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宴卿推门进屋后,就见柳池盈半躺在床上,吧嗒吧嗒掉小泪珠。
虽说只穿了一件绸缎里衣,却衬得人莹润似美玉。
“身子如何了?”祝宴卿开口。
“回王爷,奴婢无事。”柳池盈吸吸发红的鼻尖,干巴巴道。
这哪是无事,这分明堪比天幕塌了。
祝宴卿有些无奈,“郑侧妃已经被禁足了,听荷院的地龙,我会差梁嬷嬷亲自检修的。”
“奴婢不是因为这个才难过……”
浓密纤长的羽睫上又挂了泪,柳池盈喃喃道:“奴婢是觉得侧妃因王爷的宠爱嫉恨奴婢,心中后怕不已。”
“难道奴婢得王爷宠爱是错的吗?”
这番以退为进,真是上上策,柳池盈悄悄给自己竖了个拇指。
祝宴卿:“……”
他居然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小女子,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瞎话。
“你……”
面对病体未愈的柳池盈,祝宴卿很难说出重话,“别怕,她不会再伤你了。”
话音刚落,柳池盈与祝宴卿皆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属实有些暧昧了。
柳池盈面皮薄,登时盈上了一层霞粉色,“那奴婢谢过王爷了。”
待祝宴卿走后,莲翘一脸兴奋地凑到柳池盈床边,“主子您真是绝了!”
难怪都说男人喜欢绿茶,倘若她是男人,肯定也会偏疼眼前这个绝世小绿茶。
水葱般的指头搅弄着胸前青丝,柳池盈又开始盘算,该如何再吸引祝宴卿的注意。
祝宴卿虽然与她交集多些,可上心确实算不得的。
这位宸王殿下的心好似蚕茧般被裹在深处,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不过男子嘛,都是大同小异的。
即便是最为寻常的手段用在他们身上,也会有奇效。
翌日清晨,柳池盈便披着斗篷亲自跑了趟库房。
里头的林总管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伯。
“小的是库房新来的总管,姓沈。”
听了她想要抓些药材后,老伯丝毫不敢怠慢,立马便带她往侧库房而去。
沉重的木门推开,入目的是通到房顶的巨大药柜。
这陈设,竟与当时她在太舒宗的别苑有几分相似。
“王爷身子不好,长年累月药不停,库房中备的药材自然多了些。”
沈总管解释道。
“我能抓些走吗?”
沈总管点头,“自然,侍妾抓好药给小的看一眼,登记在册即可。”
于是在沈总管的注视下,柳池盈拿着油纸,十分熟稔地包了一团药材。
拿着药材,她又去隔壁库房挑了小半匹绸布与些许丝线与银针。
这些东西都是她院里没有的。
回到听荷院后,她还对方才的库房有些念念不忘。
改日还要多跑几趟,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珍稀药材。
莲翘正靠在鸡翅木圈椅上打盹,见柳池盈回来,一张圆脸笑得开了花。
“您去哪里了,怎么也不让奴婢跟你一同去?”
柳池盈展开怀里的油纸,露出包的整整齐齐的药材。
莲翘偏生注意到了一旁被团出褶皱的锦缎,“主子,这是南边贡的云锦吧?您真是暴殄天物啊!”
“外头有些落雪,布料湿了还能烘烤,可药材却不能受潮。”柳池盈认真道。
看着桌上又是锦缎又是药材,莲翘颇有些头大,“主子这是想做什么?”
“我想给王爷绣个香囊。”
莲翘双眼放光,“您终于肯争宠了!”
她就说没跟错人,柳池盈一定是觉醒了。
现在她就是钮祜禄·池盈!
自听荷院出来后,柳池盈又去了趟邵仪的院子。
因的是做给祝宴卿的香囊,她想用最为上乘的檀香,便要经过邵仪的同意。
领了檀香回到听荷院时,正巧碰到楚春寒的侍女自院内出来,见到柳池盈时,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见过柳侍妾。”
柳池盈佯装平静,随手关上院门后立即将莲翘拉入房中。
“她来做什么?”
莲翘伸手一指桌上摆的锦盒,“这是她送来的搽脸的香膏,说是楚侍妾母家商号出的新品,千金难求。”
锦盒中,静静躺着两只白瓷瓶。
乍一打开瓶盖,里头浓重的麝香香气就给了柳池盈一个大耳瓜子。
她用指尖抠了一块,融化在掌心中,不多时,香膏接触过的皮肉就变得红肿瘙痒,长出一团团小水泡。
都是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
莲翘也看出其中的不妥,“这,这里头被下了东西?”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药罢了,不必在意。”
命莲翘收起锦盒后,柳池盈又问道:“她只是来送东西的?”
“那个小丫鬟跟奴婢闲聊了两句,又问了问屋里晾的药材,就再无其他的了。”
药材?
柳池盈心尖一颤,立马转身往去查看晾在笸箩里的药材,果不其然,在里头发现了几味原本不存在的药材。
小南星与见血飞,皆为大毒。
柳池盈隔着锦帕捏起见血飞,放在鼻下细细嗅了片刻。
这两味药材并不好找,既然送到她手中,那她便笑纳了。
“她知道这是我准备做香囊的药材?”
莲翘摇摇头,“奴婢没说。”
挑拣出小南星与见血飞后,柳池盈将其余的药材拿麻布包好后递给莲翘,“保不齐里头还有残渣,这些药不能留了,你去找个墙根埋了便是。”
“还有,再照着方子去外头药房抓一份一模一样的。”
想让她入局,也得看看有没有这本事了。
待莲翘抓回药时,府中已经悬上了宫灯。
虽然柳池盈并不会刺绣,可原主绣技却是名冠京城。
捏起绣花针时,手便下意识动了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一只惟妙惟肖的麒麟就浮现在了圆绷之上。
莲翘被这行云流水的绣花技能惊得合不拢下巴,“主子,您这手真是绝了!”
只是这纹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柳池盈拆了圆绷,左比右比许久,才讪讪道:“其实做个枕头,也不是不行……”
于是第二日,一只圆鼓鼓肥嘟嘟的枕头就送到了祝宴卿手中。
看着上头活灵活现的麒麟,祝宴卿眉毛一挑,随手将它替换掉床上的祥云丝织枕。
时逢晌午,淡淡的草药香气萦绕在鼻尖,祝宴卿只觉眼皮有些沉重。
这几日朝中难题颇多,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囫囵觉了。
就在祝宴卿即将陷入沉睡之际,殿外响起楚春寒尖锐的喊声。
“王爷,莫要用柳侍妾送的枕头,她要坑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