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鸥的父亲非常迷信,依我看来,已经到了痴狂的程度。
他有一个常驻在公司的风水师。为了女儿的婚礼,他又请来了另外两名风水和相术大师。
这三人推算的结婚地点大致相同,这倒没什么。
让惊讶我的是,他们推算的婚礼时间出奇得一致,都是阴历八月十七的下午四点。
我和陆鸥的生辰八字是否合拍,我不知道。
陆鸥的父亲很兴奋,这表明我们俩应该不会相克。
哦,应该是我不会克死他的女儿。
没想到我要结婚了,还竟然这么快。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太草率了呢?
结婚地点安排在了北京南的一处别墅里。陆家人用了一天的时间清理、装饰,二十多口人忙来忙去。
陆鸥虽然有些憔悴,但眼里全是兴奋。
她一头粉色的头发变成了浅红色,还扎了个丸子头,这个发型让我想起了若彤。
哦哦哦,若彤,你在哪呢?
上次见她时,她眼光锐利,像刀子一样褪去我的衣服,眼神里布满了仇恨和毒素。
但是,也有爱。
若彤仍然爱我。因为爱得太深,爱得太猛,所以她放不下我,更无法面对一个结婚的我。
我呢?
我仍然爱着她,因为每次想起她时,我都会开心地笑。
人开心极了会哭,痛极了会笑,这是我和若彤的经历。
若彤会放弃我吗?我能安放她吗?
或许陆鸥说的没错,时间会冲淡一切,会冲淡我对若彤的所有回忆吧……
我面对碧绿的草地,感受流淌的时间,以及褪色的感情。
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陆鸥站在了我的身前,说:
“我知道你的心情为什么不好。走——咱们去一个地方。”
我们离开忙碌的人群,驱车两个小时来到了昌平。
见到母亲后,我心稍安。
我坐在母亲的身边,笑着告诉失语的母亲:
“妈,明天我要结婚了。新娘你认识,是喂你橘子的姑娘,她叫陆鸥。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人家,你还叫人家‘媳妇’呢。”
陆鸥靠在我的肩膀上,撒娇地说:
“阿姨,你家辛晖还差我一次表白呢。”
陆鸥开始哼唱一首歌,嗓音纯净、无暇。
我难以自抑地想,如果我父亲活着,应该为我感到开心吧……
“明天,我从家里出发,”我告诉母亲,“去二环里头接你未来的儿媳。之后,我们的车队会载着我们去南边的亦庄,那里有我们的新家。”
我握住母亲干枯的手,接着说:
“妈,您的儿子要结婚了,我和陆鸥要开始新生活了,像你和父亲一样,但又不一样。”
我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们会更爱对方,更包容对方。如果我们有孩子,我们不会束缚他。妈,我们不会给他带上镣铐。我们只教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是这样。”我的话被人打断了。
我转过头,吃惊地看到刑警关天站在我的身后。
这次,关警官没有拿出笔记本。他友好地对我笑笑,问道:“你们明天要结婚了吧?”
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真诚。我反问道:“关警官,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结婚?”
关警官的嘴角动了动。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
“通过一个相关的人。辛晖,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扰你的好心情。”
关警官转向陆鸥,问道:“你是陆鸥小姐吧?”
陆鸥点点头,眼睛里有些茫然。
“在大剧院,你收到过蓝若彤女士的警告,对吧?”他问。
“收到过。”陆鸥面若冰霜。
关警官挤出一点笑容,说: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时候出现。但我不得不说,你的未婚夫与两桩案件有关联,一个是画室老板的意外身亡,一个是刘珂馨女士的撞伤。”
我尖锐地回击:“有证据吗?”
关警官正色道:“辛晖,我拿不出逮捕你的证据,但我的本能告诉我,你肯定牵涉其中。”
“你们警察开始用本能破案了吗?!”我冷笑道。
“我不该来这儿,这不是我的风格。”刑警关天转向陆鸥,对她笑笑,“我是受一位女士之托,说出我对辛晖的判断,并希望你多了解辛晖的历史。”
“关警官,谢谢你,但我要告诉你,没这个必要。”陆鸥斩钉截铁地说。
刑警关天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说:
“陆鸥小姐,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一个犯罪嫌疑人是否值得你托付终生——”
陆鸥望向刑警关天,像是在审视一名无知的闯入者,语气决绝地说:
“我非他不嫁。关警官,你说得够多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我们一家人想安静安静。”
关警官的笑容很尴尬。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这位神秘的女士是谁,我也很清楚,蓝若彤不会轻易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