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还在身后吗？”我问胜男。
“还在，不过速度慢下来了。”胜男回答。
于是我靠在树上等他。我突然意识到，从此刻开始，我由猎物变成了猎手。
“我怕他追不到我。”我告诉身边的胜男。
“你想到办法了吗？”胜男问我。
“想到了。”我从腰间拿出陆一给我的匕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在手背上划了一刀。
鲜血马上溢了出来。
我把血液洒在了雪地上，吸引李强猎杀我。
“好样的！”胜男赞叹。
我再次抬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冰湖。
东南方出现一片浅光，那是太阳在蓄势，要跳入天空。
深蓝色的光线下，一大片平地陡然进入我的视线，在我面前展开。
这里会成为我和李强的主战场。
我站在深湖中央的边缘，等李强的到来。
十几分钟后，树林中隐约出现一个身影。
又过了十分钟，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前。
胜男和我贴在一起，手牵手。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热量，以及颤抖的心流。
胜男大声喊：
“李强，你作为秦峰的一条狗，咬死了赵子刚，留下了他残疾的妻子和上学的女儿！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胜男疾厉的声音刺穿了雪暴，往前传播。
我隐约看到李强瘸着腿，逼近我们。我看到他手上有动作，好像在装填锋利的箭支。
胜男一边大喊，一边牵着我的手后退：
“李强，你杀死了林生茂一家四口，像宰牲口一样！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李强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步入冰湖中央。
我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胜男再次大喊：
“李强，在宁东时，你和你弟弟欺负我、强奸我、虐待我！还打断了我老公的右腿，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一个心跳后，李强从雪暴中走出，距离我们只有一个胳膊的距离。
这次我看到了李强的面容。
胜男嘶喊：“李强，来到哈州后，你和你弟弟害死了我老公和儿子！”
李强一把扔掉了弓弩。他狞笑着说：“没错。是我动了你的车，是我烧死了你老公和儿子！”
离得这么近，我看到李强的脸上布满了弹珠，一只眼睛则变成了黑洞，边缘有几道血痕。
雪乱飞，我的心狂跳。
等我脱光后，我脚下的湖面“咚嚓”作响。
李强正面告诉胜男：“去见你老公和儿子吧！”
说完，李强从腰间拔出了牛耳尖刀，刺了过来。
我脚下的湖面骤然碎裂。
一个心跳后，沉重的李强跟轻盈的我一起落入湖中。
唯有经历濒死时刻，才能悟到求生之道。
赤身裸体的我落入冰湖中，在冰水中踢打双腿。
老天爷给了我活命的时间，但只有两分钟。
两分钟后，我会失去意识，平静地坠入湖底，加入亡灵的队伍。
我想上升，但被李强死死抱住了，我的身体跟着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我想推开李强，但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像铁钳子一样夹住了我。
我想起了死去的陆一，想起了胜男，想起了胜男惨死的老公和儿子，想起了我自己的老公和儿子……
愤怒、痛苦、依恋和希望等各种情绪在我胸口累积，带给我一股最大的力量。
我喝了两口冰水，十指一起用力，胳膊猛然伸直，神奇地推开了李强。
摆脱上半身的缠绕后，李强继续往下沉，双手抱住了我的右腿。
我伸出左腿，把所有的怒火集中到左脚上。
一脚、两脚、三脚——我终于踢开了李强。
绝大部分力量和意识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凭着本能扑打双腿和双臂，头部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张大嘴，吸了一口空气。
甜美的空气。
胜男伸出胳膊，把我拉出了水面。
我躺在冰面上。胜男抓起雪，用雪擦我的身体。
“你会没事的。”胜男一边说，一边点燃了一支人参烟，“有我在，你会没事的。我发誓。”
她吸了一口，然后放在我的唇间。
我猛吸一口，猛烈咳嗽。
然后我感受到了暖意。
雪暴明显小了，清晨的太阳隐隐露出一角。
阳光好像被冻结了，在我面前缓缓地飘过。
我像喝醉了一样晕乎乎的。胜男给我套上了衣服。
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