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漪有点意外的又在家外见到了周自横。
彼时,人到中年忙碌一晚的凌总夫妻顶着相同的兔子眼,对上了年轻貌美的周自横。
同样彻夜未眠,男人身上只多了丝惑人的颓废感,甚至于微微沙哑的声音都显得性感。
“早。”
凌总打到一半的哈欠、凌夫人滴到一半的眼药水同时戛然而止。
他们沉默又冷酷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前的周自横,开始思虑他这个招呼是对谁打的。
他们的交情有熟到需要周自横一大早穿越半个城市,对他们说声早吗?
应该没有吧。
面对他们质疑的眼神,连夜将房主换成自己的周自横指着远处在树木之下影影绰绰的房子:“那里,我的新家。”
他觉得,这个位置当真不错。
确定昨天邻居还不是周自横的凌总托住险些脱臼的下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夜天降一个项目,还得了周自横大人情的房主也笑歪了嘴,躲在酒店里哈哈傻乐,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总有病,却实在富有。
这样的疯,请多发!
周自横盈盈目光转向在爸爸妈妈身后的乖乖女:“凌小姐不和我说句早吗?”
从离别起,他就在期待这句早安。
凌漪缓缓眨了眨眼睛,为周自横的速度震惊。
一晚上时间,竟已经移形换位成她的邻居,这是何等的行动能力?
你不成功谁成功?
“周先生,早。”
一瞬间,周自横觉得灰蒙蒙的天都亮了起来,整个人在光合作用下散发了无与伦比的生机。
他推门下车,过分英俊也过分散发荷尔蒙的站在凌漪面前:“我顺路,可以带凌小姐去公司。”
“多谢。”
“客气。”
两个人像是非常生疏一般,在凌总夫妻面前演了一出戏,然后钻进一个车子里离开。
凌总望着迈巴赫的屁股,只觉得眼睛都被车玻璃给晃瞎了。
“不是,他顺什么路啊!”他抽了抽鼻子,破大防:“他公司和咱们都不在一个园区!”
和昨天两人的相处两厢对比,凌总轻易的发现了猫腻,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凌夫人按了按自己干涩的眼睛:“我又不傻。”
甚至比起粗枝大叶的父亲,作为母亲的她情感要更细腻一些,能轻易发现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那过分疏远的语气,在挨挨挤挤的肩膀距离下,是一种多拙劣的欲盖弥彰啊。
她侧眸看向依旧沉浸在不可置信中的丈夫:“可你又能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是棒打鸳鸯?
还是将周自横的过去全盘托出,让女儿知难而退?
“你去说?”凌总懦弱的看向老婆。
凌夫人一顿,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我忙,你去。”
谁都不想做坏人,是吧。
可周自横那样的人,柔情蜜意时还好,若是有朝一日感情淡了,有矛盾了怎么办?
他的家人便是凌漪的前车之鉴。
将女儿养得几近不谙世事的凌家夫妻所想的女婿人选,绝对不会是周自横那样的人。
她斗不过一个疯子的。
可他们的劝阻,对于一个刚陷入感情中的小姑娘有用吗?
他们这些处于局外的大人,又真的能因为自己的理由去剥夺女儿享受新的人生的权利吗?
他们所想的,也并不全都是好的。
齐青然就是一例。
同时发出幽幽叹息,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装鸵鸟。
反正女儿现在什么都没和他们说,他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很合理吧。
“谈恋爱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分手了。”凌总碎碎念:“更何况还不一定恋爱了呢,对吧。”
凌夫人额头突突突的跳,闷闷应了一声,默认丈夫的掩耳盗铃行为。
事到如此,只能装死。
万一,麻烦就自己消失了,麻线团就自己解开了,女儿就自己和周自横分手了呢?
他们静观其变,唯一要做的就是为女儿做好兜底,让她不至于在这场感情有朝一日失败时受到太大伤害。
且周自横虽然疯癫,却从不曾做过任何一件没品的事情,夫妻二人暂且相信他不会如同齐青然一样无耻。
……
“你吓坏他们了。”
车上,周自横闷闷的笑着,愉悦溢散到车厢中的每一处角落。
他的邀请只是出于求偶欲望爆棚雄性的偶然撩拨,从未想过雌性的应答。
然而,凌漪给了他意外的答案。
他好像总是猜不出她的想法,可这样的生活,却是让他的人生充满了乐趣。
只要去想有她的明日,似乎拥有一场不存在血腥和碎肉的安稳睡眠也不是难事。
周自横决定试试,也许梦中会有那个让他身心震荡的吻。
“总要习惯的。”凌漪知晓后果,但决定不变。
如果没有意外和不合适,她是想要和周自横在一起许久许久的。
她没兴趣谈什么地下恋情,所以自然不会隐瞒家人。
至于昨晚?
她想睡个没有爸爸唠叨的安稳觉,有错吗?
周自横捂住胸口,似乎被一枪击中心脏一般。
怎么会这么甜?
怎么会有当他走向她,她也一步步向他走来的这种好事?
周自横在这一刻怀疑,他前三十年遇到的倒霉事,似乎都是在为这一刻积攒好运。
在当下,他应是最幸运的人。
凌漪莫名的看向他,不懂他突如其来的兴奋是为了什么。
在那一吻过后,能被她看破的周自横身上萌发了什么更加浓烈的东西,让她看不懂,却也让她觉得欢喜。
汲取一切不曾收录的存在,这是凌漪的本能。
所以她按上了周自横捂着胸口的那一只手,掌心下微微凉:“怎么了?”
