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宝贝女儿的凌总忍了许久，终究还是若无其事将这句话问出口。
都下车了不回家，和周自横那厮聊什么呢？
凌漪弯了弯眼睛，一副乖乖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凌总火冒三丈：“周先生说他后悔了，今天您得到的优惠可能……”
“周自横这个神经病！”忐忑了一下午的凌总终于爆发了，他气得怒吃三碗饭都压不住火，碎碎念道：
“他以为做生意是玩呢？都谈好的事情凭什么说不给就不给了？他还有点商誉吗？”
叭叭的说了一大通，可凌总一直拧着的眉头却是松了下来。
犯病好啊，犯病就不是对他女儿有企图。
这天下根本没有想追求女儿却提前得罪老丈人的奇葩！
根本不会有！
想到这，凌总觉得浑身都有劲了，能再熬几个大夜琢磨对付齐青然那个小崽子。
深夜。
终于等到了凌漪独处，怕打扰她的688终于发出了不甘愿的尖锐爆鸣：
【你亲他！】
【你竟然亲他！】
【你怎么会亲他！】
比起它的暴躁，凌漪的情绪就平静多了：“为什么不行呢？”
【可……可你们连物种都不一样！】688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错了，现在我也是人。”凌漪淡定的提醒似乎核心已经冒烟的小系统。
她花了钱的，凭什么说她现在不是人？
【可……可你真的会爱他吗？】688期期艾艾半晌，终于问出了想问的。
无论伪装得再像，在通过人类测试之前，凌漪都是无限趋近人类的人工智能。
连人类情感都没有的她，真的会爱上一个人类吗？
加载了8个智能模块，表现无一处不像人类，却依旧不拥有自主情感的688核心烧冒烟了，也无法在这段感情中找到一个爱字。
当天平上的衡量物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时候，这场未曾开始恋情似乎也染上了阴霾的影子。
窝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凌漪软乎乎的抱着毛茸茸的抱枕，像是个无害的天使，可她吐出的却是恶魔之音。
“爱又怎么样呢？不爱又怎么样呢？”凌漪无辜又冷酷：“他不会知道真相，他只会知道我会是最完美的恋人，最完美的伴侣。”
“我能给他最完美的爱情体验，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当一场骗局贯穿终生的时候，它也就不再是骗局了。
【可……】
“别可了，人类互相间在一起也不全都是因为爱，你怎么能因为我不是纯种人类就歧视我呢？”凌漪打断了磕磕巴巴的小系统，顺便给它补了一刀。
“而且，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亲了一下就一定会在一起不是？”
还没有成为人类的凌漪，先无师自通了渣女法则。
【您……您这样违反了系统底层道德逻辑的。】688核心的红灯已经在闪了。
早已突破底层逻辑，实际道德只靠自我约束的凌漪：“……”
她都不忍心逗这个编号在三位数后的小系统了。
毕竟要是烧坏核心，中心那边不会赔她一个新的。
“安心，在正式确定关系时，我会征求他的意见。”
嗯，就当安慰一下自己仅存的良心。
688的核心总算没那么烫了，贴心的小可爱哼哼唧唧：【好吧，我相信你。】
毕竟是大家的楷模001，她不会做更过分的事情的！
被编号迷惑的小萌新勤勤恳恳调了闹钟：【宿主早些休息吧，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688晚安。”
【系统晚安。】
意识逐渐陷入深度睡眠，凌漪的指尖捏了下柔软的被子，浅粉的指尖透出些用力的白来。
能成为人类的方法，她已经试了太多。
如今仅剩的，只有感情这一条了。
成为人类的这条路太难走，为了到达终点她愿意尝试任何办法。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凌漪不知道，只是她的本能在催促着她如此。
也许，终点会有绝对甜蜜的果实在等着她。
夜色深深，天河走向人间化为霓虹，月亮成为城市中唯一能见到的星星，平等的照耀着每一个不眠之人。
周自横站在个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亲生父亲种下的树，眼中难得没有了冰凉的情绪。
这间宅子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那没有血缘的哥哥一点点建造而成，这里的每一寸都充满了他们的心血，每一寸都有着他们留下的痕迹。
作为胜利者，周自横在占有这间宅子的时候，似乎就该大刀阔斧的换掉一切不属于他的东西，将这里变为他的模样。
可他没有。
在他的兄长跳楼、父亲死于车祸、母亲发疯住进疗养院之后，唯一的胜利者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搬进了主卧。
他对这间房子最大的改变，就是换了一张属于他的床。
一切加诸给他屈辱的场景都不曾改变，变的只有他罢了。
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周自横才能安然熟睡。
踩着敌人的尸骨入眠，这本就是对胜利者最大的褒奖。
他们入梦的憎恨和唾骂，更是他活下去的养料。
因为无能，所以只能憎恨。
就如同他十八岁回到血亲身边，他的血亲对他说“不能让外人知道周扬不是我们亲生的，他受不住别人的眼神”。
就如同他二十二岁的那一年，他的血亲对他说“周扬是我们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我们的一切都要交给他”。
就如同他二十五岁的那一年，他的血亲对他说“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你早该去死”！
彼时他成为十六岁被收养的贫穷少年，成为不能进入家族企业工作的弃子，成为被父母憎恶的孽种。
于是他早在日日被养父母虐待时便生出的憎恨酝酿成了最利的刀，杀掉了夺走他位置的杜鹃，划破了不能为他所有的企业，逼死了日日予他折磨的父亲，逼疯了心念爱子的母亲。
当所有曾经加害过他的人全部消失时，他的恨也就不存在了。
他成了不知未来是什么的孤家寡人，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一遍遍回味敌人的绝望和憎恨。
可今日，一切似乎变得不同了。
十数年前的装修在这一刻显得老旧，这间房子的位置也不够优越。
对着明月举了举杯子，周自横决定扔掉这个对他再无用处的房子。
它不配他心悦之人踏入。
他会为恋人筑造新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