近一段时间与毛泽东过从甚密的交往,恐怕难以接受王稼祥对毛泽东这样高的评价。现在,他当然没有异议,何况他也知道,王稼祥对毛泽东的了解,要比他和秦邦宪等人深刻得多。

事实上,王稼祥比秦邦宪、张闻天先到中央根据地瑞金,虽然他也是莫斯科中山大学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之一,但他并没有像其他吃洋面包的留苏人员一样,仅从别人的传言或从主观臆测中想象毛泽东,也没有戴有色眼镜观察,而是实实在在地了解,相处很久才认识毛泽东的。这个过程,他是深有感触的,他感到了毛泽东与众不同的气质。毛泽东和其他身居重要岗位的领导人一样,非常忙碌,但他始终有条不紊地经营着一个国家性质的苏维埃政府。他除了战争准备和战场指挥外,还关注着施政、财经、外交、民事等事务,甚至于开荒、植树这些杂事,并亲自调查研究、起草文电布告命令和撰写文章。在这些繁忙中,毛泽东还透出了超然的悠闲色彩,他和老人读古论今,和士兵、农民、地方绅士聊天,和文人雅士诗词唱和,而且还能博览群书。王稼祥至今清楚地记得,当年攻打赣州时,在赣州西北郁孤台不远的翠微岩上有一石碑,上面刻着辛弃疾的那首名词《南乡子》: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来。天下英雄谁对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当地传说,这是辛弃疾退居铅山瓢泉时,重游郁孤台,应当地名士之请手书拓刻的。书法足见辛氏金戈铁马的气度,毫无做作之态。毛泽东不知从哪里得知,竟三次观摩,反复吟咏,近于痴迷;之后又找来《辛稼轩集》《词林纪事》研读,和当地一些老学究探讨了大半天,大有置眼前的激烈战场如沧海浮云的淡定。

当时,王稼祥既佩服又疑惑,心想是什么让毛泽东如此痴迷呢?是相通的气质?是一时的偏爱?还是现实的冲动?王稼祥觉得似乎都有。

王稼祥深知毛泽东有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经天纬地之才,但他也觉得和毛泽东有一种距离感。他发现,毛泽东带有独创性的言论和行动,并不都源于马列主义的指导,而是糅合了古今明哲们的思想精华。毫无疑问,毛泽东是过马列主义原著的,但他很少引用原文,且常常有惊人之语。比如说:马列主义是普遍真理,但并不包治百病,马克思不可能在一百多年前的欧洲开出医治中国的药方,只有中国的大夫号脉之后才能对症下药等。这在受过正统马列教育的王稼祥看来,多少有些离经叛道的味道。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自西征以来前后方的争吵中,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王稼祥渐渐认识到毛泽东的战略思路是正确的,秦邦宪、李德等人只顾执行共产国际指示的领导们,对战争盲目无知,造成了巨大损失。正因为如此,王稼祥对他们的马列主义真伪产生了怀疑;也正因为如此,在宁都会议撤销毛泽东军内职务的表决中,他旗帜鲜明地没有举手。也许,这正是他进一步走近和了解毛泽东的原因。

张闻天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他见王稼祥旗帜鲜明地支持毛泽东,正义之心早已感染了他。他深有感触地说:这次人事变动,我们必须像改变行动方案一样,应有步骤、有准备才行,不能冲动办事。

王稼祥说:那是当然!我认为还是由你来通气,重要的军事干部都打招呼,像刘伯承、叶剑英、彭德怀、林彪、聂荣臻、杨尚昆、董振堂、罗炳辉等人,老毛在他们中间威信很高,推老毛出来,我想他们都会投赞成票的!

张闻天沉吟了一会儿说:是不是今天宿营后就用电话联系?

王稼祥说:这样最好。说完,两人不禁会心地笑了。

恰在这时,小吴提着一袋橘子回来了,他说:老乡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吃橘子可以,但坚决不肯收钱。不过,我硬是把一块大洋塞给了老乡。

张闻天和王稼祥不约而同地说:你做得很对,我们不能白吃老乡的橘子啊!不然,那还叫什么工农红军!

词曰:

山高路滑涧重,马乏人困粮空。入黔方略虽成功,前路波涛正涌。 否卦未必凶象,但看风虎云龙。兴亡只在谈笑中,挥手强虏土崩。

调寄《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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