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亮了起来,她转身想去门外看看灵芝,却发现卧室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若非扶着桌子,早就摔倒在地,而卧室的门大开着,灵芝躺在外间,正睡得酣熟。
姝儿看着站在门口,负手而立,面色冷凝的项辰,壮着胆子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房里做什么?”
“灵芝!灵芝!”姝儿大声唤灵芝,可她依旧熟睡,毫无反应。
姝儿觉得不对劲,对着院外唤:“来人,来人!”
院外的护卫也没有任何动静!
姝儿强压心底的惧意,直视项辰冰寒的脸:“你对灵芝做了什么?院外的护卫呢?”
项辰惜字如金:“迷药而已!”
姝儿不知怎么的,心底越来越害怕,一步步往床边退去:“那外面的护卫呢?”
“也中了迷药!”项辰深深的凝视着她,她被他看得发慌,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转身想要去拔挂在墙壁上的剑,却发现墙上空空如也。
项辰从背后拿出碧水剑,然后将剑扔到了地上,姝儿惊道:“你什么时候拿了我的剑。”
“就在你熟睡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记得了,约莫是一个时辰前,我在你床榻边坐了许久,见你睡得酣熟,不想扰了你的好梦,原已打算离开。”项辰神色凝重,一步步往前逼近:“但既然你醒了,那也许就是天意。”
“什么意思?”姝儿的眼睛转向窗外,思忖着跳窗逃走是不是可行。
脑子还未来得及给身体发出跳窗的指令,项辰已欺近她身前,她惊得想要大叫,项辰运力点了她的哑穴,又在她任督二脉上点了几下,她的身体瞬间便不能动弹,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她的脑袋和眼睛了。
项辰深深地凝视着姝儿,他的眼眸幽深漆黑,看得姝儿心里发毛,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姝儿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走,只能拼命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盛满了哀求。
项辰轻抚她的脸,柔声道:“我可以解开你的哑穴,但你不能胡乱吼叫。”
姝儿忙用力点头,项辰看着她,道:“不过就算你吼叫,外面也没人听得见,我若是你,就不白费这个力气。”
项辰运力,解开了她的哑穴,姝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抬头看他:“你...你疯了吗?”
项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让你说话,不是为了让你骂我。”
姝儿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对方目前的状态是喜怒难辨,她如今又受制于人,于是她决定放低姿态,说些软话:“项辰哥哥,男女相悦若非两厢情愿这便没有意思了,你...你解开我的穴道,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项辰直直地看着姝儿,幽黑的眸光仿佛要将她吞噬。
“自...自然是两情相悦...”姝儿脑子空白,口齿也变得不伶俐了:“...可...可你不是说要等到我们洞房花烛夜...才...才会要我吗?”
项辰没有回答,而是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再沿着鼻尖往下找她的唇,动作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逐渐意乱情迷。
喘息间,姝儿见缝插针地道:“你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我不逃走,我就站在这里,随便你亲?”
项辰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将她放到桌上,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明艳不可方物。
“你最爱撒谎骗人,我若是解开你的穴道,你定会想办法逃走。”
“我不逃,我早晚都是你的人,我为何要逃。”姝儿喘着粗气,绞尽脑汁的哄他:“可...我...我不想这样子...我想和你好好的。”
她的甜言蜜语就像是毒药,让他心猿意马又让他爱怜到极致:“你撒谎,你知道我要纳赵德音为妾,你怎么可能还愿意嫁我。”
“对...对了...你...你为何突然要纳姐姐为妾?“”姝儿这才想起今日她郁闷的连晚膳都没有用,就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长安,父皇已立下诏书,立我为帝,我答应纳你姐姐为妾,是为了安抚王家,王家在朝廷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不求他们帮我,只求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
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最不喜欢我做皇帝,更不喜欢我纳妾,我今晚若是不要了你,你便会离我而去。”项辰心里已经被那股怜她爱她想要拥有她的渴望所烧痛......
姝儿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他们明明两情相悦,何至于要走到这一步。
漫漫长夜,无休无止,她不记得穴位是何时被解的,即便被解了,她依旧全身依旧僵麻,又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根本动惮不得。
天蒙蒙亮时,项辰吻着她的脸,在她耳旁低语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夫君了,你休想再甩开我。”
姝儿恼恨他今夜恃强凌弱,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项辰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凄然道:“我皇兄去法门寺为我父皇祈福,半路遇刺,身受重伤,已然身亡,此次负责护卫我皇兄出京的是李誉的羽林军,他对外只宣称我皇兄受伤,秘不发丧,暗地里将消息告诉了他父亲李远怀,李远怀深夜入宫,将此事告知了我父皇,父皇强撑着一口气,立下诏书,召我回长安,立我为帝。”
姝儿刚才脑子一片空白,都没好好去思索当今圣上为何突然改立项辰为帝,原来是太子身亡!
康王确实是雷霆手段,虽然调走了汉中的驻军,但却釜底抽薪直接刺杀太子。
皇帝病重,太子身亡,若是李誉没有及时通知李远怀,皇帝来不及立下诏书,那皇位就会悬而不决,项辰毕竟是被贬出京的皇子,若无陛下恩赦,他根本无法入京,更遑论继承帝位。
姝儿已经顾不上生气,整颗心都提吊了起来:“消息靠谱吗?”
