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喝了两碗凤凰汤后,弥阿罗带着柳池盈与祝宴卿去了祭天大典。
临行前,特意叮嘱阿芸嫂看紧了祝晗夷。
毕竟他院外还有一只翔天凤凰。
说是翔天凤凰,其实是只毛色靓丽的山鸡。
可他喂养的十分细致,那山鸡毛色油亮,两年的功夫才长得十分壮硕健美。
振翅飞翔时,竟真有几分凤凰的神韵。
今日这祭天大典,与其说是祭天,倒不如说是祭人。
众人将那无字碑紧紧围住,虔诚奉上自己亲手包的叶儿粑。
而后又燃了香,恭恭敬敬俯身行上三礼。
“王爷说这碑祭的是谁?”
弥阿罗虽提到过那位将军,可再多的内容,却不愿再透露半分。
“顺着他父亲那条线,或许好查些。”
筋骨分明的大手摩挲着神坛墙壁上攀着青苔的砖石,“只是弥阿罗这名字,倒也不一定是真的。”
“大岳朝中,可有启用过外部的将领?”柳池盈问他。
祝宴卿摇摇头,“此事还需去吏部查阅。”
供奉完毕后,弥阿罗又率众神教徒躬身颔首,追思这无名之碑上镌刻的沉默功名。
忽的洞口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年岁尚小的神教徒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神坛。
“不,不好了,外头死人了……”
赶至山脚下时,就见门口横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死状极其残忍,胸腹部被剖开,五脏六腑皆见天光。
有些胆子小的神教徒,早已扶着院墙干呕起来。
待看清那尸体相貌后,弥阿罗的脸色陡然剧变。
“这是赵振邦。”
“赵振邦?”
“是西南一带的转运使。”
望着眼前时而经过的弘川百姓,祝宴卿恍然,“黑羊杀了赵振邦,想要栽赃给青天神教?”
弥阿罗猛攥紧拳头,锤裂了好几块青砖,“真是阴险狡诈!”
黑羊真是疯魔了,竟连朝廷命官都敢杀!
那边柳池盈轻透空灵的声音遥遥传来,“劳驾,给我寻坛烈酒来。”
神教徒不明所以,正巧门口堆了山似的酒,便顺手递给她一坛。
只见小女子拍开酒封,仔仔细细用酒浆冲净了手,面不改色地探进了赵振邦胸膛当中。
而后小手照着心脏就捏了一下。
令在场众人瞠目的是,赵振邦竟奇迹般地提上来一口气。
柳池盈垂眸,手上用力,又捏了几下。
赵振邦猛地咳嗽起来,喷出一地血沫。
“把他抬进去,我要缝合。”
用剩余的酒浆洗去满手血污后,柳池盈差人去寻来羊肠线,捏着银针就进了厢房。
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一额头的汗走了出来。
祝宴卿掏出锦帕,替她擦拭。
“我已经让右护法去熬药了,这赵振邦福大命大,剖腹时还没死透,好歹是救回来了。”
弥阿罗掀帘而入,瞧见赵振邦胸腹上细密的针脚,惊得下巴落在了地上。
直至确定这人确实能喘气了,他心如擂鼓,跳的飞快。
“柳娘子这医术,确实了得。”
他语气熟稔,令柳池盈更加笃定,这弥阿罗确实暗中调查过她。
只是来者并非不善之辈,她也不想过多追问。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徒增烦恼。
右护法进来见赵振邦无恙,也松了口气。
听闻是柳池盈救回来的后,对她的目光愈渐柔和。
莲翘甚至从里面看出了几分慈祥。
好家伙,这还是那个超雄老奶吗?!
右护法端着那盆血水往外走,正巧,左护法带着满头大汗赶了过来。
她旋即一泼,骇得花发老头跳脚一蹦。
“你作甚?!”
右护法睨他一眼,“人都救过来了你才到,真是吃粪也赶不上热乎的。”
柳池盈被呛了一口。
话糙理不糙,问题是这话真真儿有点太糙了。
左护法也不恼,悻悻地用袖口抹去脸上溅的水珠。
“方才我差人去山下探听,发现黑羊确实如圣主所料那般,正到处宣传我们杀了赵振邦呢。”
“也有百姓看见赵振邦躺在我们山门口,想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这黑羊着实是阴险至极!
右护法“啧”了一声,晦气地踩了他一脚,“赵振邦救回来了。”
“啥玩意儿?!”
左护法惊得一蹦三尺高,“剖成那样也能救回来?!”
“咱这儿有神医呢。”右护法朝柳池盈努努嘴,眉开眼笑。
左护法猛地大笑起来,奋力一拍祝宴卿肩头,“贤侄,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你个糟老头子,”右护法踹他一脚,“人家姓祝,你怎么好腆着脸同人家攀亲戚?”
祝宴卿双手交叠,作揖行礼,“无妨,两位都是宴卿的长辈。”
反正是给自家的皇帝老儿认老大哥,他顺着叫罢了。
“好了,也别在这儿围着了,”右护法摆摆手,“我在这儿看着,你们去歇歇吧。”
众人正准备回房休整时,就听外头又响起铃铃的声音。
弥阿罗登时脊背紧绷,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这小祖宗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祝晗夷迈着小碎步,怀中还捧着一团干叶子。
所过之处,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嫂嫂,二哥,我方才在阿芸嫂屋里发现了一大团荷叶!”
虽说口中唤着祝宴卿,可祝晗夷最终还是蹦跶到了柳池盈跟前住了脚。
“嫂嫂快来,杳杳请你吃鸡!”
一听吃鸡二字,弥阿罗俊脸顿时土崩瓦解。
三步两步冲上前去,定睛一看。
果然是他另一只翔天凤凰!
“祝——晗——夷——”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弥阿罗目中直喷火。
正欲把这小公主提溜起来教育时,一只烤的酥香焦脆的鸡腿伸到了他跟前。
“喏,你吃大鸡腿。”
祝晗夷清澈如水的眸子如涟漪,浇灭了弥阿罗心头的怨火。
于是他又含泪干了一根大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