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祝翊知的名字,宣帝连忙摆了摆手,“快去把知儿推进来。”
侯公公迈着小碎步跑下玉阶,出去片刻后,便推着轮椅上的少年走了进来。
祝翊知今日难得穿了套亮丽颜色的宫服,显得甚是眉目如画,清秀俊逸。
不知怎的,薛南栀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论相貌,祝鸿丞远在祝翊知之下。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母妃。”
“知儿莫要多礼,快快入席才是。”
宣帝笑着,心底里觉得这个小儿子开朗了许多。
“儿臣在宫外见了许多新鲜花样,尤其是近来坊间盛行双陆棋,儿臣瞧着稀罕,便以美玉雕砌了一套献给父皇。”
祝鸿丞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一些草民玩意儿,也能呈给陛下现眼?”
锦盒中的双陆棋盈润精致,显然是用了心的。
“呈上来吧。”
侯公公正要接过锦盒,祝翊知却并未有松手的迹象。
“四弟后悔了?”祝鸿丞忍不住再呛他一句。
祝翊知并不理会他,转头对宣帝道:“这双陆棋其中有些玄妙关窍,儿臣想跟父皇细说。”
他话说得明白,侯公公却有些犯难。
这玉阶如此之高,他该如何将祝翊知推上去?
总不能喊几个侍卫合力将他抬上去吧?
“四殿下这不是为难侯公公吗?”薛南栀见状,连忙帮腔道。
分明是关怀的话,语气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与不屑。
她想当皇子妃,而不是一个瘫子的妃。
一个瘫子这么难伺候,倒不如死了算了!
薛南栀恶狠狠地想。
祝璟安也觉得好笑,望向那边端正如雪松般的男子,“二哥不去帮帮自己的弟弟吗?”
似是有些迷惑,祝宴卿淡淡道:“孩子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
“做?怎么做?”祝鸿丞呷了一口酒,冷哼问道,“总不能让他自己走上去送吧?”
“宸王怕不是忘了,四弟这腿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幸灾乐祸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南栀娇艳的小脸变得苍白又扭曲,好似一朵被风摧残的牡丹。
祝鸿丞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少年捧着锦盒,缓缓直起了脊梁。
仿若是傲立在山巅的一支翠竹,笔直又挺拔。
一时间,座下众人皆是呼吸停顿,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
最后,还是昭贵妃身边的嬷嬷带着哭腔,颤声道:“ 四殿下站起来了!”
“ 这,这是真的!”
讥笑凝滞在面上,祝鸿丞死死瞪着祝翊知,眼中满是惊惧与惶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瘫了十年的瘫子,怎么说站就站起来了?!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祝翊知曾经的新妇。
薛南栀拼命不让自己滚出泪珠,眼眶憋的生疼。
老天为何如此对她?她前脚才退了亲,后脚祝翊知就站起来了!
不对,即便他站起来,他一定还是个跛脚!
身体有残缺,就还是比不得祝鸿丞的。
可惜祝翊知并未如她的意。
只见祝翊知颔首抚平衣裳褶皱,步伐平稳,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高台。
这段时日柳池盈替他调理的不错,筋骨重接好后已与旁人无异。
再过些时日,他就能够跑跳了。
登上玉台后,祝翊知与早就泪流满面的昭贵妃打上了照面。
早在祝翊知站起来的那一瞬,昭贵妃的泪珠子便好似断了线一般。
直至走到她跟前时,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知道祝翊知的腿恢复了知觉,可不知道竟然恢复的如此神速!
“知儿,我的知儿……”
昭贵妃终是没忍住,红着眼眶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知道祝翊知的腿恢复了知觉,可却不敢再奢求更多。
祝翊知也有些哽咽,单手轻拍着昭贵妃的后背,“母妃,知儿还未给父皇送礼呢。”
“还送什么礼!”宣帝也站起身,将他们二人一起拥入怀中,“知儿的腿恢复了,便是给朕最好的礼物!”
“知儿的腿是如何恢复的?快同朕说说!”
祝翊知落了座,将柳池盈早先与他拟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柳姑娘艺高人胆大,替儿臣断骨重接,这才得以重新站起。”
柳池盈医术惊为天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不宜透露太多。
听到断骨重接四个字,昭贵妃的又泣下泪来,她的知儿真是受苦了!
“柳庶妃,”整理好满脸泪花后,昭贵妃轻轻开口,“得你入宸王府,当真是福缘深厚。
柳池盈起身,万分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是妾身的福缘才是。”
宣帝点头,用袖口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有福之女入有福之家,甚好,甚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南栀死死咬着唇瓣,脸色白的好似寒冬的雪山之巅。
陛下莫不是在说她无福?!
看向身旁闷头喝酒的祝鸿丞,再看那边端方雅正的祝翊知,她心中愈渐不平衡起来。
饭粘子变成了白月光,饶是当初言之凿凿的薛南栀,如今也有些悔不当初。
无人注意到皇后的面色愈来愈差。
昭贵妃可真是幸运,两个儿子的顽疾竟然奇迹般地恢复如初!
她的视线落在柳池盈身上,忽然也有些后悔。
柳国公精心栽培的女儿,定当不会差。
只可惜当初她总是想着再挑挑,就将人暂且搁置,没成想竟让祝宴卿捡了便宜!
皇后阖眸敛好神情,再睁眼时又险些绷不住。
怎么祝璟安看向柳池盈的目光那么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