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宴卿揽着柳池盈一觉睡到了晌午。
再醒来时,半个神坛里的神教徒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简单梳洗一番,循着踪迹而去,只见弥阿罗又蹲在那无字碑上,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
弥阿罗轻身一跃,落在柳池盈跟前,话却是对祝宴卿说的。
“你那好弟弟带着黑羊的人把神坛围了。”
轻飘飘的语气,好似是在评价今日午膳的咸淡。
柳池盈蹙眉,“黑羊既是那些官僚,又怎会置王爷于死地?”
“他们不会杀你们,但是会杀我们。”
右护法神情凝重,“他们以赵振邦遇害为由头,准备联合兵马剿灭青天神教。”
这也是柳池盈与祝宴卿早先设想过的内容。
两人对视一眼,祝宴卿先行开口,“由我出去同他们交涉。”
“哎,”弥阿罗唤住他,“你要是出了事,你媳妇和妹妹怎么办?”
端方的宸王殿下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们不敢杀我。”
“那也不行,”弥阿罗嘟囔一句,“到时候妹妹我能替你照顾,媳妇儿可不成。”
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后撤一步,祝宴卿又退了回来,“你要怎么照顾杳杳?”
“她把我教的吉祥物炖了,就把她留教里,当吉祥物呗。”
大岳公主这名号,说出去多敞亮!
祝宴卿默默扶额,他就多余废这话。
山脚下已被各色兵马团团围绕,柳池盈与弥阿罗跟随在祝宴卿身后。
弥阿罗刚一露面,便有一箭破空而来。
弥阿罗抽刀断箭,还不忘赞扬一句,“此弓手甚是了得。”
似是瞧见了他的身手,旋即又有三支箭迎面而来。
这三箭射的极为霸道,弥阿罗长刀橫劈,却仍是被擦破了肩颈。
柳池盈知道这是温想动的手,藕臂一抬,示意他收手。
后续果真便再没有箭矢袭来。
“你认得这弓手?”
柳池盈只点头。
“可否介绍给我?”
小女子露出几分嫌弃,“圣主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保命才最要紧。”
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有心夸人家刀长得好看。
弥阿罗悻悻收了声。
一个两个的,都爱教训人!
行至山门时,祝璟安与一黑衣男子打马冲在前头,见祝宴卿出来,他冷哼一声。
“堂堂宸王,竟与这些盗匪贼人厮混在一起,当真是有辱皇室威严!”
祝宴卿一挑眉,随口呛他,“总好过与些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交往来的坦荡些。”
祝璟安俊脸一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什么了?
反倒是祝璟安身边的黑衣男子率先回过神来,“宸王殿下,我带兵诛杀贼人,还请您莫要阻拦。”
“阻拦?”祝宴卿唇角微勾,“我可并未说要阻拦。”
桃花眸微眯,好似潭底翻涌起刺骨的寒意,“不信你来试试。”
黑衣人犹豫了。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你是哪位?”祝宴卿忽的问道。
“在下虢州转运使,曹玄。”
“转运使?”祝宴卿瞥了一眼弥阿罗,“这个你怎么不抓?”
弥阿罗挠挠头,“他也没说他是黑羊的的人啊。”
祝宴卿阖眸,朝他摆了摆手。
傻孩子,一边儿玩去吧。
旋即又回过身来,“转运使身兼财赋要务,体恤民间疾苦,你非但充耳不闻,反倒联合邪教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曹玄生硬答道:“属下不知宸王殿下之意。”
“既听不懂,那这转运使也不必做了。”
祝宴卿手起剑落,缠绕着黑纱的剑柄与雪刃迸发出龙鸣之音。
片刻,只见曹玄人头落地。
而剑刃上竟丝血不沾!
弥阿罗嘴巴大张,莲翘遥遥比划了一把,足以塞下一枚鹅蛋。
圣主大人做梦也没想到,柳池盈口中这弱不禁风的夫君一剑就斩杀了大岳的正五品官。
阵前斩杀敌方将领,带劲啊!
曹玄的血溅了祝璟安一脸。
清润俊逸的太子殿下嘴唇嗫嚅了半天,连句囫囵话都吐不出来。
要说先前的祝宴卿是个藏着爪子的猎犬,那现在的他,简直是头露出獠牙的恶狼。
“祝宴卿,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手压在剑上,呈防御姿态,生怕被人抹了脖子。
“曹玄乃我大岳转运使,正五品官职,岂是你说啥就杀?!”
“臣奉陛下之命诛杀奸佞,太子竟有异议?”
祝宴卿不紧不慢地收剑入鞘,“不知是在怀疑臣,还是在怀疑陛下。”
“这里天高皇帝远,也不知你奉的是谁的命!”
不知谁高喊了一句,似是喊出了祝璟安的心声。
漆黑如墨的眸子骤然紧缩,祝宴卿抬手一抛。
月白色的衣袂如雀鸟振翅,手中长剑直刺那人面门,干净利落。
“陛下岂容你来置喙?”
于是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出半分。
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面前,唯有缄默才是最明智的。
温想也在人群当中,他身后斜背着一张半人高的弓,懒散开口。
“宸王殿下说奉陛下圣意,可有凭证?”
祝宴卿振臂,举起不良司的腰牌。
恰好浓云间透出一抹光亮,赤金打造的五爪金龙怒目而视,极有威严。
“见五爪金龙,如见陛下。”
温想跃身下马,带一众滁阳王军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璟安脸色更差劲了。
半晌,才挤出一句,“温想,连你也要倒戈?”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温想身轻如燕,跃上马背,“滁阳王军,一向以陛下为重。”
三千滁阳王军策马,将青天神教的神教徒护在身后。
局势骤然扭转,看得莲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爽,太他奶奶的爽了!
小丫头蓦地捂住嘴,左看看,右瞧瞧。
可别有人能读她的心。
没了滁阳王军,祝璟安形同被抽去了脊梁骨。
面对来势汹汹的神教徒,他心里直犯嘀咕。
旋即转念一想,又将心放回肚中。
“即便你有指挥使令牌,如此明目张胆包庇谋杀官员的邪教,又该当何罪!”
柳池盈困得眼前出现了重影。
她揉了揉带着水汽的小鹿眸,佯装懵懂问道:“王爷也杀了官员,这两笔账是不是应该一起算?”
大手将小女子揽回身侧,祝宴卿有些无奈。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话虽有指责之意,语气却带宠溺。
祝璟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孤同你说正事,你少在那儿打情骂俏!”
这还是头一次,莲翘想站祝璟安。
狗粮好吃,可不能贪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