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盈与莲翘到留雁厅时,祝宴卿正单手支在沉香木几上,眸色沉沉。
因的郑妙然还在禁足,堂下为首分坐着的,便是邵仪与楚春寒。
祝宴卿眸子扫过柳池盈,略一抬手,示意她就坐。
他生的俊美,高挺的鼻梁上落着一颗痣。
不知怎的,柳池盈脑中就冒出了美人痣这三个字。
此刻莲翘脑中也是天马行空,这氛围,这环境,妥妥的是要来名场面啊!
楚春寒扭头看见柳池盈,立马道:“就是这个贱人,她一定是当王爷的侍妾心有怨怼,这才想害王爷于万劫不复!”
柳池盈颔首,冲祝宴卿盈盈一拜,随即应道:“不知姐姐说的是何事?”
“你还想狡辩?”楚春寒眉毛拧的似一团麻花,“我这儿可是证据确凿!”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那只麒麟团枕。
“这不过是奴婢给王爷绣的一只药枕罢了,姐姐怎么说的这么骇人?”
柳池盈眨眨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好似什么也不知情。
“昨日露儿去听荷院送香膏时,说看见你房中晾着药材,其中混着些毒物。”
“她觉得心惊,便多问了你那贴身侍女一嘴,竟然得知是准备给王爷制作贴身之物的!”
“你这才入府几日,就生了这般祸心,真是叫人后怕!”
楚春寒这般言之凿凿,柳池盈不得不暗叹此人的一张巧嘴,真是颠倒黑白的好手。
邵仪淡淡开口:“即是毒物,楚侍妾为何还这般贴身保管,就不怕损害了身子?”
楚春寒显然早有准备,“前几日我就察觉邵庶妃有意拉拢柳侍妾,倘若不是我护着这团枕,怕是已经被你‘毁尸灭迹’了。”
祝宴卿扫了一眼振振有词的楚春寒,只觉额边疼的厉害。
也不知是被烦的还是气的。
他后院这几个,原本相互制衡,不想昭贵妃塞进来的柳侍妾一到,直接变了天。
邵仪被莫名其妙泼了一头脏水,心中窝着火,“楚侍妾谨言慎行,莫要胡乱栽赃。”
柳池盈施施然坐到末尾的太师椅上,目光落在药枕上。
“妹妹也觉得姐姐在胡乱栽赃,不能是瞧着王爷收了妹妹的药枕眼红,这才出来胡乱攀扯的吧?”
她瞧着楚春寒不是个聪明的,果不其然,被她三言两语一激,楚春寒立马恼了。
“笑话,我会眼红你?我那丫鬟露儿看得真真的,做不得假!”
邵仪看出柳池盈的企图,顺着她的话头接:“你的丫鬟,自然心是向着你的。”
楚春寒一摔手中的药枕,愤愤望向祝宴卿,“王爷,能不能去请府医来?”
祝宴卿的视线扫过座下众人,最后停留在柳池盈身上。
四目相对,祝宴卿在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眸中看到了许多情绪。
有不解,有气恼,却唯独没有惧色。
“谢辛,去请赵府医来。”
楚春寒愈发得意起来,届时人赃俱获,看柳池盈还如何抵赖。
不多时,赵府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在场众人,却见并无一人身体抱恙,于是按规矩行礼,“见过王爷,各位贵人。”
“赵府医,”祝宴卿声线慵懒,“你瞧瞧那药枕可有问题?”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赵府医正欲捡起药枕,却被楚春寒抢先一步,用怀里的剪刀把枕套剪了个稀巴烂。
里头塞的药材落了满地。
楚春寒扔下手中的破布,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府医瞧瞧这里头这些害人的东西,是不是能治她柳池盈个死罪?”
赵府医佝偻着身子,仔细分辨着着地上的药材,又闻又尝,十分谨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挺起腰来,堪堪一礼,“启禀宸王殿下,这里头都是些平心火,治不寐的药材,品相皆是上乘。”
这样糟蹋药材,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楚春寒怀疑自己听错了,“劳烦您再瞧瞧,这里头不是有些害人性命的毒材吗?”
“老夫行医半辈子,绝对不会看错,”赵府医语气笃定,“这里头都是些通经入络的好东西。”
“不可能!”楚春寒失声尖叫起来,“露儿昨日说了,这里头分明有小南星与见血飞!”
露儿是她的陪嫁丫鬟,自幼一起长大,绝对不会诓骗她。
“既然楚姐姐如此笃定,不如叫露儿来当面对质。”
楚春寒定了定心神,也对,露儿一张巧嘴定然能坐实柳池盈的罪。
“绣桃,去叫露儿过来。”
“且慢,”柳池盈面上含笑,“可否让谢辛去请?”
楚春寒有些挂不住脸,“谢辛是王爷的贴身护卫长,岂能听凭你差遣?”
再说她还想叫绣桃去嘱托露儿两句,切莫露出马脚呢。
祝宴卿狐狸一般的人,立即懂了柳池盈的意思,“就按柳侍妾说的做吧。”
这句话落在其他人眼中,更是悄悄高看了一眼柳池盈。
宸王殿下当真是把柳侍妾捧在掌心里宠着啊!
不一会儿,露儿便走了进来。
一进留雁厅,她膝下就软的好似没了骨头般,登时跪倒在地,“王爷赎罪!”
“你何罪之有?”祝宴卿问道。
“奴婢瞧见了柳侍妾作恶,却又不敢当面揭穿她,只能回院禀告了楚侍妾。”
“哦?”祝宴卿眼尾略挑,“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你?”
“奴婢不敢,只要王爷无事,奴婢便安心了。”
莲翘抽了抽鼻子,她怎么闻到一股茶味?
只不过本事不到家,有点东施效颦了。
这时,柳池盈唇角轻勾,柔声道:
“露儿,方才楚侍妾说你瞧见我缝的药枕里头私藏毒物,如今那里头的药材都在地上,不如你再仔细看看,可有你见过的毒物?”
露儿有些为难,“奴婢,奴婢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
邵仪冷笑,听得露儿心尖发颤,“随便瞥一眼,就敢栽赃自家主子?”
“事关王爷,自是不能懈怠。”
祝宴卿眼前的茶喝的见了底,语气带着几分肃然,“你要是找不出来,就按照府上的规矩发落了。”
梁嬷嬷立即添茶,“老奴若是没记错,是卖给人牙子对吧?”
露儿后槽牙紧咬,快步上前翻看起来。
那日下毒时她用锦帕包着药材,生怕沾到手上,压根就没闲心端详这两味药材的模样。
只记得一个白白圆圆,另一个则是暗红条状。
露儿掏出锦帕,从药材中拈出两块物什,呈上前去,“王爷,这就是奴婢昨日瞧见的。”
楚春寒两眼一翻,瘫坐在太师椅上。
这下全完了。