“李誉派人日夜兼程才将这个消息递来,无独有偶,兵部侍郎苏君衍昨日也飞鸽传书给舅父,说是我皇兄伤重,让我立刻进京。”
姝儿蹙眉:“苏君衍虽是四师兄未来的老丈人,也一直与秦爷爷交好,但...他和李远怀却没什么交情,这么机密的事,李远怀也只敢让自己的儿子传信,他是如何知道的?”
“苏君衍只在信里提了皇兄遇刺之事,并未提父皇立诏,他应该不知道李远怀传信给我之事,更不知道父皇已经立我为储,只是单纯的想要诱我进京。”
“你是说苏君衍投靠了康王?”
“说不好,但事情还是有些可疑,我怕他们是想在半路将我劫杀。”
姝儿遍体冰凉:“我明日一早陪你入京!”
项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亲吻她的额头:“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你放心,我与舅父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们想在路上堵截我们,没那么容易,只要我能活着到京城,有秦老将军和李远怀的支持再加上父皇的诏书,皇叔便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称帝,我皇兄文弱,才会屡遭行刺,舅父传我一身武艺,我可不怕他们那些鬼祟伎俩。”
“你父皇如今怎么样了?”
“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等我回去。”
姝儿急踹踹地道:“那你还不赶紧出发,来我这里做什么!”
项辰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原本今晚我和舅父就要赶去洛阳与你三师兄汇合的,但我舍不下你,我怕我一去不回,再也见不到你了。”
姝儿急急地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
“好,我不说胡话,今晚能得到你,我即便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你乖乖的留在山庄等我的消息,我知你不喜欢我做皇帝,我登基之后还会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你,但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你如今已没的选择,只能嫁我。”
姝儿并不觉得他们两人睡上一觉,她就得非他不嫁,但此刻离别在即,他又前途未卜,她不愿再与他斗嘴,主动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我只要你活着,是皇帝也好,是朝廷侵犯也罢,我都嫁你,但你若死了,我...我就忘了你...嫁给别人去。”
说到后面,姝儿几乎又要哭了,项辰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好,我一定活着回来娶你,绝不给你改嫁他人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项辰便与赵睿带着山庄护卫,走山路出发去洛阳,吴旭已在洛阳整军待发,他率八万兵马随项辰入京,赵萧则领着剩下的十二万兵马在洛阳观望。
项辰与赵睿一路行军,途径一处山谷,因前窄后宽,被当地人称作葫芦谷,赵睿曾在山谷里被司徒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山谷心有余悸,提议项辰绕路而行,项辰觉得绕路耽搁时辰,两人便起了争执,最后项辰一意孤行,带着军队进入了山谷。
刚刚进入山谷,山上的伏兵便站了出来,对着峡谷一通乱射,随后又将乱石滚落,眼见赵王的兵马被打得溃不成军,山上伏击的将领一声怒吼,所有伏兵冲下了山,见人就砍,如割稻草一般,将赵王的兵马诛杀殆尽。
待敌方将领想要割下项辰和赵王的人头回去领赏时,赫然发现被重兵围护的那人只是穿着项辰的衣服,并非项辰,待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是自己的下属,一个被他安排在谷外伏击的将领,他心底一阵寒意,再去看那些死去的将士,虽然穿着赵家军的衣服,但许多人他都是见过的,那是他们自己人。
“不好,我们上当了!”
话音刚落,便有箭雨从峡谷两边射来,然后便是响彻峡谷的铁蹄声从前后两边传来,一场血淋淋的厮杀伴随着凄厉惨叫声,不断的在山谷里回荡。
待清理完伏兵,项辰丢弃头上的盔甲,策马走到一个虎背熊腰头发花白的老将领面前,拱手道:“项辰感激秦老将军出手相助。”
原来项辰和赵睿出发之前就研究过,他们兵马所过之处,都是官道,唯有这个山谷可做埋伏,赵睿让秦非祁骑快马向正在赶往长安的秦老将军求助,并事先拟定好战策,秦老将军从西门过来,将守在葫芦谷外的敌军俘虏,并派人将这些俘虏绕过山谷,送到项辰面前,项辰逼迫他们踏入山谷,成为箭靶,待山中伏兵以为胜券在握,全都下山时,他与秦老将军再前后夹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秦老将军虎躯一震,对项辰拱手回礼:“二皇子不必言谢,老夫曾受太子重恩,太子宽仁睿智,似早有预感自己会遭遇不测,曾书信给老夫,说他若有不测,求老夫定要保二皇子顺利登基,如今太子遇刺身亡,老夫即便舍去这条性命,也会护你平安,进京称帝。”
项辰不知皇兄对秦老将军有何恩德,但皇兄向来宽仁待人,又目光如炬,秦老将军与他舅父都是侠义耿直,忠君爱国之人,既受了皇兄之恩,便会以死相报。
在龙虎营和赵家军的护持之下,项辰顺利抵达了长安,他刚刚踏入长安,便听到丧钟敲响,然后便有士兵披麻戴孝,骑在马上,一路高喊:“太子薨逝,举国哀悼!”
项辰虽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亲耳听到钟声,亲眼见到士兵戴孝,埋藏心中的悲痛翻涌而出,他突然策马狂奔,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要见他父皇最后一面。
三日后,魏国皇帝驾崩,李远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先帝的遗诏,遗诏是先帝亲笔手书,盖了国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太子薨逝,朕悲痛不已,膝下唯有幼子项辰,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李远怀将遗诏传阅给文武百官,因字体清晰,条理分明,确实是先皇亲笔手书,无一人提出异议,就这样,项辰在百官的跪拜下,顺理成章的即位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