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有人动作比宋玉枝还快,已经先把腊八粥熬好出锅了。
那人还挺沾沾自喜,想着自个儿虽然运道差,抽签抽到了最后一轮。
但架不住手快,第一个就把粥熬好了!
这样霍老夫人第一个就能吃他熬的粥,说起来也没比第二轮的人差什么。
没成想,他粥是熬好了,守在门口的老嬷嬷却并不放行,而是直接让他离开。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用霍老夫人来尝味评判了,直接算他落败。
“凭啥啊?我在这儿折腾半日了,凭啥老夫人尝都不尝,就让我输了?!”
那声音听着还有几分耳熟,宋玉枝仔细一辨认,听出是之前等待嬷嬷检视,心生不耐而第一个出声抱怨的那个。
难道是因为前头那件事,所以他直接被刷下去了?
那人和宋玉枝想到了一处,嚷嚷完顿了顿又接着道:“总不至于我嘟囔了几句,就判我输了这比试吧?老夫人也太……”
场上也有好心人,看他要闹起来,他身旁的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霍老夫人可是知州大人的亲娘!
对着知州家的下人嚷嚷几声也就算了,要是敢说他家老夫人一句不对……那后果绝对是寻常百姓承担不起的!
那人总算不是太过蠢笨,急急地止住了话头,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为首的老嬷嬷轻咳一声,不徐不疾地道:“我们老夫人是菩萨心肠,不然这寒冬腊月的,待在府里享福不好吗?何苦办这比试?既然办了,那就不会因为一二句抱怨,就让人落败。”
“那我怎么……”
“方才检视,说是查看食材,其实也是看各位的仪容。若身为厨子,自己不能收拾的妥帖干净,谁敢吃你手底下做出来的吃食?”
说完,那老嬷嬷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人的双手。
其余人循着她的视线一道看过去,才发现那人的双手倒还算洗的干净,但双手的小指指甲却留的老长。
黄黄的长指甲,里头藏了不知道多少污垢。
说来其实也正常,毕竟从古到今,一直到七八十年代,老百姓才开始渐渐注重起个人卫生问题来。
还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那种俗语。
但霍老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就他这副腌臜模样,谁敢让霍老夫人吃他手底下出来的东西?
还未比就输,着实不算冤枉了他。
“那说起来霍家人还挺心善了,没说上来就把人赶走,那才真的把人的脸面往地上踩!”
“照我说还不如直接把人赶走呢。好歹那人还能省下一锅腊八粥的材料。”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霍家还出了柴火呢,让他白在这儿煮了锅粥!”
“其实去年我也来参加过,那次也是直接就让我走了。若不是今儿个闹起来,我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呢。今年不信邪,才来参加第二次。算了,下次我再也不来了!”
纷纷扰扰之际,那人臊红了脸,带上自己熬好的粥,逃也似的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送给外头不计较的穷苦百姓吃了,还是带回家去了。
很快又有第二个人盛好了粥。
那老嬷嬷还是没有放行。
“您老仔细看看,我这人可干净的很。不仅没留那腌臜的长指甲,手还洗了好几遍。”
老嬷嬷眉眼不动,淡声道:“确实,所以你的粥可以留下,让小师傅拿出去分给穷苦百姓。但若是呈给老夫人用,还是免了。”
“那我是输在……”
宋玉枝排在后一个,那老嬷嬷张了张嘴,正好看到她上前,就对着她伸手一指,“你来说说,他输在什么地方了。”
宋玉枝也没明白怎么就点到自己了,但就眼前的形势而言,这几个嬷嬷俨然就是本次比试的初级评审。
她试探着问:“既不是卫生问题,那就是选材或者手艺方面?”
说着她扫了一眼那人熬出来的粥,发现他那粥看着有些乱七八糟的,米甚至还未煮到开花,一派网罗了市面上常见的豆子和米,搁在里头路乱煮一气的模样。
“没错。”老嬷嬷赞赏地看了宋玉枝一眼,“熬粥熬粥,还真当时把食材搁锅里乱熬一通就叫熬粥了?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当煮粥的大厨了?所以有些人也别个个来问了,输了要么是自个儿身上腌臜,要么就是手艺不到家。左右这些粥要么你们自个儿带回家,要么就布施给穷苦百姓,总归不会浪费。”
说完,老嬷嬷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示意宋玉枝端着粥出门去,又点了另外两家,示意他们跟着宋玉枝一道出去。
合着这最后一轮,居然只有他们三家通过初试,能有幸把粥呈送给霍老夫人品尝!
前头还未进场的时候,宋玉枝听那排在一处的汉子信誓旦旦,说抽签顺序至关重要。
她虽然保持了平常心,还劝着赵大娘不要急,却少不得腹诽这赛制不够公平。
运气虽然是实力的一环,但太倚重运气的比赛,那还叫比赛吗?那不是买彩票吗?
但这本也只是霍家老夫人自个儿办的粥会,又不是现代那种真正的厨艺大赛,便也不好置喙什么。
现在想来,那人要么是蠢,根本没搞清楚真正的规则,就搁那儿爹味十足的侃侃而谈,说教别人!
要么就是坏,故意说一半藏一半,扰乱军心!
或者说坏的另有其人,只是通过那种蠢人的嘴广而告之,让很多没抽到好签的竞争对手听信之后,直接自个儿退缩了!
“好了,你们三位跟我过来吧。”丫鬟领着他们离开。
宋玉枝定了定神,不再去想旁的。
毕竟真正的终极评审还是那位霍老夫人!
一行人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灶房,走了大概半刻钟,才抵达了清净寺内最大的厢房。
禀报过后,里头的丫鬟帮忙打了帘子,宋玉枝他们一行三人便一起入内。
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温暖屋子里,依次坐着好几人,个个打扮的都十分富贵。
最上首的,是个七八十岁、满头银丝,头戴牡丹花纹抹额的老太太。
自然就是霍老夫人了。
霍老夫人虽然年迈,但一双眼睛并不昏聩,精光矍铄的。
“不错,往年这最后一轮至多能出一二人到我面前。这次居然出来了三人。”
说着话,霍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就接过他们三人做好的粥,还依次用银针试了试,而后才舀出三小碗,呈到她跟前。
这老夫人看着就气度非凡,并不像普通的食客,宋玉枝不觉也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