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安还真不是开玩笑,行动力满分,刚回到武安侯府,就赶紧打发人去张贴告示,只不过不可能真只拿二十两银子,那就是在虞老太太面前磕碜磕碜她,拿了一百两让容青去办了。
反正一个两个治不好的,她这赏金还得往上涨呢,自己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要省着点用。
虞国公府自虞老太太中风口眼歪斜说不出话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主要是三房不愿意再掺和大房二房的事端了,特别是二房的。
这次虞老太太受伤,三房基本上就没露面,按着以前何夫人的性子,早就拉着自家老爷来看戏了。这次倒是十分安静,听说连虞老太太病了,三房都没怎么往前凑,更别提拿钱请名医了,还真是靠苏佑安张贴告示,最后选了个江湖郎中,日日来给老太太针灸。
“你三叔这两口子,不愧是做生意的,倒是看清了形势,如今的虞国公府就是个无底洞,他们再大的产业,也要被霍霍完了,趁早抽身才是最明智的。”
“原本三房想倚靠国公府这棵大树,早些年,确实也因着这个名头,三叔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可这两年情况有变,他们也应该尽早谋划。”
苏佑安指尖捏着白棋,眉头紧锁不知是在思考关于虞家三房的问题,还是眼前的棋局,思考良久,这才缓缓落子。
“若是早些年,你三叔想要摆脱虞家还算简单,可如今的局面,想来大房二房会抓紧他这根救命稻草,三兄弟如同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别忘了,咱们也是这根绳上的蚂蚱。我赢了。”
“什么?!”
苏佑安两只手扒着棋盘,眼珠子溜溜乱转,这才看到已然五子连成一线的黑子。
“你!你不是没下过五子棋吗!”
苏佑安气得不行,今日虞徽休沐,想着陪孕期不能出去乱跑的苏佑安下棋,可惜了琴棋书画,苏佑安是样样不行,可围棋不会,五子棋会啊!谁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在上课时跟同桌画五子棋玩啊!
仗着自己是老手,苏佑安边教边下,赢了一局。
没想到第二局就输了。
第一次陪夫人下棋的虞徽傻了,他哪里知道苏佑安这么输不起,赶紧又哄又赔不是,现在这满府里苏佑安老二没人敢说自己是老大。毕竟苏佑安曾经指着肚子对虞徽说过,这是人质,若是让她过得不顺心,她就撕票。
虽然没听过这些苏佑安专属‘黑话’,但大概的意思虞徽还是懂得。
“刚刚这是侥幸,佑安,我们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虞国公府内,可没有武安侯府这般宁静祥和的日子。
虞老太太的病情终于是稳定下来了,苏佑安的法子虽说是把整个国公府的脸都丢出去了,可虞老太太算是国公府的精神支柱,在日日针灸和汤药的调养下,现在还有些面瘫,虽然口齿不清,但是能蹦出一两个单词,至少可以交流。
可整个虞国公府还笼罩在阴霾下。
虞德不太好了。
齐氏几乎是眼睛不合得守着。
不管如何,就算是得了花柳病,但虞德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多年,都如同眼珠子一般呵护着,对他寄予厚望,甚至指望着虞德能够最后袭得爵位,给她这个生母挣个诰命回来。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少年模样似乎还在历历在目,再一晃神,便只有躺在床榻上,浑身散发着死气,身上已经溃烂流脓,根本看不出原本样貌得活死人。
齐氏哭得眼泪已经流干,这两日只觉得虞德的胸口起伏越来越缓慢,有时她守在床边,都忍不住伸出手去试探一下鼻息。
她去求王夫人,希望虞禛能够拿了国公府的腰牌去请太医来帮虞德医治。早些时候太医早就来看过,说了已经没用了,早早得准备后事,省得手忙脚乱。齐氏只觉得是虞禛不愿意帮她,想去求老太太,那可是她唯一的嫡孙。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拦着不让进,说老太太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能打扰。
齐氏又去求虞祈,这是他亲儿子,他不能不管!可虞祈此时沉浸在温柔乡里,那个之前出生的庶子,如今周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看见虞祈就乐,这让他一腔父爱全部宣泄到他身上。还亲自起了名字,虞衍。
衍,有一种他的血脉在中年时又继续绵延的感觉。
齐氏连那侍妾的院子都没进。
“夫人,您日日在二少爷房里,还是别进去了吧,衍少爷如今还小,最是金贵。”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院子门口,见到憔悴的齐氏根本不放在眼里,看她想要硬闯,干脆直接上手,把人推了一个跟头不说,那婆子还十分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直接把帕子扔在地上。
“可真是晦气!”
齐氏在院门口哭闹了半晌,她甚至能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那侍妾早就听了身边人禀报,看虞祈正抱着自己儿子逗弄,正是兴头上,干脆开口问。
“老爷,底下人说,夫人在院门口求见呢。”
虞祈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虞德如今病重他自然也是伤心的,可太医都说了没得救了,这一个儿子废了,总不能不活了,再说了,他就是觉得虞德就是被齐氏养废的,如今自己不仅又得一子,后院还有妾室怀了身孕,还怕以后没有儿子吗?
“不见不见,让她滚!”
齐氏哭倒在门口,听到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无情的话,更是不能自已,还想要再争辩几句,就看虞德房里的婆子神色慌张,再看到齐氏时急忙喊道。
“夫人!不好了!二少爷他要不行了!”
齐氏只觉得眼前一黑,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发软,几乎要晕过去的她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这才重新找回了双腿,踉踉跄跄得跑回虞德的院子。
这院子弥漫着死气。
齐氏跌跌撞撞进了房间,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此时的虞德已经没了人样,着实有些可怖,那老婆子也是为了能偷拿点虞德身边的玉佩荷包之类的卖了贴补自己。
虞德的胸口起伏的已经很慢了,齐氏屏住呼吸,床上的儿子似乎会因为她走路声音大一点而烟消云散。
终于,在她走到床边时,她看到虞德的胸口高高耸起,接着倏得瘪下去。
虞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