周自横喉间剧烈滚动,唇瓣眼尾在这一刻变得嫣红。
他扣住凌漪的手,缓缓按在自己的胸腔上:“你听。”
在为你而跳。
正处壮年的男人心跳沉稳有力,没有半点疾病征兆。
凌漪在那双微凉的手被她捂热之前,开口:“很健康。”
如果没有意外,能活很久。
周自横一怔,满腔的情意都化为了哭笑不得。
他亲了亲那只不解风情的手,又不解恨似的亲了亲不解风情的眼,然后是唇。
思念一夜,犹如幻觉一般的吻在这一刻被重复实现,周自横喉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一下一下的吻着,连眉眼都变得温和起来。
凌漪的双眸缓缓阖上。
她感受着周自横的吻,感受着他的兴奋和怜爱,指尖不自觉的抚上健康跳动的胸腔。
她听到沉稳的心跳在吻中变了节奏,听到那里说着无声的欢喜。
于是,她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
当车子停在凌家公司楼下的时候,那如同小鱼一般亲密接触的吻终于结束。
凌漪的唇也变得红红的,脸也变得红红的,整个人显示出小姑娘不谙世事的稚嫩来,那是她从未在周自横面前展示的。
“可爱。”周自横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后颈,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
他如同患有饥渴症的旅人一般,恨不得将唯一的水源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被她的温暖沾染。
男人此刻像是个勾魂夺魄的妖精,啄吻着凌漪的脸颊,欲要让青涩的书生奉献肉体与他共赴巫山。
但可惜,书生有对严苛的父母。
他们在背后疯狂的按着喇叭,不给妖精打扰书生科举的机会。
“哎。”抱怨似的再次咬上凌漪的唇,周自横呢喃的声音透过皮肉的链接,带上了莫名的欲色和诱惑:“好想公开,好想结婚。”
那样,他们就是真正的一体。
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不能阻止他们坐在一台车上,睡在一张床上。
凌漪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挠得周自横呼吸乱了一个节奏。
始作俑者,却在这一刻无情的推开了他:“不可以,太快了。”
实际上,按照她的计划,三周牵手,三个月亲吻,三年结婚。
凌漪有自己的节奏,并且觉得这才是能让她最多攫取信息的方法。
可意外却总是会在计划后到来,但这意外好像也不赖,不是吗?
抿了抿有些刺痛的唇,凌漪望向车窗外无目的在停车场游荡的父母,笑了。
“再不下去,爸爸该砸车了。”她推开男人不屈不挠与她交握的那只大手,整理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服,推门下车。
周自横紧随其后,关门的时候手还不经意的碰上了凌漪的指尖,似乎有小小的火花因着这触碰在两人之间爆发。
咳!
过于缠绵的眼神被凌总一声清咳打断,他笑眯眯的道:“昨天你和小赵约好了九点,忘啦?”
妖男误国,这差五分钟就到时间了!
“没。”凌漪对着似是在对峙的两方人马挥挥手,潇洒上楼。
儿女情长皆是小事,努力消化知识接管家族企业才是正途!
被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凌总才在夫人的瞪视下不甘不愿道:“时候不早了,周先生也去工作吧。”
周自横指尖拂过曾被凌漪触碰过的袖口,神态间有了几分对于长辈的恭敬:“凌叔叔回见。”
凌总被叫得如鲠在喉,瞧着周自横的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想追女儿得罪老丈人的蠢货!
不知宝贝女儿为他攫取更多利益的凌总怀揣一肚子火,准备去料理他的前女婿。
而事情,也远比他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短短一段时间内,齐家从内部人事到产业链都爆出了巨大的问题,甚至于税务经侦都堵到了齐家公司中。
焦头烂额不足以形容齐家此时的状况,为了保住如今的核心产业,他们不得不低价出售赖以起家的数个密集型大型工厂,断尾求生。
那些工厂是齐家老爷子看了五十几年的,早已深深融入他的骨血中,可谓是比儿子还亲。
在有老兄弟因为被新东家辞退而打上门咒骂的时候,强撑的他终于经受不住打击而住进了医院,再无法掌控公司事情,将公司大权交到了齐青然父亲手上。
比起大儿子,齐老爷子显然更中意能力出众的二儿子,甚至于二儿子早早就已经因此打入集团内部,掌管着财务、采购两个重要的部门。
问题也就出在这了……
因着被爆出的巨大漏洞,老二进去了,他除了将事情交给老大外别无选择。
对此,齐夫人是快意且嘲讽的。
老东西机关算尽,最终还不是便宜了他们家?
也不枉她送出了压死老二的最关键文件。
她不姓齐,才不管老东西那压榨她家铸造的“家和万事兴”。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的儿子继承齐家!
齐父被猛然顶到这个位置,既惶恐又慌乱。
他的能力在太平时管一个部门已经是顶天了,如今齐家风雨飘摇,他又成为了那个掌权者,如何能不让他慌乱让他无从下手?
内部的各个山头按下葫芦起了瓢,外头友商、媒体和网民的追杀无孔不入。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他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而在种种压力下,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他还有个能力出众的儿子。
以往他怎么不曾发现,青然竟有如此强的能力?
那些他难以解决说服的老东西,竟也能再他的摆弄下勉强听话,不给他的工作找麻烦。
齐青然在高强度的历练下,也成熟了许多,再没有了那个天真少爷的模样,让齐父满意至极。
如此发展下去,即便是老二一家出来了,他也不会惧怕和他们一家争锋!
如果,青然再有一门强大的助力,那胜算将会更大一些。
将反目成仇的前亲家扔出脑海,齐父再次和齐青然讨论起了联姻的可能性。
齐青然这些日子几乎住在了公司,如今被叫回家竟是因为这种事情,疲惫的他都被气笑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爸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而且我有女朋友!”
不想着独立处理事情,想着借助裙带关系,这就是他的上级。
无视儿子的恋情,冒犯商讨联姻事宜,这就是他的父亲!
一时间,齐青然觉得疲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