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宿醉和幻象中醒来,头晕、恶心。
我干呕了几下,扶着静音舱站起,玻璃上赫然出现了五道血痕。
我望向自己的双手,上面全是血。
我猛地转向静音舱,哦不不不不——小师妹倒在一片血泊中。
我打开舱门,冲了进去。
小师妹仰面倒在地上,太阳穴处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浸湿了花格子外套。
这是幻象吧?
我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火辣辣的。
我本能地按压小师妹的脖子,老天保佑,还有脉搏。
我掏出手机,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抱起小师妹,跑出了家。
我来到最近的医院。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推着小师妹进了抢救室。
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紧张地思索着。
我应该给她的父母打电话吧?我不是小师妹的亲人,虽然她一直把我当亲人。
没错,我就是若彤口中的混蛋,一个十足的混蛋!
抢救的时间持续了两个小时。
下午三点,一个男医生从里面走出,给我带来了喜忧参半的消息:
小师妹的命保住了,但头部受到了重击,只怕会留下后遗症,最好的情形是耳鸣,最差的情况是,耳边像是有一面大鼓不断地敲打。
我嘶哑地请求:“您帮帮她!她是学乐理的,只会吹黑管!”
医生惊诧地说:
“太可惜了!伤口太重,我给她的耳朵进行了高压氧治疗,但没成功。她醒了,已经转到了235病房,你可以去看看她,好好安慰安慰她。”
医生看了一眼我染血的手,转身走开了。
我跑入病房。
小师妹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了蓝白色的病号服,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我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她抬头,看到了我,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然后尖叫出声。
我像个懦夫一样逃跑了。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厚着脸皮进入小师妹的病房。
她的喊声变弱了,眼睛里的深情没有了,只剩下了恐惧和恨意。
我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耳朵里轰隆隆的杂声让小师妹夜不能寐。
即使睡着了,她也会从浅梦中惊醒。
第十五天,我们转入了单间,因为小师妹无法忍受嘈杂的声音。
医生说得没错,小师妹失去了聆听乐音的耳朵。
将来,她只能驱使心灵,来完成她喜欢的事业了。
在第二十一的上午,刑警关天不期而至。
“刘珂馨,你好。”关天亮出证件,又掏出他的小本子,“我来,是问几个问题。”
小师妹微微点点头。
“你和辛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校友。我进学校时,是他接的我,前后有十年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很长时间过去了,小师妹没有回答,灵动的目光变得呆滞。
最终她回答:“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记得,你好像和他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刚失恋,需要安慰。我不忍心他堕落下去,就在他的家里住了几天。”
我站了起来,说:“关警官,我小师妹大病初愈,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关警官警告般地正视我,说:“该问的,我自然会问。”
他转向小师妹,问道:“刘小姐,无论你做了什么,你不该经受这样的痛苦。”
“警官,你想了解什么,我全告诉你。”小师妹说。
我的心则跌到了谷底。
关警官赞赏地点头,说:“那好。让我们从蓝若彤开始吧,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只见过她一次。”小师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她的耳朵上有一块头皮裸露着,这是钝物留下的疤痕。
“你什么时候见的她?”
“大约一个月前。”
“她找你做什么?”
小师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答道:“她过来警告我。”
“警告你什么呢?”
“她让我离开辛晖。她说辛晖经常做恶梦,还说爱上他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
关天微笑着问:“没说其它的吗?”
小师妹摇摇头说:“没了。”
刑警关天严肃地说:
“刘小姐,你的伤很重。打女人的男人是懦夫,他们在外边受到了欺负,便对自己的女人撒气。如果我们视若无睹,放之任之,伤害的是自己。我们必须惩罚这些人,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愿意配合我吗?”
“愿意。”
关警官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小师妹,郑重地问道:“谁打的你?”
我强撑着没有低头,但我的嘴角在抖动。
小师妹揉搓着病号服的衣角。五下心跳后,小师妹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珠。
这一刻仿若我们的初见:小师妹满脸的清纯,满脸的阳光。
小师妹哭着说:
“没人……没人打我……是我自己……关警官,是我自己跌倒了,撞在茶几上的……”
关天的钢笔悬在了纸面的上方,半天没落下来。
“刘小姐,你确定吗?”他皱紧双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崩溃的女孩。
小师妹哽咽着:
“……我很确定。关警官,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你可以离开了吗?我需要休息。”
刑警关天的太阳穴动了动。他无奈地合上本子,将钢笔插在边缘的本扣上。
“好。请好好休息。如果你想说话了,随时找我。”
他把一张名片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冰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门关上后,我握住小师妹的手,说:“师妹——”
小师妹甩开我的手,脸别向另外一侧。
“你走吧。我们俩再无瓜葛。辛晖,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