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虞老太太并不知道虞德死了。
她的病情刚刚稳定,众人怕让她得知了这噩耗,一时接受不了,受了刺激病情加重反倒不好。
可虞老太太只是说不出话,脑子还清楚的很,眼瞧着身边的人穿着打扮都素气得很,整个府内闹闹哄哄,甚至隐隐还能听到哭声。
她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嫡孙。
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虞老太太先是怔愣着,没有任何反应,王夫人也不敢吭声,只是眼睛一下不错得盯着老太太。下一秒,虞老太太突然深吸一口气,可那口气像是被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老太太!!”
眼看着虞老太太翻了白眼,王夫人赶紧上前捶打胸口,一群人慌乱了很久,又把府医请来。
人是过来了,可受了刺激后,又说不出话了,只是不停地流泪。
苏佑安得到消息后也是十分唏嘘,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让自己给作没了。
不管如何,死者为大,苏佑安即使再看不上虞德生前做得那些破事儿,还是按着规矩,带着一颗敬畏之心去烧纸。
苏佑安现在身子还不到三个月,最是要紧的时候,虞徽本不想她去,可他拗不过,只能让几个丫鬟时时刻刻跟在苏佑安身边,不管有什么情况,一定要以苏佑安的安全为主。
因着虞德的死因上不得台面,再加上之前丑事缠身,年纪也不大,没有定亲成家,也没有功名官职。甚至连自己亲爹也是一介白丁,所以这丧事办得十分简单,与他生前恣意跋扈的性子截然相反。
原本苏佑安以为齐氏看到自己会有些激动,可齐氏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神情一直十分恍惚,也不跟人说话,经常坐在那里发呆,要么就是自言自语。要么大晚上坐在棺材旁边低声念叨着,一聊就是一个晚上。
所以整个白事的过程都十分平静,但苏佑安心中隐隐觉得,这场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果然,过了虞德的头七,齐氏的精神状态越发癫狂,总是三更半夜跑到虞德生前的院子去,像是在跟谁说话。
有天早上,打扫的粗使婆子发现齐氏在虞德的院子里,一进去差点没把她吓得栽过去,整个房间都是红色的绸子,还有大红色的喜字贴在窗户上,门上,桌上摆着红蜡烛。
整个装饰就像是虞德娶新娘子一般。
王夫人怕又宣扬出去对国公府名声不好,可不管怎么遮掩,苏佑安还是知道了,只觉得齐氏是受了太多刺激,估计心理出现问题。
她决定这段时间都不去虞国公府,省得再刺激到齐氏。
可苏佑安在武安侯府安心养胎,那边虞国公府可是鸡飞狗跳的,齐氏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总是说她的德儿还在府中舍不得走。
那虞德死前的样子确实很惨,被那些唉嚼舌根子的下人传的神乎其神,渐渐的整个国公府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接着还有晚上起夜的小丫鬟说看到了鬼,又有夜间打更的小厮不知怎么掉入池子里。
一桩桩一件件的怪事,让所有人都像是惊弓之鸟。
王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去找虞老太太商量,可这次受了刺激之后,虞老太太好像真的糊涂了,见到她只是嘴里喊着德儿德儿,结合她总是瞪的滚圆还有些浑浊的眼睛,实在是吓人。
于是,王夫人干脆称病不管了。
这么大一个国公府总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
王夫人称病,齐氏是真的病了,三房那边根本不冒头。
最后数来数去,这管家的名头,落在了虞婉儿身上。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虞家唯一一个未嫁的嫡女,总不能把这么大个国公府扔给几个老爷的妾室吧?
虞婉儿年纪小,哪里懂得管家,她那个亲娘在没生病时就没管过家,如今疯疯癫癫的,更是一句能听的话都没有。
虞婉儿只能按着自己的想象来,整日里忙的焦头烂额,那些个下人,很多都是家生子,一代代都是在虞国公府,直到虞婉儿不会管家,更是摸鱼的摸鱼,偷东西的偷东西。
一时间,整个国公府乌烟瘴气。
苏佑安自然是听说这些了,可虞国公府怎么样都跟她无关,她也不想做那趁人之危的小人,这个时候去国公府分一杯羹,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就在苏佑安每日里听着苏薇薇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念诗词歌赋做胎教,小日子十分舒坦时,虞国公府又出事了。
齐氏要给虞德找阴婚。
初听这话的时候,苏佑安甚至没有听懂是什么意思。
虞徽反应得很快,赶紧挥退了汇报这个消息的容青,眉头紧皱,面色十分不好。这事实在是邪门得很,苏佑安如今怀着身孕,哪里能听这种污糟事。
结果一转头看见自己娘子根本没听明白,一时间又不知怎么开口解释。
苏佑安确实是没反应过来,她一个在现代生活了小半辈子接受了新思想新文化的唯物主义者,能接受她自己开光嘴的设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齐氏也是爱子心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虞徽看苏佑安这么说,以为是她现在也成了母亲,心思柔软。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苏佑安以为,许是托人去找年龄相近,也是未婚便离世的女子,两人交换八字合一合。
总的来说就是个仪式,是活人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
多花点银子,也是可以办得到的。
可又过了两日,容青再次来报,这下苏佑安跟虞徽都被吓到了。
“侯爷,夫人,齐夫人是想…是想找活人跟二少爷婚配……”
苏佑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从脚后跟开始一道冷意往上窜直到天灵盖,整个人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下意识得两只手捂着自己小肚子,这等恐怖的事情,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听见,非常不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她疯了!”
虞徽简直出离了愤怒。
他本来还同情齐氏没了儿子,不管怎么作妖,只要没有原则错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天子脚下,她可不是那些个无知村妇,她是国公府二房的正妻,是他这个武安侯的嫡母。
她是想要一个人,害死整个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