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安第二日醒来时,虞徽早早得去上朝了。
坐在床榻边双眼迷离得怔愣了很久,直到半夏捧着衣物要帮她更衣,苏佑安才意识到,自己的侯府终于又干净了,她差点没护住自己的孩子。
昨夜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苏佑安昨晚实在是太困了,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最后怎么回得府,怎么到榻上的她都不知道。
不过也不用问,定然是虞徽抱自己回来的。
半夏在整理衣领时神秘兮兮得靠近,解决了贼人,这小丫头都开朗了起来。
“夫人,刚得了那边的消息。”
苏佑安原本还假寐的眼睛噌得睁开,亮晶晶看着半夏。
“老夫人痴傻了!”
苏佑安两只手轻轻捂着自己嘴巴。
她隐约记得,昨天徐太医针灸完,还说了老太太摔得有些严重,那血块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脑子,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苏佑安其实想到了,这老年人最怕摔倒,就算是在前世医疗发达的年代,老年人摔一跤脑出血啊,骨折啊,都是很严重的。
更何况这虞老太太可是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当时她还问了徐太医。
“这摔到脑子,会有什么后遗症啊,不会给摔傻吧?”
一时间整个屋子的人都看向她,连虞徽都有些无奈得看她。
苏佑安只能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真摔傻了?不能吧?”
这虞老太太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傻了,那虞国公府也真真是要完了。苏佑安顾不得别的,又让人去套马车,自己要亲自去看看。
半夏几人劝了半天,这两日实在是太折腾了,苏佑安这还不满三个月,人家头三个月都小心警醒着呢,生怕到处乱跑,可自家这位,怎么一刻也闲不住,老是往那狼窝虎穴里钻!
“你们夫人的脾气还不知道吗,快些备马车,铺上厚厚的垫子,腰枕也要。”
虞徽的声音传来,面上既无奈又宠溺,左右看看见苏佑安气色不错,便也不再阻拦。
“你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圣上听闻昨夜国公府的事,便让我早些回来。”
又看出苏佑安是刚起,赶紧让冬葵传膳。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先吃些东西。”
虞徽的心情其实有些复杂,虞老太太虽说一直偏心,但也算是那整个虞国公府对他最好的。若不是他飞黄腾达后做出的那些事,虞徽是愿意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好祖母孝顺的,就算知道在虞老太太的心中,他永远比不上虞德,可总归是他苦难童年中的一丝暖阳了。
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
虞徽昨日一夜未眠,他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在最初的愤怒后,躺在床榻上,看着黑夜中熟睡的苏佑安,似乎也品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真的是齐氏下此毒手吗?
齐氏那竭力反驳的话,愤怒的表情都不似作假。
虞国公府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关注,他知道齐氏最近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似乎分不开心思再去搞什么事情……
那就只有……
虞徽不敢再往下想,幼时的那一丝温暖,还是让它再留存一段时间吧。
苏佑安这饭吃得很快,虞徽怕她一会儿兴奋了肚子疼,愣是又静坐一会儿,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带着人往国公府去。
这次门房的小厮老实了,看见是虞徽的马车,一人去通报,剩下的赶紧把大门打开,点头哈腰把两个祖宗请了进去。
苏佑安还没进院子就开始酝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总不能正大光明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吧?毕竟是老太太生病了,多少还是要尊重一下病人的。
等进到内室,除了二房的人都在旁服侍着,连一直在房间里窝着礼佛不愿出门的虞婉儿都在角落坐着,手里还捏着佛珠,整个人淡淡的,散发着柔和的气息,看来退婚这事对她打击不小。
苏佑安换上焦急得神情,快步走到虞老太太身边。
“我听说老太太出事了,便紧赶慢赶得来了,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自然是不想说老太太清早醒来就发现有问题,这都过了晌午这个孙媳妇才来。现如今苏佑安跟虞家的矛盾主要是和二房,她才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请过太医了,只说是因着后脑的肿块,不知再调养调养能不能好。”
“啊!额啊!”
苏佑安顺着声音看向床榻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虞老太太正瞪着眼睛看自己,只是面部肌肉像是不能控制一般,左半边脸都向上歪斜,嘴巴不能闭上,嘴角还不停地流着口水,弄得衣领和被子都湿答答一片,有丫鬟用手绢垫在她下巴底下。
因着无法控制面部肌肉,表情也十分恐怖,在看到苏佑安时可能是情绪激动,嘴巴咕噜咕噜想要说话,但出来的只是让人听不懂的阿巴阿巴。
但是眼神中的恨意还在。
苏佑安基本可以确定,虞老太太并不是痴傻了,应该是中风了。
昨天这一下肯定是摔到脑子里,现在就是口眼歪斜,偏瘫了,而且影响到了语言系统,说不出话来。但是脑子应该是清醒的,所以看到苏佑安还是十分激动。
但是苏佑安有些不明白了,这次又不是她把这老太太推倒的,不是她自己好大儿的原因吗,怎么那要吃了自己的表情好像是又把一切都甩给她了。
她别叫苏佑安了,改名苏罗锅得了,这锅,一顶一顶又一顶的。
“呀,怎的病得这么重,可再找别的太医来看过了?”
这虞老太太最是注重面子的人,总是以为国公府多么高高在上,其实不过是空有架子,就算如此,也要维持表面的荣华富贵。苏佑安自然知道怎么让她难受,这么骄傲的一个老太太,老了老了,里子面子全丢了是什么感觉。
“若是太医看不好,咱们可以在京城中张贴告示,重金悬赏,将老太太的病情写清楚,定然会有那名医来医治的。”
“额啊!呃!呃!”
王夫人讪讪得笑着,这国公府的笑话最近太多了,京城的人都快看不过来了。
“伯母,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您不要担心银两的问题。”苏佑安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看向秋桑。
“秋桑,一会儿从我私库,支二十两银子,去找人写些告示,贴满整个京城。”
“是,夫人。”
秋桑忍住笑,屈膝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